贡禹

贡禹，字少翁，琅邪人也。以明经洁行著闻。举贤良，为河南令^①。岁余，以职事为府官所责，免冠谢。禹曰：“冠一免，安可复冠也？”遂去官。

【注释】

①河南：县名。属河南郡，在今河南洛阳。

【译文】

贡禹，字少翁，琅邪人。以通晓经义、品行高洁而著称。贡禹以贤良方正之名获举荐，被任命为河南令。过了一年多，因为公务问题被问责，被要求脱帽谢罪。贡禹说：“帽子一脱，岂能再戴上呢？”于是辞官而去。

元帝初即位^①，征为谏大夫。是时年岁不登，郡国多困。上用禹言，乃下诏，令太仆减食谷马^②，水衡减食肉兽^③，省宜春下苑以与贫民^④，又罢角抵诸戏及齐三服官^⑤。迁禹为光禄大夫^⑥。顷之，上书乞骸骨^⑦。天子报曰：“朕以生有伯夷之廉^⑧，史鱼之直^⑨，守经据古，不阿当世，故亲近生。”词甚恳切。后月余，以禹为长信少府。会御史大夫陈万年卒^⑩，禹代为御史大夫。自禹在位，数言得失，书数十上。禹以为武帝时犯法者赎罪，入谷者补吏，是以天下奢侈，官乱民贫。今欲兴至治，致太平，宜除赎罪之法，相、守选举不以实及有臧者^⑪，辄行其诛，亡但免官^⑫。则争尽力为善，贵孝弟^⑬，贱贾人，进真贤，举实廉，而天下治矣。天子下其议，又令民产子七岁乃出口钱^⑭，自此始。又罢上林宫馆希幸御者，及省建章、甘泉宫卫卒，减诸侯王庙卫卒，省其半。余虽未尽从，然嘉其质直之意，为御史大夫。数月卒。

去官身廉也。有赃者行诛。举实廉而天下治。以廉治世。

【注释】

①元帝：即汉元帝刘奭（前76—前33）。

②太仆：官名。始置于春秋。为九卿之一，掌管皇帝的车马。

③水衡：官名。水衡都尉、水衡丞的简称。主要负责管理上林苑，兼管税收、铸钱。

④宜春下苑：汉代都城长安苑囿名。唐代称曲江池。

⑤角抵诸戏：又称百戏。民俗娱乐表演艺术，其内容包括杂技、幻术、武打、舞蹈、歌舞戏等。齐三服官：官名。主要负责君主冠服，因旧在齐地，故称为齐三服官。

⑥光禄大夫：官名。掌管顾问应对。

⑦乞骸骨：请求骸骨得以归于乡土。这是古代大臣年老辞职的一种说法。

⑧伯夷：商末孤竹君之长子。孤竹君想让三子叔齐为继承人，叔齐却让位于伯夷；伯夷以父命为尊，逃之，而叔齐亦不肯立，亦逃之。后天下归于周，伯夷、叔齐耻食周粟，饿死于首阳山。

⑨史鱼：春秋时卫国大夫。他多次向卫灵公推荐蘧伯玉，但卫灵公不采纳，至其临死前，便让家人不要“治丧正室”，以劝诫卫灵公，史称“尸谏”。《论语·卫灵公》：“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

⑩陈万年（？—前44）：字幼公，汉代相（今安徽濉溪西北）人。

⑪臧：同“赃”，贪赃。

⑫亡：不止，不仅。

⑬孝弟：同“孝悌”。孝，指回报父母之爱。悌，指兄弟姊妹之情。

⑭口钱：亦称口赋，即人头税。

【译文】

汉元帝即位，贡禹被征召为谏大夫。当时年岁歉收，郡县与封国处境困苦。皇帝采纳了贡禹的建议，下诏命令太仆减少喂粮的马匹，水衡减少食肉的观赏动物，把宜春下苑的土地交给贫民耕种，又取消了角抵等娱乐活动以及齐三服官。贡禹升任光禄大夫，不久即上书乞求辞官归乡。天子批复说：“朕因为先生有伯夷的廉洁，史鱼的正直，奉守经义遵从古道，不阿谀当世，因此亲近先生。”言辞十分恳切。又过了一个多月，让贡禹出任长信少府。正碰上御史大夫陈万年去世，于是贡禹暂时代理御史大夫。贡禹上任以后，多次直言政务得失，上书达数十次。贡禹认为汉武帝时，犯法者可以用财物来赎罪，上贡谷物就可以补任为官吏，因此导致天下风俗奢侈，官场混乱，百姓贫困。如今想要天下大治，四海升平，就应当取消缴纳财物赎罪的制度，国相和郡守选拔举荐的人才如情况不属实，或有贪赃枉法的行为，就要严厉处罚，不能仅仅免官了事。这样人们就会争相为善，以孝敬父母、关爱兄弟为贵，看轻营求利益的商人，推举真正的贤德之士和廉洁之人，天下必然由此而大治。天子把他的建议下发给朝臣讨论，又下令百姓生下孩子之后，等孩子满七岁再缴纳人头税，这项规定就是从这时开始的。又减省上林苑离宫别馆中那些很少临幸的地方，裁撤建章、甘泉二宫卫士，诸侯王庙一半卫士也被裁撤。虽然贡禹其他的建议没有被全部采纳，但皇帝嘉许他的淳朴正直，让他担任御史大夫。几个月之后，贡禹去世。

辞官因为他廉洁。有贪赃枉法的行为就严惩。推举那些真正廉洁之人因此天下大治。以廉洁治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