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叔

田叔，陉城人^①。廉直有节气。为赵王张敖郎中^②，会赵午、贯高谋弑上事发觉^③，下诏捕赵王及群臣反者。有敢随王，罪三族^④。唯田叔、孟舒等十余人赭衣自髠钳^⑤，随王至长安。赵王事白，乃进言叔等十人。高帝召见与语，汉廷臣无能出其右者。尽拜为郡守、相^⑥，而叔为汉中守^⑦。历十余年，文帝初立^⑧，召见，以为长者。后失官。

【注释】

①陉（xíng）城：地名。在今山西曲沃东北。

②赵王张敖（？—前182）：赵王张耳之子，其妻为刘邦之女鲁元公主，其女张嫣为汉惠帝刘盈皇后。郎中：官名。主要负责守卫宫殿门户。

③赵午、贯高谋弑上事：指赵相贯高、赵午等图谋刺杀汉高祖刘邦事。事见《汉书·张耳陈馀传》。

④三族：通常指父、子、孙三族。

⑤赭（zhě）衣：古代囚衣，用赤土染成赭色。髠钳（kūn qián）：古代的一种刑罚，将头发剃去，颈部以铁圈束缚。

⑥郡守：官名。战国时期，各国设郡，并派官员前去驻守，驻守的官员就被称之为郡守，汉代改称为太守。相：这里的相，指汉朝分封的诸侯国的国相，其职权相当于郡太守。

⑦汉中：郡名。战国时为楚地，秦惠文王时置汉中郡，汉代沿袭，治所在今陕西汉中南郑。

⑧文帝：即汉文帝刘恒（前202—前157）。汉高祖刘邦第四子。

【译文】

田叔，是陉城人。清廉正直，有气节。他在赵王张敖门下担任郎中一职时，正遇上赵午、贯高谋反弑君之事被察觉，汉高祖下诏逮捕赵王以及谋反的大臣。有敢追随赵王的，株连三族。只有田叔、孟舒等十多人，身着囚衣，自行剃去头发，以铁圈束颈，跟随赵王到长安。赵王在事件查明之后，就举荐了田叔等十人。高祖召见，与他们谈话，认为朝廷大臣没有能够超过他们的。于是全部拜为郡守、国相，而田叔被拜为汉中郡守。田叔任职汉中十多年，文帝即位，召见田叔，认为他是富有德行的长者。后来田叔因故失去官位。

梁孝王使人杀汉议臣袁盎^①，景帝召叔案梁，具得其事还报，请勿竟梁王^②。上大贤之，以为鲁相。

【注释】

①梁孝王：即刘武（？—前144）。汉文帝次子，汉景帝同胞弟。袁盎：汉代文帝、景帝时名臣，因反对立梁王为储君，被刺客所杀。

②竟：追究。

【译文】

梁孝王派人刺杀汉议臣袁盎，汉景帝召见田叔让他审理此案，田叔将事情全部查清之后如实上报，并且请景帝不要再追究梁王。汉景帝认为他非常贤德，就让他担任鲁国国相。

叔初至官，民以王取其财物，自言者百余人。叔取其渠率二十人笞^①，怒之曰：“王非汝主邪？何敢自言主！”鲁王闻之，大惭，发中府钱使相偿之。相曰：“王自使人偿之。不尔，是王为恶，而相为善也”。在位数年卒。鲁以百金祠^②，少子仁不受，曰：“义不伤先人名。”

【注释】

①渠率：同“渠帅”，首领。

②祠：祭礼。

【译文】

田叔刚刚到任时，有一百多民众因为鲁王夺取了他们的财物，就当面向田叔申诉。田叔抓来其中为首的二十人加以鞭笞，显出很愤怒的样子说：“鲁王难道不是你们的君主吗？你们怎么敢这么说自己的君主呢！”鲁王听说了这件事，十分惭愧，从府库中拿出钱让田叔补偿他们。田叔说：“大王还是亲自派人补偿吧。否则，就是大王做了坏事，而国相做了好事。”田叔在位几年然后去世了。鲁王赠送百金作为祭礼，他的小儿子田仁不接受，说：“绝不敢辱没先人的名声。”

田叔烧梁狱^①，善处人母子骨肉之间，又善则归主，非但廉直，有仁术矣。

【注释】

①烧梁狱：烧毁梁王的证词。《资治通鉴·汉纪八》：“太后忧梁事不食，日夜泣不止，帝亦患之。会田叔等按梁事来还，至霸昌厩，取火悉烧梁之狱辞，空手来见帝。”

【译文】

田叔烧掉梁王的证词，善于处理母子骨肉之间的关系，又将仁善归于君主，不但廉直，而且还有推行仁政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