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洛墨达与美杜莎的头颅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成功了!”珀耳修斯对着月亮大吼。
他的确成功了。美杜莎的头被稳妥地塞在起初被他斥为无趣的背包里,珀耳修斯继续往前飞行,心潮澎湃。他的确是太激动了,胜利的狂喜令他飘飘欲仙,以至于转错了方向。本应往左却转向了右,很快他便发现自己正飞在一条陌生的海岸线上。
他又飞了好几公里,虽然并不疲倦,却被陌生的海岸弄得越来越糊涂。突然曙光乍现,他见到了一幅奇妙的光景:一个漂亮姑娘,赤身裸体地被绑在岩石上。
珀耳修斯飞到她身边。
“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看起来像在做什么?还有,我谢谢你,麻烦看着我的脸好吗。”
“不好意思……我情不自禁……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我叫珀耳修斯。”
“我叫安德洛墨达(Andromeda)。很高兴见到你。你为什么能飞?”
“说来话长。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会被绑在岩石上?”
“唉……”安德洛墨达叹了口气,“其实都是因为我母亲。这说来话长,不过眼下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不妨说给你听听吧。我的父母是克普斯(Cepheus)和卡西奥佩娅(Cassiopeia),他们是国王和王后。”
“这里到底是哪儿?”
“埃塞俄比亚(Ethiopia)。你以为自己在哪儿?”
“不好意思,请继续……”
“都怪我母亲。那天她大声宣布,说我比世上所有的海宁芙(Nereids)和海仙女(Oceanids)都美。”
“嗯,没错呀。”珀耳修斯说。
“哎呀,闭嘴吧。这番吹嘘被波塞冬听到了,他勃然大怒,于是派出名叫刻托斯(Cetus)的海怪骚扰这条海岸。船只无法靠近,人们开始陷入饥荒。你知道吗,我们是靠着海上贸易生活的。我父母去向祭司卜问,他们说要想抚慰海神,驱走刻托斯,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我剥光绑在岩石上。刻托斯会把我吃掉,不过王国会因此得救。哦不——他来了——快看啊,在那儿!”
珀耳修斯环顾四周,看见一头巨大的海怪正越过海浪直奔他们而来。珀耳修斯不假思索地扎进大海与之迎战。
安德洛墨达松了口气,满怀敬意地从旁边观望。可渐渐地她开始丧失信心,因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珀耳修斯却始终没能浮出水面。她并不知道珀耳修斯是塞里福斯岛水下闭气的纪录保持者,更不知道他还有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要划破刻托斯坚硬的角质鳞片根本不在话下。当珀耳修斯面带胜利的微笑,在大堆沸腾的鲸脂和鲜血的簇拥下破浪而出时,安德洛墨达如释重负地大叫起来。珀耳修斯羞涩地朝安德洛墨达挥了挥手,接着再次飞到她身边。
“难以置信,”安德洛墨达喊道,“真是难以置信!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嘛,”珀耳修斯利索地挥动了两下短剑,把安德洛墨达的镣铐砍断,“我水性很好。我游到它身下,用这把剑把它的肚皮给划开了。想不想飞飞看?”
待两人在王宫降落之时,安德洛墨达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珀耳修斯,对方亦然。
卡西奥佩娅喜出望外。女儿活着回来了,还有一位年轻英俊的英雄即将成为自己的女婿,一切都令她兴奋不已。
可国王克普斯弱弱地开口了:“亲爱的,别忘了,我们已经答应要把安德洛墨达许配给我的兄弟菲纽斯(Phineus)。”
“得了吧,”卡西奥佩娅说,“只是随口一提,又没有正式订婚。他会理解的。”
然而,菲纽斯无法理解。身为埃古普托斯(Aegypius)的兄弟、尼罗斯(Nilus)的后代,菲纽斯认为,同安德洛墨达结合能让自己一统尼罗河沿岸最强盛的两大王国。他可不能忍受某个拿短剑的小崽子坏了自己的好事。对于这小崽子会飞的传言,菲纽斯嗤之以鼻。
埃塞俄比亚王宫主厅正举办订婚宴,却被突然打断了,音乐声和欢笑声戛然而止,只见菲纽斯带着一大帮人冲了进来,个个全副武装。
“他在哪儿?”菲纽斯咆哮着,“胆敢插足我和安德洛墨达的那个小子在哪儿?”
坐在主桌上吃得正欢的卡西奥佩娅和克普斯面露难色,只见珀耳修斯犹豫着站了起来。“肯定有什么误会吧。”他说。
“还真他妈有,”菲纽斯说,“而且是你造成的,安德洛墨达几个月前就已经答应嫁给我了。”
珀耳修斯转向安德洛墨达:“是真的吗?”
“是真的,”女孩说,“可他们从来没问过我的意见。老天爷,他可是我的叔叔啊。”
“那又怎么样?你是我的,这就是结论。至于你,”菲纽斯咆哮起来,用剑指向珀耳修斯,“给你两分钟时间滚出王宫和王国,除非你想用自己的脑袋装饰门柱。”
珀耳修斯望向站在正厅另一头的菲纽斯,他身后至少站着六十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不过,用脑袋装饰门柱的说法倒是给了珀耳修斯灵感,他动起了脑筋。
“不,”珀耳修斯说,“是我给你两分钟时间离开王宫——除非你想用自己和你的手下的脑袋装饰这间大厅。”
菲纽斯“嗤”了一声,轻蔑地一笑:“你倒是挺有种。谁第一个用箭射穿这个傲慢的小混蛋的脖子,我就奖励他一袋金子。”
全副武装的男人们兴奋地咆哮起来,纷纷开始弯弓搭箭。
“站在我这边的人赶紧躲到我身后!”珀耳修斯大吼一声,只见他拉开背包,拎出了美杜莎的头。
安德洛墨达、卡西奥佩娅、克普斯以及所有坐在主桌的婚宴来宾都被吓得瑟瑟发抖,因为菲纽斯和他的六十个手下转眼间就被凝固不动了。
“他们怎么不动了?”
“天哪,他们变成了石头!”
珀耳修斯把美杜莎的脑袋放回背包,转向岳父岳母:“希望你们没有太喜欢他。”
“你是我的英雄……”安德洛墨达柔声说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卡西奥佩娅颤抖着,“他们变成雕塑了,石头雕塑!这怎么可能呢?”
“哦,是这样的,”珀耳修斯谦逊地耸了耸肩,“昨天晚上我刚好碰到了美杜莎,就顺手割下了她的脑袋。感觉哪天能派上用场。”
其实珀耳修斯暗地里松了口气。他根本无法确定美杜莎死后的眼睛是否仍然具备将人石化的魔力,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应该试试。至于那声音是他自己的灵感还是雅典娜的悄声建议,珀耳修斯无从得知。
克普斯把手搭在珀耳修斯的肩膀上,然后说道:“我一向讨厌菲纽斯,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您已经把女儿嫁给我了,这就是最好的答谢。希望您能允许我带她回塞里福斯岛的老家,和我的母亲见上一面,好吗?不可以!”珀耳修斯一巴掌拍掉了卡西奥佩娅王后的手,此时她正悄悄地凑过来想掀开背包,“最好别这么干。”
“天哪,妈妈,”安德洛墨达叹了口气,“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