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金山[1]

山南山北江水流，半空金碧[2]随云浮。我来仍值风日好，十月未寒如晚秋。山僧引客寻苍翠，历卷[3]参差[4]到平地。万里风来拂骨清，却忆人间如梦寐。夜深无风月入扉，相对老人如槁枝。流水与天争入海，共笑此心谁得知。下山却向中泠[5]望，番忆当时在屏幛。老母思儿且欲归，回首云峰已天上。

【注释】

[1]金山：山名，在今江苏省镇江市，山上有金山寺（又名泽心寺、江天寺、龙觉寺）。唐宋时期，金山是长江中的孤岛，后来由于河道变迁，现在的金山寺已在长江南岸，成为镇江市区的一部分。

[2]金碧：指金山寺。

[3]卷：弯曲，指山路。

[4]参差：崎岖不平，指山路。

[5]中泠（líng）：泉名，在金山寺外。

【译文】

长江自金山的南北两侧流过，山上的金山寺仿佛随着白云浮在空山。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天气正好，虽然已经十月了，但是天气仍像秋天一样惬意。知客僧带着我观赏着翠绿的山树，走过了曲折崎岖的山路后终于到了寺院。开阁地带的清风一下扫去了我的杂念，我忽然觉得人世不过大梦一场。夜深风止之时月亮照进了窗中，与我同住的老人在月光下看着就像是一棵老树。隔天远望看到了长江与青天在海的那头相交，我们笑着说此刻的心情真是难以言喻。下山之后回头看到了中泠泉，不由得回忆在山上的时光。但因为母亲思念我了，我也急着回去，在回家的路上再度回望金山，金山已经在遥远的天边了。

【赏析】

金山在今江苏省镇江市，与秦观的故乡高邮（今江苏省扬州市）隔江相望，秦观来此游览应属常事；唯末句提及老母思儿，故推测可能作于秦观自孙觉幕中返乡探亲之时。全诗前四句描写当时金山的景色，次四句先描写进山入寺时心境的畅快之感，再次描写寺中夜晚之幽静及在山顶眺望的情景，最后描写下山后对金山寺的不舍及不得不离去的原因。从这样的叙事中可隐约看出诗人一面志在四方、一面又牵挂家中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