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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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宣告着年夜饭的开启，莫颜拿了一根小木棍挑弄着灶台燃烧的火星，噼里啪啦的火光照得人脸上热辣辣。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做饭了吗？”

话声刚落，莫颜欣喜地站起身，说道：“爸，你回来了！”

他的头发乱糟糟，额角皱纹密布，脸上带着放松的神态，走了进来。看上去心情不错。

莫颜跟在后面追问：“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父亲一边取出风干的腊肉，一边回答：“昨晚上有些不舒服，上诊所输了两瓶液。”往盆里倒上热水，将腊肉放进去搓洗。

“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都不知道你去哪了。”莫颜心里有一丝生气，“哪里有问题，现在怎么样了？”

“老毛病，诊所给输了点液，已经好了。”

“你不是说诊所那个男的就是中专的护士毕业，又不是医生，怎么不去镇医院看看？”

“大过年的，就在村口看看就行，这老毛病，需要吃什么药，我自己都知道。”

腊肉用热水洗了两三次，切成厚且宽的大块，跟坛子内夹出的酸辣椒炒成一道。

倒上三杯酒，用小碗装上三晚饭菜，一字儿排开，这就算敬了逝者。

父亲又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想来早上时的身体不适在去过诊所后已经去除掉，再加上毕竟是除夕夜，所以他的兴致很高。就着电视里的春节晚会，一顿饭吃下来，花了一个来小时。

父亲抿着酒，咀嚼食物时发出很响的吧唧声，高兴地自说自话。莫颜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想着自己的事。

她刚知道父亲身体不好去了诊所时，心内起了担忧，但随之而来又觉得没意思，对父亲很失望。

前一晚，他就感觉不适，第二天吃完早饭就去了诊所。也就是说，他今天的行程在莫颜离家前就已经打算好了，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告知，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也不管家里的人有没有在找他，也不去告诉一声。诊所就在离村十分钟路程的岔路口，从集市上回家的人必经之处。他即使在去诊所之前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然而到了那里之后还不清楚自己可能很晚才回去吗？随便拖个人传句话，她也不至于在一无所知当中度过了这么凄凉的一个大年。

父亲常说她不体谅不关心他，其实两个人谁也说不上谁，他每天也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一日三餐中，顺带着多养一个人。

农村的米、菜基本能自给自足，衣服基本都是年长的表姐们送的，上学的花销排除掉，莫颜能花去他几个钱呢？

她也不是整天当大爷，做饭做菜，放牛，养猪，上菜地干活，去稻田引水，农忙时节挑谷子抬打谷机等等。

其实莫颜最希望的还是父亲能够温柔地跟她说话，而不是极尽所能地冷嘲热讽，训斥，甚至在她躲进卧室时，爬窗也要进去揍她。然而在他心情甚佳时，又会突然释放善意。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一直以来，想要的不过是能够时时将她放在心上的人。

父亲是一个冷漠的人，莫颜也是一个冷漠的人。

两个生性凉薄的人凑在一起，既想从对方身上获取温暖，又极讨厌彼此散发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