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流年似水
这座城，叫长安
烟雨蒙蒙，红尘纷纷
明芙黎第一眼见到叶倾爵就爱上了他。
明芙黎：叶倾爵，我喜欢你……
叶倾爵看一眼明芙黎，问：“我怎么相信你？”
明芙黎思考了一阵，歪着脑袋，一双明亮漆黑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叶倾爵，“我会为你付出生命。”
叶倾爵沉默了，不一会儿，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抬手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小脑袋，说道：“我比你强大的多，不需要你的保护。”
明芙黎抬眼，坚定的说道，“不，总有一天，你会需要我的。”
叶倾爵无所谓的笑一笑，看着眼前这个明亮的少女，眼中的光让他觉得微暖，从小到大，他学会的都是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在最强大的敌人面前还能游刃有余，从没想过，有人会当着自己的面说需要她的保护，而这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柔弱……
明芙黎一直跟在叶倾爵身边，从寒冬到盛夏，从黄叶到白雪，从繁华的长安到宽广的草原……他是默尔沁草原的王，没想到不过出使一趟长安，竟从那里带回一个女子。
每天，明芙黎都会跟叶倾爵说一句话，并且乐此不疲，“叶倾爵，我喜欢你。”
对此，叶倾爵刚开始觉得有些烦，到后来习以为常，每次都淡淡的回一句，“我知道。”
明芙黎对叶倾爵的冷漠并不在意，她相信，水滴还能石穿呢，她就不信叶倾爵这块石头捂不热，只要坚信自己喜欢着他，就够了。
每当明芙黎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都会在内心这样鼓励自己，然后就又有了动力，依旧每天一句爱的告白。
有些东西说的多了，便就不那么当真了，所以，在叶倾爵看来，这不过是明芙黎的小性子，时间长了，她就会感到无趣，然后离开，将自己忘掉……
这日，明芙黎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张琴，笑颜盈盈的对着叶倾爵说道：“叶倾爵，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叶倾爵一脸茫然，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生活中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女子，她灿烂的如同天上的星星，那是他无论怎么伸手都够不到的地方，可是就这么真实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并且爱慕着自己。
“是‘流年’告诉我的，当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流年’跟我说，这个人就是你要等的了。”
明芙黎一边说一边抚摸着琴弦，每一根弦都绷得很紧，在阳光的照射下，还能发出悠白的光，那一瞬，叶倾爵感觉恍惚了自己的眼睛。
明芙黎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全部在脑海里，不停的翻滚着，他不明白明芙黎说的‘流年’是谁，但是此刻，叶倾爵好似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对明芙黎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是爱吗，他不知道。
“岁月无痕，流年若梦。叶倾爵，你出现在我生命的那一刹那，琴弦断了，从此就是一眼万年……在遇见你之前，这张琴没有名字，遇见你之后，她便被赋予了灵魂。你就像是我的一场梦，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你就不见了，所以，我必须日日守着你，不管你是拂去的雪花，还是摘下的柳叶，那都是我们的记忆。所以请你不要剥夺。”明芙黎红唇轻启，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哀思。
那一刻，叶倾爵知道了她口中的‘流年’是什么了，与其说是那张琴，不如说是在对自己漫长的等待中一点点累积的相思，如岁月流年，如梦似幻……
那一天，叶倾爵在明芙黎明亮的眼眸中落荒而逃……他是草原的王，却在一个女子的注视下，羞红了耳根。
当天晚上，叶倾爵失眠了，明芙黎的身影不断在眼前晃动，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待她是不同的，毕竟他允许明芙黎在自己的世界里随意走动。
直到……这一天，叶倾爵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原本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一天都没有出现了，一向冷静的他突然变得焦躁不安，偌大的草原，他不知道明芙黎去了哪里，一直伺候的丫鬟也说一大早上就没见了踪影，想着平常都在大王身边，就没当回事了，派出去寻找的人不断传回消息：没找到。
叶倾爵驾马驰骋在宽广的草原上，他大声疾呼着明芙黎的名字，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扯的紧紧的，唯有不停的加快速度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你在找我吗？”
清亮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叶倾爵大力的勒住马绳，翻身下马，疯了似的跑上前将明芙黎抱进怀中。
叶倾爵很高，明芙黎的脑袋恰好挨在他心脏的位置，听到叶倾爵急速的心跳声，她心情好极了。
“你在担心我吗？”嗫嗫喏喏的声音自叶倾爵的胸前响起。
这一刻，叶倾爵才想起自己正在做着什么，赶紧将明芙黎推出自己的怀抱，脸上有尴尬的神色，眼眸中尽管不是不安，嘴上的话却依旧冰冷，“没有。”
“那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你是长安的公主，若如在我默尔沁草原出了事，总归是有不好的。”
“呵呵……”明芙黎嗤嗤的笑了，是啦，她是一国公主，却为了眼前的人放下了所有的身段，放下了长安的繁华，放下了自身的骄傲，可即使是这样，她依旧只是公主……‘流年’的断弦，他们的初遇，直到今天，他还是只将她当成公主……
“叶倾爵，你是爱我的，对吗？”
刚刚那焦急的模样，明芙黎早已记入心底，这不过是个小小的试探，从早上起就一直躲避着，直到看到他亲自出来寻找，她才现身，感受到他体温和心跳的那一刻，她总觉得不太真实，所以问出了口，她想他该是担心她的，可是明芙黎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骄傲使得她不死心的还要再问下去……叶倾爵，你爱我吗？
叶倾爵想要否定，像之前一样淡淡的回一句，可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竟然出不了声音。
作为默尔沁草原的王者，她的王后不能是长安的公主，否则其它草原上的人会忌惮默尔沁的实力，这样，默尔沁就再没有安宁了。
从那以后，叶倾爵开始疏远明芙黎，可习惯真不是个好东西，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往身后看去，而那里再没有明芙黎的身影。每次脚不听使唤的向她靠近时，又总会退却，只能躲在明芙黎看不见的角落，远远的望着。
明芙黎察觉到了叶倾爵的不对劲，但她没有去问为什么，有些事情不知道总比知道让人愉快的多。她没有再去找过叶倾爵，尽管知道他一直躲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可她有自己的骄傲，她们之间那一百步的距离，她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可他的那一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
残败的落花，肆虐的狂风，在默尔沁草原上，明芙黎觉得自己的希望一点点的凋零，与夜晚月亮的光华摩擦，而后消逝在无边无际的空中，缠绵着亘古不变的情丝，守候一方无人知晓的记忆角落，舔舐伤口。
明芙黎终究是离开了，留下一封书信，字不多，但是叶倾爵却沉默了。
——叶倾爵，我认输了。
默尔沁草原终于安静下来了。
叶倾爵时常会望着天空的月亮发呆，看着看着，就将月亮看成了明芙黎，随即便苦笑起来，以前有她在身边的时候总觉得烦，现在没有她却觉得是那样的孤单。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不远处，明芙黎一直默默的跟在身后。
看着前面叶倾爵的背影，明芙黎总是淡淡的笑着，从前明亮的眼眸中总是充斥着浅浅的忧伤。
叶倾爵，我认输了，输给了你的决绝，也输给了自己，我无法放任自己离开，无法在看不见你的地方独自生存，我发现，没有你的日子，我连周围的空气都觉得是酸楚的。
明芙黎想，可能她会这样一直默默的守护着，等到默尔沁有了王后，也许她就绝望了吧！
可是，始料未及的转变侵袭了整个默尔沁草原。
草原上的叛徒戈巴达曾因为与其他部落私相授受被叶倾爵赶出了默尔沁，早就怀恨在心，如今发现落了单的叶倾爵，眸子中的火光蹭蹭的上涨，他迅速召集了其它部落的勇士，决定给叶倾爵致命一击。
失去了明芙黎的叶倾爵一直都处在精神低迷的状态，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一时措手不及，不多一会儿，身上遍布伤痕。
躲在不远处的明芙黎眼睁睁的看着他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却无能为力，她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会儿，默尔沁的勇士便会过来找寻叶倾爵，那时候他就得救了。所以，明芙黎默默的祈祷着，希望叶倾爵坚持下去。
可是……当看着戈巴达的弯刀从叶倾爵的背后刺过去时，明芙黎那一刻思想空白了，脚下生风般的向那边跑去，用身体挡住了叶倾爵的后背，弯刀直入明芙黎的心脏。
叶倾爵呆愣了一下，一滴滴的鲜血洒在默尔沁翠绿的草地上，格外的刺眼……
后面赶来的默尔沁勇士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他们高高在上的王在那时好像发了疯般，鲜血灼红了他的眼睛，脸上的怒火让所有的人都战栗起来，戈巴达更是吓得跪倒在地，叶倾爵并没有放过他，修长的手指好像地狱的枝蔓紧紧的箍住戈巴达的咽喉，刹那间，横尸当场。其他人，四散而逃，被赶来的默尔沁勇士一一捉住。
叶倾爵将明芙黎抱在怀中，淡漠的脸上终于多了一抹焦急伤痛的神色。“明芙黎，你为什么要出现？”
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明芙黎嘴角扬起一抹笑，用尽最后的力气抬手抚摸上叶倾爵的脸，虚弱的说道：“我说过，我会为你付出生命……”
叶倾爵的泪突然间就落下了，脸上再也没感受到明芙黎的温度。默尔沁肆虐的风依旧的刮着，卷起了草原的落叶，吹散了周遭的血腥，可无论怎样也带不走叶倾爵满心的伤痛……
带着明芙黎已渐微凉的身体，叶倾爵找到了默尔沁的大巫祝，那是他们默尔沁的神，可以帮你实现任何心愿，但是前提是你得付出他所认为的同等的代价，无论你是谁。
“我的王，你确定要救她？”
叶倾爵点头，“不惜任何代价。”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的记忆。”大巫祝平静的说道。
“好，这样，也请你抹去她对我的所有记忆。”
大巫祝点头。
叶倾爵深深地望一眼躺在边上的明芙黎，闭上眼睛。
阿黎，你说的对，当‘流年’弦断的那一刹那，我们的命运便交织在一起，如果不是我一味的逃避，如果不是你坚持追逐，我们此生都是不见天日的活着。
流年里与你的邂逅，是默尔沁草原的狂风，即使肆虐，依旧是我生命里永不凋落的花，相遇，驻足，牵念。
只这一次，我又要自私了，失去了记忆的我，没有你的我，只能行尸走肉般的活着，这或许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没有珍惜你，不敢正视自己，默尔沁的王不能如此的懦弱，可是，只要你活着，比什么都好……
我们……再也……不见吧……
情不断，思念成殇，不若生生世世，两两相忘，且归去，各自安好，看山青水绿，鸟语花香，尝世间百态，喜怒哀伤，歌尽桃花，望断天涯。
我们……如此……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