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社
日本神道认为万物有灵，一草一木上都有神灵居住，所以有八百万神明的说法，用八百万来代指无数。但是其中真正为人熟知的并没有多少，所以赵清歌并不知道这个祭祀风神的神社里，是不是真的住着一位神明。
他从村子往东方走，却没有看见自己记忆中日本神社的影子，只是看见一大片森林。
“泪，这里真的有神明吗？”赵清歌不想进去，站在森林边缘犹豫着。
“有一点点的气息，里面的应该是个很弱的神。”泪判断了一下。
赵清歌在脑海里自动脑补出一个二头身的拇指姑娘撅着鼻子，做出嗅的动作。
陡然间，一阵电流划过赵清歌的全身，伴随着全身麻痹的还有泪轻飘飘的一句话，“收收你的口水。”
赵清歌抚平炸起的头发，黑脸上漏出一口白牙，笑的像个绅士一样。
森林里很明亮，头上的树木是那种充满活力的青翠绿色，虽然只有稀疏的阳光从枝叶间透过，但是并不显得阴暗。
并没有抱着希望的赵清歌走在森林里，呼吸间是沾染了雨水气息的草木清香，偶尔还有松鼠之类的小动物越过枝头，鸟鸣声不绝于耳。
只是走着走着，赵清歌发现自己迷路了。茂密的森林里只有小路可以走，经常来森林的村民自然认得路，但是赵清歌对这里并不熟悉，走着走着就迷失在森林之中。
正打算呼唤泪出来给自己指一下路，赵清歌就看见点点荧光在面前汇聚，像极了各种西方神话里的妖精诞生的场景。
背生四翼的小妖精，缓缓从荧光中现身，穿着秀美的小妖精扇动着透明的翅膀，笑意盈盈的飞了过来。
“呐，陌生人，你是来拜见风神大人的吗？”小妖精上下飞舞，绕着赵清歌打着圈圈。
赵清歌的目光随着她转动，只有巴掌大的小妖精十分活泼，真正的声如银铃，悦耳的笑声在绿林间跳动。
“是啊。我是来拜见风神大人的。”赵清歌伸出手，迷你的妖精就轻轻落了下来，站在赵清歌的掌心。
“太好了，我这就带您去见他。”小妖精从赵清歌的掌心一跃而起，拇指大的小脸上满是雀跃。
一路上小妖精叽叽喳喳的的说个不停，尤其是说到她口中的风神时，崇拜的神色几乎洋溢出来。
赵清歌跟在小妖精的身后，听着小妖精对风神的赞美，视线却是落在破旧的参道上，手水舍已经残破，遮雨的篷子千疮百孔，青色石砖铺就的整齐参道，像是常年没有人维护一样，缝隙间长满了杂草，参道两旁的石灯笼早已缺失，仅剩的几盏灯笼，也都满是灰尘。
这个神明，好像并不是很多人信奉的样子。
引路的小妖精可能是察觉到了赵清歌的目光，兴奋的脸色渐渐退去，悲伤慢慢爬了上来。
“一目连大人，是一位很伟大的神明呢！”小妖精强调着，像是个想要保住自尊的小孩，努力拿出自己的所有，去向别人展示。
赵清歌没有说话，周围的阳光似乎也暗了下来，树叶变得苍翠，心情变得低沉，这是神明的余威。哪怕他只是没有信徒的野神，依然有着自己的神威。
但是太弱了，这是泪将她的感受告诉了他，相比荒的神威，这位风神的神威已经弱到哪怕是个凡人的赵清歌都可以无视的地步，这种虚弱的神明，甚至比不过一些强大的妖怪。
走过漫长的参道，尽头没有日本传统神社的各种殿宇，只有一个青石铺就的平台，在平台的中央，有个石制的香炉，只是空荡的没有任何香火。
“呐，陌生人，风神大人就在那儿哦！”小妖精忽然又开心起来，眼神充斥着某种爱慕，小小的手指指向一个方向，“对了，我叫虫师，是风神大人的信徒哦。”
赵清歌顺着虫师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边却是空荡的一片，只有一根腐朽的朱红柱子静静的矗立着，有些悲凉。
空无一物，只有阵阵微风吹过，那风像是有魔力，赵清歌只觉得走了一路的疲惫都被这风带走了，浑身轻松。
“泪，你可以看见他吗？”
“可以，很温柔的一个男人，就是·····”泪的声音突然卡住了。
“怎么了？”赵清歌还以为她看见了什么，急忙问道。
“算了，你自己看吧！”泪直接共享了视角。
所有的景色仿佛清水洗过，赵清歌顿时感觉豁然开朗，他看向那根朱红色的柱子，然后就看到了让泪哽住的东西或者说，神。
那是一个高中生个头的男人，头发盖住右边的眼睛，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正在看着他们。只是这个神明有着一头粉色的头发，他的背后盘旋着一条龙，而这条龙，也是粉色的。
粉毛？？
赵清歌闭了闭眼，告诉自己，日风特色日风特色。
一目连站在原来拜殿的柱子下，微笑着看着远道而来的陌生人，看着虫师指着他的位置，又看着那个男人眼神里的茫然。
他的风吹去了这个男人身上的疲惫，然而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了，就像是现在他就站在这，凡人也难以看见他，并不是他故意隐藏，而是他已经很虚弱了。
这个神明，快要消失了。
虫师在他的身边飞舞，满脸担忧，他冲着虫师歪了歪头，温柔的笑笑，轻轻用手指摸了摸虫师的头。
“你就是风神？”赵清歌终于在心里说服了自己，这才睁开眼睛，“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赵清歌的话，虫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两颗闪烁的星子。身后的小翅膀忽悠忽悠的扇动着。
“陌生人，看来你很不凡啊！”一目连也有些意外，抬头看着赵清歌。
“嗯，有点小本事。”赵清歌囫囵的应付了一下，又把话题扯回去，“你这是要消失了吗？”
一目连依旧笑着，似乎像是从来不担心自己的样子，“嗯，你也看到了，我的神力所剩寥寥无几，没有信徒，我的存在好像也就没有必要了。”
“一目连大人···”小小的虫师似乎就要哭出来，连翅膀都好像有些耷拉下来。
“不要哭哦，你可是我的信徒啊，要笑哦。”一目连伸手，让虫师可以站住，轻声安慰着。
虫师小小的脸上，很用力的想要憋住即将流下来的泪水，想要挤出一个笑容，这是她的神明和她说的，她一定要做到。
只是挤了很久，那张可爱的小脸上，依旧是苦哈哈的要哭出来的表情。
“真是拿你没办法！”一目连伸着头挤到虫师面前，拱了拱鼻子做了个鬼脸，“小爱哭鬼。”
虫师被他逗笑了，只是心里难受，笑容笑到一半，就又变成了那副苦哈哈的表情。
赵清歌站在远处，看着这个场面，莫名的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让你见笑了，我这个信徒啊，就是爱哭了点。”一目连把虫师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抬起头对着赵清歌笑道。
“你是叫一目连吗？”赵清歌听着虫师小小的哭声，问道：“你的信徒呢？”
一目连点点头表示默认，听到他问自己的信徒去哪了，他犹豫了一下，才笑着说道：“本来就是个野神，没有办法庇护信徒，他们就走了呗。”
赵清歌看着这位神明洒脱外表下，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沉默了一会。
“你好风神大人，认识一下，我叫赵清歌，来到这里，是想向您问个问题。”赵清歌沉默之后，道出来意。
“你好，我是这片土地的风神，你可以称呼我一目连。”一目连扶住肩上的虫师，微微弯腰，回答道。
赵清歌等他直起身子，才开口说道：“我是想问您，您是否听说过雨女的传说呢？”
一目连凝神思索了一会，摇摇头道：“很抱歉，我在这片土地上很多年了，并没有听说过雨女。”
赵清歌叹了口气，连神也不知道吗？那么雨女应该是第一次诞生吧。
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赵清歌就准备离开，他看着依旧是面带笑容的一目连，问道：“那么神明大人，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你吗？”
一目连摇摇头，声音温柔，“我并没有真正的帮到你什么，所以你无须想着报答，你要离开的话，就让虫师带着你出去吧。”
赵清歌还想说什么，只是看着一目连的笑容，还是没有说出来。
虫师离开一目连的肩膀，飞在前面引路。
赵清歌微微点头致谢，转身离开。走了很远，他回头看去，朱红色的柱子下，粉色头发的男人依旧在笑着，看他回头，还轻轻挥了挥手。
这大概就是真正的神明该有的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