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哪,后来呀:漫话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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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动与静之高下

2009年1月19日,奥巴马就职典礼的前一天。当选总统办公室发出一道指令,要求CDC主任朱丽亚·葛贝丁立即辞职,葛贝丁获知后,当即辞职,并要求几位副手一起辞职,于是奥巴马继任时,CDC主任空置。
奥巴马上台后,内阁人选一波多折,卫生与社会福利部长首选的原参议院领袖汤姆·达特勒,被曝偷税而作罢,然后是前堪萨斯州长卡瑟琳·西贝利厄斯,又因为她支持堕胎而遭到共和党的反对,直到猪流感当天,4月29日参议院才表决通过。5月15日,猪流感已经流行了,才任命纽约卫生局长汤马斯·费德平出任CDC主任。
猪流感蔓延之际,美国主管卫生和防疫的两级主管尤其是直接负责防疫的CDC主任才仓促上任。临战易帅,奥巴马犯了兵家大忌。
没想到因祸得福,使得美国在这次猪流感春季流行中举重若轻,处置得当,保证了社会的稳定,以最小的代价应付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流行。
葛贝丁去职的主要原因,在于她喊狼来的次数喊得太多了。一有风吹草动,她便出现在电视上,虽然说得比较慎重,但是产生了一种恐惧的效果。
政府主管官员出现在电视上,向公众解释面临的疫情,呼吁公众保持冷静,既让大家提高警惕,又劝导大家不要惊慌失措,本意是好的,但不管你在电视上说得多婉转,只要老百姓看得次数多了,心里难免会出现恐惧。
2009年春天的猪流感流行,电视上没有喋喋不休的卫生官员和专家,对于猪流感确诊人数占全球首位的美国来说,是万幸之万幸。
最出色的卫生防疫主管官员,是和媒体绝缘的人。奥巴马换CDC主任,代表了很多美国人对防疫政客化的反感。没有了赶场似的媒体秀,防疫工作才能够踏踏实实地进行。2009年春天的美国,才能够一任环球风起云涌,我自岿然不动。
6月25日,CDC公布了最新的预测,绝大多数猪流感病例并没有被诊断出来,每一个确诊的猪流感背后至少有50个没去看医生或者没有被确诊的病例,也就是说到那时为止,全美国得了猪流感的起码有100万人以上!
100万人了,还能稳坐钓鱼台?美国有关部门这次是怎么回事?
美国并没有在美墨边境测每一个入境的墨西哥人的体温;没有花多少亿包下旅馆饭店,把发烧的老墨及和他密切接触的人都隔离起来;每天动员各州县卫生人员跟踪每一个刚到美国的老墨,让他们自觉隔离,每天测两次体温;没有在确定猪流感后上天入地,把和这个墨西哥人同坐一辆长途车、一起打工的,甚至一起偷渡的人统统找到后隔离起来。
美国在这次猪流感春季流行中,所作所为也就是关了一些学校,到了春夏之交,连统计数字都不再坚持了,只是做些监测,有的中学一下子出现上百个学生得流感,也不当回事,怎么会迟钝到这种程度?
因为美国CDC算了一笔账,正常情况下,流感流行季节,全美会有1500万~6000万的人得流感,也就是说,得猪流感的人只占得流感总人数的1.7%~6.7%之间。人流感依旧流行,而且死的人更多。美国平均每天有100~150人死于流感,死于猪流感的一共才几百,仅从防疫的角度,几百人和多于5万人之间,孰重孰轻根本用不着考虑。
如果美国全力对付猪流感,很可能像其他国家一样,因此造成社会恐慌、造成医疗系统和卫生防疫系统放弃应尽的职能去应付猪流感,从而造成比猪流感多得多的死亡。
全球性猪流感恐慌并不在于有多少病例、死了多少人,而是因为这是一株新的流感病毒,其亚型、感染方式等和1918年西班牙流感接近,说到底,还是出于西班牙大流感有可能卷土重来的噩梦。如果春天不加以控制,这株H1N1流感病毒在人群中广泛传播,很可能和其他流感病毒发生整合,从而形成新的毒性非常大的流感病毒,1918年秋天西班牙大流感的第二波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因此从WHO到许多国家政府和有关部门,都是从这个角度出发,积极地控制猪流感。
美国的专家也大多持这种态度,但他们建议的行动还是在监测上,其理由是这次猪流感和1918年西班牙流感,以及其余几次大流感有一个根本的区别:传播很难。
相对于正常流感而言,猪流感的症状比较严重,可是前提是得猪流感。无论是在动物模型上的试验还是对人群的观察,都表明猪流感比正常流感传播慢。如果真的很容易感染,那么被隔离的密切接触者中起码应该有一定比例的发病,但是结果几乎没有人发病,这也是一些国家不采取严格隔离接触者的政策的原因所在,至多把病人隔离而已。
2013年,大喊H7N9不得了的人们想想这几个字:传播很难!
从1976年猪流感,到禽流感,再到2009年猪流感,美国政府和卫生部门终于真正吸取了教训,非常成功地应对了一场不必要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