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有两足行不及蛇
相国寺后山的羊肠小道，今天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双方“对峙”多时，都没有要走的意思，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不过，拦路的似乎胸有成竹，躺在路中间晒太阳，时不时还“伸个懒腰”，暂看不出有任何进攻意。
可，它身上的每一寸纹路都让人不寒而栗，柔若无骨的身躯浸着阴森森的凉意。
古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强忍住胃里的翻腾，慢慢把呼吸变微弱，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可它不走她怎么跑？才跟师父他们告别完，就要在这儿与世长辞，“出师未捷身先死”，想想都觉得很窝囊！
只要再坚持半个时辰，等大师兄出来采药就……古语正这样打算着，蛇好像是闻到了什么，突然变得躁动起来，伸出舌头不停地晃动。
古语害怕地握紧了手里的石头，却没想过这么做只会让她更快把蛇引过来。
她因为常年服药，身上药气不息，再加上蛇的视觉极差，对刺激性气味敏感，是以早前安然无虞，但现在她的手心被石头划破，等到血腥气盖过药的味道，她会是蛇志在必得的猎物。
眼下这种情况，主动出击或有一线生机。
古语趁隙先抓了把泥土止血，随后大力把石头抛出去，那蛇瞬间精神抖擞起来，循着血气很快吃到了“猎物”。
人有两足行不及蛇，心中过分畏惧是首因，其次是我们高估了蛇速。
杀不了只能甩掉，根据它的行动路线，半盏茶绰绰有余，只是不能跑直线，古语心里认真盘算着。
蛇意识到自己上当后，顷刻间凶相毕露，吐着腥红的舌头原路返回，昏黄的眼珠生起气来愈加可怖，在地上不断蠕动着的身体诡异极了。
古语开始奋力往回跑，不敢停下脚步，亦不敢回头去看，生死关头恨无两翼，短短半盏茶像是被拉长了无数倍，蛇尾扫地的沙沙声始终不绝于耳。
有人拿命拼，有人作戏看。
辛安瞧得津津有味，那蛇蜿蜒而来，离她越来越近，她罪孽深重，身死不足惜，他只须静静看着，等蛇吞她入腹就好。
跟蛇“赛跑”的人，千算万算，还是失算了，她没跑多远，踩到了石块儿，一骨碌摔在地上。
也就在这时，蛇瞅准了时机，迅雷不及掩耳，爬到了她面前，以胜利者之姿，摇摇头摆摆尾，“俯视”着猎物。
敌我力量悬殊，不能轻举妄动。
毕竟现在，她一抬头就能闻到蛇嘴里的腥臭味，一抬手就能碰到它那疙疙瘩瘩的蛇皮，一乱动蛇腹就会成为她的葬身之所。
看着近在咫尺的催命鬼，古语的心突然静了下来，既然今日必死无疑，她还担心什么呢！
甩不掉只能杀了，她即便是要死，也要取了它的命陪葬，古语两手背在身后，衣袖之下，右手匕首，左手刀鞘。
蛇发挥自身优势，曲着柔软的身子，缠住古语的腿，一圈圈往上爬。
古语全身抖得厉害，仍念念不忘杀蛇，只等它爬至腹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意外的是，当她举起匕首，还没等刺去，蛇就“死”了。
因为——
千钧一发之际，辛安突然出现，一手抓住蛇的尾部，把它从古语身上扯下来，用力将蛇全身关节抖开，最后猛地朝地上摔去。
“看来你命不该绝。”
辛安嫌恶地看了看手上的黏液和土灰，恨不得把那条蛇再摔个十七八遍。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古语一时惊魂未定，手里还紧抓着匕首。
“是我多此一举了。”
明里坐以待毙诱之，暗里引蛇上身杀之，有胆有识倒真是不辱“家风”，辛安盯着她忆及往事起了杀心！
古语本想先收起匕首，可一对上辛安的眼神，便觉得此时的他跟那条蛇并无不同，一样的冷血阴鸷，手上的血腥也如出一辙，也许她真正的危险就在眼前。
她示弱人前，盈盈后退道：
“公子取笑了，这匕首中看不中用，我不过是拿着壮胆，若非公子援手，我命实已休矣，再次谢过公子大恩。”
“你死，不足惜。”他沉声低笑，又改了主意。
死无名，有余辜，纵万死，恨难消。不如身负骂名地活着，不如含冤莫白地活着，不如生不如死地活着，我心头之恨一日不消，你余生一日不得安宁。
“公子说什么？”
神情似笑非笑，此人古怪得很。
“我说我救了你，你的命是我的。”辛安伸手想拉她起来。
他是想趁火打劫？还是要挟恩图报？这种人真是沾不得。
“那公子还是别费心救我了，我在这儿自生自灭挺好的。”
古语原地盘腿坐好，拒绝了他的“善意”。
“刚才两次谢我救命之恩的姑娘哪去了？过河拆桥的人要不再看看那条蛇是什么下场？”辛安双手抱臂，半认真半玩笑道。
他不说还好，一说真的吓人，辛安不防“死物”，不觉异样。
其实，他刚只是摔伤了蛇的脊椎骨，伤不致命才“昏死”了一段时间。
古语往他身后看去，那条蛇不知何时，已“死而复生”，正卧在他脚边，张着嘴伺机“报仇”。
想起手里还有匕首，古语偷偷调整了角度，想把自己看到的，透过刀面成的像，提醒辛安留意脚下。
蛇长于阴暗处，不喜亮光明线，古语此举等于挑衅，反而害了辛安。
脚踝处疼痛莫名，辛安这才低头，发现了“逞凶者”。
不比古语的畏首畏尾，他喜欢有仇当场报。
蛇有七寸，在头之下，腹之上，觑得清，击得重，必死无疑。
辛安弯腰拿捏住蛇的软肋，当着古语的面，生生把它折成了两段：
“自寻死路，死不足惜。”
脚踝处又生起疼痛，辛安觉得不够解气，便又扯出蛇心蛇胆，把它们踩成一摊“肉泥”。
做完这些他心里畅快多了，眨眼间伤口好像也不药而愈了，随后一头栽倒在荒草边呼呼大睡起来。
出手狠辣不留余地，性格偏执又病态，这样的人出现在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巧合。
既然有人想请君入瓮，她也该学着成人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