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虽为成佛却未成佛

出家人，虽为成佛，却未成佛，喜怒哀乐，样样俱全。

看完纪王爷的书信，斋堂的人都静若含珠。

此时无声胜有声，白净的担心，白苍的舍不得，白棠的欲言又止，于寂静处表露无遗。

方丈不时搅动着碗里的粥，看着碗里的热气慢慢升腾，直到这粥彻底冷下来，黏稠得再也搅不动，才皱着眉放下手里的汤匙，同时把信中事也暂时搁置，开始与弟子闲叙其他:

“斋饭给她送去了吗？”

这么香甜的桂花粥，其他人都觉得发腻难以入口，唯独小师妹嗜甜如命喜欢得不得了，难得她今日能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

“送是送了，不过小师妹只吃了半个包子，剩下的都给了江二公子，二公子吃完是从侧门翻墙离开的。”白棠如实回禀。

白净听完心里暗想，她从来都不是吃独食的性子，甚至有时候宁愿委屈自己，所以她把斋饭施给二公子根本不奇怪，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怎么就记不住呢？

“大殿如何？”方丈继续问道。

“二公子帮忙整理好了。”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白棠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无故献殷勤，肯定不怀好意。”

混迹于市井街头与流氓为伍的人，三天两头离家出走的公子哥，白苍不信他还会日行一善。

闲话再多总还是要回到正事上，更何况纪王府的人还在门外侯着，此事不是想躲就能躲得过去的，白净不想再绕弯子主动跟方丈提及:“二师弟前几日才被赶出相国寺，师父舍得让小师妹也这么离开吗？”

白苍见机接着白净的话道:

“是啊，小师妹文不成武不就，脑子也不太灵光，不如留她在寺里继续修行，有我们在定不会让人欺负了她，师父当年把她从皇宫里救回来，不就是可怜她孤苦无依吗？”

师兄弟同心，白棠又岂会沉默:

“虽说小师妹下山，有幸承教于纪王爷，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旦成为众矢之的，纪王爷也保不了她。”

三人说完，跪在地上，俯身请求:

“请师父三思！”

他们真的对她很好，什么都为她想到了，古语在斋堂外红了眼眶，其实她早就从大殿走过来了，听见里面的人提到她的名字才止步于此。

往常她只知道，大师兄为人稳重，三师兄对人严厉，四师兄与人随和，却不知稳重也会失平，严厉只是纸老虎，随和之下自有分寸。

他们说的那种日子，她打从心底里喜欢，可她还有尘缘未尽。

她答应了纪王爷要查清一些事，也应允了疯子叔叔去掩盖一些事，是以师兄们的好意她只能愧领了。

“师父。”

古语直接闯了进来，像他们一样跪在方丈面前。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方丈把他们一个个扶起来:“起来，起来，起来，都快起来。”

古语推开方丈，坚持跪着，未语泪先流。

方丈以为她不愿下山，遂向古语保证道:

“你不想下山，我们就不下山，这里就是你的家，凡事都有为师担着，谁都不能勉强你，纪王爷也不行。”

古语擦去眼泪，笑着道:

“苍师兄说得没错，小语确曾孤苦无依，心灰意冷时，还想过一死了之，是师父慈念给了我生机，师父在上，小语叩谢。”

有师如此，幸甚至哉，说完向方丈三拜。

古语看向白净他们，想笑着说道别，奈何心不由己，眼泪直往下掉，最后哭着道:“自从来到这里，小语受相国寺庇护，承蒙各位师兄照顾，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白棠上前扶她起来，笑她身上的孩子气:“那你哭什么？我们都还在呢。”

“你决定了？”

白苍只问这一句。

师父话都挑明说到那份上了，她竟然还是要下山去，说她脑子不灵光还真没说错。

“求师父和师兄成全。”

她被相国寺保护得太久太好，现在她也想成为相国寺的盔甲。

“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既有惊世才，何来隐世人？前路修阻，白净相信她能逢凶化吉，即便不能也关系，只要有相国寺在，就会保她平安。

小徒弟太任性，当师父的，还能怎么办？方丈摆摆手道:

“罢了，罢了，随你就是，来去都由你。”

既非池中之物，溪涧岂能留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