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序

尝言天有日月五星，谓之七政⁽¹⁾，人有眼目五行，亦犹七政也。天偶被云霞掩盖，则日月无光；人或患翳膜遮闭，则眼目失明。故世谓天为一大天，人为一小天者是也。盖天被云霞掩盖，有时而自明；人患翳膜遮闭，非医不可。夫医之一道，上古有《黄帝素问》，其术著于黄岐，详于卢扁⁽²⁾。迨汤之伊尹，始行汤液，汉之仲景，首著伤寒，医道中圣人也。而又有华佗为外科之祖，论之明确；龙木⁽³⁾为眼科之创，论之弗详。虽孙真人有疗龙目之巧⁽⁴⁾，于眼科亦是略而未详。至后人著述之书，皆是捕风捉影，而坊中眼科之书，汗牛充栋，除七十二论外，其余不足观也矣。念昔先严命余习医，曰：不为良相，亦作良医⁽⁵⁾。故余于读书之余，傍⁽⁶⁾及医学，以《灵素内经》《难经》《伤寒论》，及陈修园先生等书为模范，虽未得其奥，然亦明其理。迨家姊目患疳伤，延医甚多，服药不少，两载不愈。幸先严之友荐一僧人来，视余家姊之目，曰：此疳伤症也，若早遇某，不消三五剂则愈。今前医医坏了，半月始能全愈。但左眼可能依旧光明，其右眼仅能四五成而无后患。果如僧言。家严酬谢之，他分文不受，曰：吾僧人到处有饭吃，又无妻子待养，要钱何用？家严见其术如此灵验，遂命余拜他为师，僧亦允诺，乃曰：吾今只有法传，而无书传，汝可牢牢紧记。遂将眼科内外障等症各法逐一点授，惟针炙刀割之法，余未之学也。当时余有求名之念，故未以此道行世。后间遇亲朋患目疾，余以师传之法试之，无不立瘥，显见吾师所传之术不谬也。余今年将耳顺⁽⁷⁾，恐其法失传。今将吾师所传之法分条著述，并博采群书妙术妙方，汇成一书，颜之曰《眼科启明》，兹未发刻，俟后之有志斯道付梓行世，庶几世稀瞽目之惨，是余所厚望焉。此序。

光绪十一年岁次乙酉粤东南海邓雄勋捷卿氏自序

【注释】

(1)七政：指日、月和金、木、水、火、土五星。

(2)卢扁：即扁鹊。史书有载扁鹊为卢地人，因称。

(3)龙木：即龙树，印度大乘佛教中观派的奠基者，约生活于中国西汉至东汉间，汉地在唐代传有《眼科龙树论》。

(4)孙真人有疗龙目之巧：传说中有孙思邈“坐虎针龙”的故事。

(5)不为……良医：典出南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十三“文正公愿为良医”。

(6)傍：通“旁”。

(7)耳顺：指六十岁。典出《论语·为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