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鸡祸
冯伟山
二柱看见那只鸡时,它正低头耷翅地趴在自家院子里的墙根下,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风。
这是邻居赵黑子家的一只大公鸡,威猛强健,平日里四邻八舍的鸡们被它欺辱的不少。这只鸡看起人来,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不躲也不避。那眼神,让二柱一下子想起了赵黑子看自己老婆翠花的样子,就觉得憋气,想过去踢它一脚。
他看了看那只大公鸡,心说:你的精气神呢?边想边捡了块瓦片,随手扔了过去。“啪”一声,那鸡竟一头栽倒,死了。
二柱慌了,心想:这鸡死在了自己家,他个狗日的赵黑子要跟我打起架来可怎么办?
二柱赶紧跑进屋里找老婆商量对策。翠花听了,拍了拍肚子说:“吃了它,不就一了百了了?”
二柱一听就乐了:“我咋就没想到呢,咱是清炖还是辣炒?”
“都躺这儿了,怎么吃还不是你说了算?”翠花边说边笑着瞅了二柱一眼。
“那是那是。”二柱乐呵呵地挺了挺腰杆,便开始拾掇起鸡来。
工夫不大,那鸡就香喷喷地被端上了桌。
二柱来到院子里,顶着白花花的太阳,偷偷朝赵黑子家瞟了一眼,顺手把门关了,回屋大吃起来。
半斤老白干下了肚,一只鸡也被两口子吃了个精光。
二柱家的大黄狗,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贪婪地嚼着主人吃剩的鸡骨。
二柱喝得有点儿高了,咂了咂嘴说:“你跟了我,就只管吃香的、喝辣的吧。”
“你说谁呢,就你那点儿出息?”老婆不屑地哼了一声。
二柱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儿大了,忙说:“我说大黄狗呢。”他起身又去院里端了一个瓦盆过来,瓦盆里是他掏出的鸡杂碎。那狗瞧着,几口就吞下了肚。它摇了摇尾巴,去院里休息了。
二柱两口子也咂着嘴,沉浸在鸡肉的美味中,甜甜地睡去了。
临近傍晚,二柱被狗的叫声惊醒了。透过窗子,他看见那狗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翠花也被狗叫声弄醒了,问二柱:“那狗咋了?”
“撑死了吧,没出息的东西!”二柱边骂边走到院子里。
太阳已经西沉了。
等翠花来到院子里,二柱早把大黄狗吊在一棵歪曲的树干上,剥了皮,光溜溜地悬在空中。
矮墙那边传来赵黑子媳妇唤鸡的声音。不一会儿,她隔着矮墙问:“二柱兄弟,看见我家的大公鸡了吗?”
二柱大声地说:“你家的鸡到处耍无赖,怕是给公安抓住‘咔嚓咔嚓’了吧。”
矮墙那边骂了句死鬼,就没了声息。
香喷喷的狗肉一上桌,二柱仍旧是半斤老白干,吃得有滋有味。等一盆狗肉填进了两人的肚子,夜已经深了。二柱端起肉盆又喝了口汤,打了个长长的饱嗝,一脸的满足。
半夜时分,二柱的肚子突然疼得厉害,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便忙喊老婆快打120。
等翠花打完电话,也觉得肚子有些疼了。
医院里,医生对二柱两口子进行了初步诊断后,说:“你们可能是食物中毒。”
二柱听了,满肚子疑惑,说:“我中午吃的是家里的清炖鸡,晚上吃的是红焖狗肉,咋会中毒呢?”说完,打了个饱嗝,引得周围的医生护士笑出了声。
“那这些食物你们的孩子吃过没有?这事可耽搁不得。”医生又问了一句。
一提孩子,二柱两口子才猛地想起今天是星期天,儿子上午去姥姥家了。中午和晚上,两人对着鸡肉、狗肉大吃特吃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儿子呢?
“没吃,孩子绝对没吃。”两口子肯定地摆了摆手。
最后,医院的化验单还是让二柱傻了眼,吃过的食物中含有大量的“毒鼠强”成分。
二柱简直懵了。
点滴从半夜打到第二天中午,二柱才觉得身上舒服了些。尽管乏力,可老白干撩人心肝的醇香还是弄得二柱想一步蹦回家。
在医院门口,翠花把收据单一下摔到地上:“叫你馋!叫你馋!”边嚷边朝二柱狠狠地踢了几脚。
两口子刚到家,十二岁的儿子也从姥姥家回来了。
儿子一进家门,就伸着脖子在院子里东瞧瞧、西看看,连犄角旮旯也不放过。
“怪了,莫非碰上神仙了?”儿子嘟囔了一句。
“你说啥呢?儿子。”
“我说这阵儿,他家的大公鸡死在这里才对呀。”儿子小声说着,又指了指赵黑子家。
“为什么?”二柱吃了一惊。
“那天,咱家的大黄狗见了赵黑子家的小花狗,刚要亲热一下,当头就挨了赵黑子一砖头,险些丧了命。我气得当场就想把他废了,可看到他那个凶样,就忍了。昨天,我见他家的大公鸡在咱院子里溜达,就找了几包老鼠药,拌了一把麦粒,撒了过去……”
二柱听了,惊得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