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殿试对策卷》

文天祥针砭学风

解题

文天祥（1236-1283），字履善，号文山，吉州庐陵（今江西吉安）人。南宋理宗宝祐四年（1256）殿试第一，中状元，后任右丞相，坚持抗元，写有著名的爱国主义诗篇《过零丁洋》、《正气歌》等。文天祥在《殿试对策卷》中针砭时弊，批评当时的学风，他指出父兄之所教、师友之所讲，都是“利而已矣”，既然“心术既坏于未仕之前”，则“气节可想于既仕之后”。文天祥提出的改革对策是“厚今之人才”，“变今之士习”，士风淳正，而后人才可得。

选文

臣闻穷之所养，达之所施，幼之所学，壮之所行。今日之修于家，他日之行于天子之庭者也。国初诸老，尝以厚士习为先务，宁收落韵之李迪，不取凿说之贾边[728]；宁收直言之苏辙，不取险怪之刘几[729]。建学校，则必欲崇经术，复乡举，则必欲参行艺[730]。其后国子监，取湖学法，建经学治道边防水利等齐，使学者因其名以求其实。当时如程颐、徐积、吕希哲[731]，皆出其中。呜呼！此元祐人物之所从出也。士习厚薄，最关人才，从古以来，其语如此。陛下以为今之士习何如邪？今之士大夫之家，有子而教之，方其幼也，则授其句读[732]，择其不戾于时好[733]，不震于有司者，俾熟复焉。及其长也，细书为工，累牍为富，持试于乡校者以是，较艺于科举者以是，取青紫而得车马也以是。父兄之所教诏，师友之所讲明，利而已矣。其能卓然自拔于流俗者，几何人哉？心术既坏于未仕之前，则气节可想于既仕之后。以之领郡邑，如之何责其为卓茂、黄霸[734]；以之镇一路，如之何责其为苏章、何武[735]；以之曳朝绅，如之何责其为汲黯、望之[736]。奔兢于势要之路者，无怪也；趋附于权贵之门者，无怪也。牛维马絷，狗苟蝇营[737]，患得患失，无所不至者，无怪也。悠悠风尘，靡靡偷俗，清芬消歇，浊滓横流。惟皇降衷秉彝之懿[738]，萌蘖[739]于牛羊斧斤相寻之冲者，其有几哉？厚今之人才，臣以为变今之士习，而后可也。臣愿陛下持不息之心，急求所以为淑士之道。则士风一淳，人才或于是而可得矣。何谓兵力之弱，国计屈之也。

【出处】（宋）文天祥著：《文天祥全集》卷三《对策》，北京，中国书店，1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