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缅公路上的驮马

在新辟的滇缅公路上，汽车遇着驮马，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在昆明附近的驮马，一部分已经不很怕汽车。有的供人骑坐游玩的马，几乎完全不怕汽车，并且自己还会让汽车，和人一样。黔滇公路上的驮马，一部分也是如此。滇缅公路上的驮马，却是十匹九匹怕。下关以西的，怕得更厉害。在这路上，无论是驮马，或是牛，一听见汽车追来，要是没有人拉住，多半立刻忘命地和汽车赛跑，并不让路，弄得汽车不敢快开。一直跑到精疲力竭，方才抄小路下去，奔到路旁山上或离路很远的地方，让车过去。有赶马人拉住的时候，常常不肯随人避到路旁。勉强用力拉过去以后，汽车一走过去，立刻大跳起来，很不容易拉住。这种现象，对于汽车司机，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大概驮马的怕不怕汽车，和它们的教育有关。由乡下来的最怕，在公路上走惯了的好得多。

记得一九三七年在北平，有一次世界最有名的物理学者波耳（Bohr）教授，来平演讲，我陪他去到明陵玩了一天。回来的时候，我们看见路旁许多骆驼，和汽车相安无事地，各行其路。波耳先生说，北平的骆驼不怕汽车，真是有趣，他几乎和欧洲的牛马一样，而且他不但不怕，有时还栏在路中，不让汽车。中国有汽车的时候不久，不知在什么时候，骆驼却学会了不怕汽车。研究了这问题以后，我以为骆驼的不怕汽车，是一种个别教育；汽车看惯了，慢慢地就不怕。比方包头方面的骆驼，因为很少看见车子，不但怕汽车，连见脚踏车也要跳起来。波耳教授却说，骆驼的不怕汽车，恐怕大部分是一种社会教育（Social education）的结果。偶然有一匹骆驼不怕，却并没有受害，别的在一起的骆驼，自然就跟着也不怕，至于到底那种假设是对的，那只好留待动物心理学家去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