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米特文集:政治的浪漫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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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浪漫精神的结构

1.寻求实在

时代的哲学问题:思想与存在的对立与实在的非理性

这里,我们必须忽略人们在政治浪漫派的生活中发现的一切无足轻重的背叛行为和人类的弱点。浪漫派的无根性,他没有能力在自由抉择的基础上坚持重要的政治理念,他对当前偶然产生的最强大而直接的冲击缺乏内在的抵抗力—所有这些事情都各有其原因。即使它们关系到对政治浪漫主义的定义,也不能从心理学或社会学的角度出发,而是应把它们置于思想状况的背景之中。据此,外来的因素是什么,以及浪漫主义运动的本质是什么,就会变得显而易见。浪漫派对一切可以想象的历史、政治、哲学和神学题目都有兴趣,他们热情参与自己时代的哲学辩论。这就是费希特的科学哲学和谢林的自然哲学为何常被划归浪漫主义的原因。相互之间的个人影响和思想影响广为人知,也经常有人加以研究。结果是永无休止的新关系、新依赖、新来源和新的混乱。浪漫主义变成了自然哲学、神话学和非理性主义,但并未以富有成果的方式凸显其思想状况的独特性。对浪漫主义的说明,就像对现代思想史的任何重要状况的说明一样,必须从笛卡尔开始。

在现代思想史之初,有两个重要的转变共同构成了一场重要的反对运动。在哥白尼的天文学说中—康德很喜欢谈到它的革命性意义—地球不再是宇宙的中心。笛卡尔的哲学则让古老的本体论哲学开始发生动摇。笛卡尔的cogito, ergo sum[我思故我在]的论证,把人引向一个主观和内在的过程,引向他的思想而不是外在世界的实在。自然科学不再接受地心说,而是在地球以外寻找自己的关注点。哲学成了自我中心论的,从它自身寻找关注点。现代哲学被思想与存在、观念与实在、精神与自然、主体与客体的分裂所支配,甚至康德的先验解决方案也未能消除它。康德的方案没有使外在世界的实在复归于思维的精神。因为在康德看来,思维的客观性存在于这样的认识之中:思维是以客观有效的形式运动。经验实在的本质,物自体,根本不是可以理解的对象。但是,康德以后的哲学为结束真实存在的不可揭示性和非理性,作过一次把握世界本质的自觉努力。费希特用绝对自我消灭这种分裂。它是绝对能动的,它在世界中流溢,规定它自身以及它的反题—非自我。与这种学说的简单性相反,谢林的回答是不确定的。但是它沿着通向追寻外在实在的道路前进。它是向自然的回归,当然这只是哲学意义上的。费希特的“消灭自然”与谢林的立场针锋相对。费希特不能把绝对性放在自然上,因为他也是以先验的批判哲学为起点。所以他设想,绝对性既不是客观的,也不是主观的,而是两者之间那个中立的点。绝对理性有两极:自然和精神。哲学的实在既不是思维的精神,也不是外在世界,而是一个中立的、绝对的第三种实体。把它称为理性,已经表现出了可疑的主观性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