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一. 再次做学生
周三,早上六点,我睁开眼,有点不想起床。
昨晚在那只可意会不知如何言传的欲望世界里跌宕起伏,我索求无度,一夜深眠无梦。
微微又合拢双目,我唤回我的神识。
今天的历程关系到的自己已经不重要了,今天我是要替我的水儿,囡囡,要替整个公司的未来去做一个换时代的抉择。
我不得不做些什么,没得选。
我想起了我的第一次给团队做路线策划,那次在禾木,把一队九人带去喀纳斯之路的边岔上,众多阿尔泰山脉沟壑的其中一条,结果不得不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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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似乎是和从禾木到喀纳斯之行完全颠倒的抉择:
禾木到喀纳斯只有唯一一条正确的路,目标清晰,只要考虑如何去就是;
如今我只知道,什么也不做就是死路一条。其它的:做什么、如何做,就犹如那众多阿尔泰山脉里的沟壑,不知道哪条有高耸陡壁迈不过去;哪条可以让大伙翻越丛岭到达想见的花毯绿茵地;甚至也许,是一条南辕北辙的迂回通道,让大伙越走越远。
我得在什么也不做这一条之外,在无数可能性里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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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小院中面对着那排茶树,站好马步,开始吐纳……。
淋浴后出来,把一瓶酸奶倒进碗里,从罐里掏了三勺水果即食麦片,混在酸奶里,撕开小包装萨拉米,夹在二片面包里,边吃边刷手机。
小青豆这回干事还挺靠谱,要他下载的美国股市那些股票的K线图,7点前已经发给我了。打开一看,有些苦笑。花花绿绿的线图好多张,线的上下起伏一眼就看明白,其它的英文标识,我哪看得明白,哪是哪支股票?对比个逑。
无奈,查查QQ浏览器,知道了电电台英文是什么后,找到小青豆给的图里的电电台,其它的反正也是拿来做对比的,就当是背景群众股票无视字幕吧。
我心里微微有些下沉。这两天这些亚洲电子IT概念股基本都有些跌,跌幅不大,电电台跌得略狠些。我翻过这篇。
依然是准备水儿和囡囡的早餐,用微波炉转了几个从冰箱冷冻格拿出的蛋挞;苹果削皮切开两人一人一半;囡囡是一小杯牛奶,给水儿做了一杯咖啡。待她俩也吃过早饭后,我带女儿去幼儿园。
转回家,把行李箱什么的放进车的后备箱,从窗户看进去,水儿在收衣服,也就没说话,开车去公司。
要去南京的人都已到公司,吴中革、管生产的副总,设备室全体,大伙分坐两辆车,直奔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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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的行程很从容,十一点一刻南航的飞机。我不想赶在上午就到。
大会是上午十点开幕,这个大会级别很高,全球五十多家顶级跨国公司参会,惊动了国字级别的首长也要到场讲话,估计安保什么的会很麻烦。
索性下午再去。让草根仪器公司带我们去看,我需要他们解释那些机器有什么功能可以为我所用。
下了飞机,直奔会场。鉴于飞机上已经给过一个简餐包,午饭就省了吧,省点小钱还节省时间。
到了南京国际会议会场门口,一个标识牌指引凡是事先申请登记过的参会者去旁边的屋里领参会证。进屋,一大堆人在排队,引领员不停招呼大家先把身份证拿出来。
我很烦这些手续,又无可奈何,只得乖乖排队。
队列很多,很快就到我了,把身份证递给柜台里的工作人员,扫证,念号,小姑娘身后的一位立刻转身去按号搜寻,找到袋子,转身递给我:“您的参展证在里面,请拿好”。还挺快。
大家都拿到参展证后,一边走向会场一边翻袋子,我拿出那个可以挂在胸前的塑料牌牌,一看,有些失笑,牌子上除了印有我的姓名、职位,还有我的照片,那张我的照片是我在公司新年晚会时的化妆照:挂着发黄的络腮胡子,眼睛装了假睫毛,还涂了眼影!我那秘书事先帮我网上申请参会填信息发照片时,居然还有这等幽默!
大伙儿哈哈乐着,调侃到时会不会认不出我,不让我进。
到了会场大门口,安检门边上比别处多了二块显示屏,一个是安检门前的摄像,一个显示根据摄影人像搜出的数据库里的参展证上的照片,机器发声:“欢迎***”,若进入者不在数据库里,就发出报警声。
我走近安检门,还没到跟前,看着屏幕里的我和我愈走愈近,另一块屏上,我的那个搞笑照片就蹦了出来,一个很机械的声音在说:“欢迎吴湘依董事长”。
机器还是可以认出我来的,大伙没看成笑话,感到有些无趣。
进了会场发现不是一个大厅,而是三层楼每层都有好几个能装上千人的大厅,都在开大会。中国的人之洪流,不仅在机场、火车站、旅游点展现,还在会场体现。
草根仪器原先跟我们接洽的小张已经迎出来在等我们,引我们到了另一侧展览大厅他们的系统现场展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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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倒是和传统的工业展览会有些相像了,一家一家的设备分展区排列开来。
草根仪器的展示现场,一系列的机器串接起来,围成个封闭回路,展区正面安放了三块大屏幕加操纵台。
真真就是现实版的未来机器世界,科幻电影里见多了,不以为奇。(心里还是要对那些把科技落实到现实的科技工作者们表示膜拜的)。
操纵台前挤了些人,后面的人还排着队,不知在干啥。
小张见我有些好奇,就扒拉出个通道,带我进去,只见一个参观者正在大屏幕菜单上点点选选,原来是现场制作纪念牌。
小张让我也试试手,问我:“纪念牌上想写什么字?”
我张口:“逍遥山水间”。小张帮我敲字
“字大点小点?”
“你看着办吧”。
“那我用默认项了”,
“随便”
“牌子用什么材料?黄色的铜、银色的铝、还是红色的树脂?”,小张接着说,“还是您自己去选吧,都我代劳了多没劲”。
我选了一下,之后屏幕上确认键一闪一闪的,我明白那意思,点一下,屏幕立刻跳出一段文字:现在开始配料下单,生产情况请在另一屏幕跟踪。
我去看下一屏幕,看见我那一单排在长长一串订单之后,等待时间列在我的选材“黄铜”的右边。
如今的生产过程都如此透明,机器化了。
我去看生产线传送带上选料、刻印、修边,成品送出生产区,装入一个包装盒。
大伙哄笑最后一道手续不是机器,而是员工拿着包好的成品在大嚷,“逍遥山水间好了,是哪位的?”
小张不好意思地说,这儿是临时搭建的简易工厂,就是意思一下。
我手里晃着现场做出、还有个挂坠的铜牌,问小张,“那个用你们系统的纺织品厂商展台在哪?”
小张带我们往下一个展厅走去。
途中有几个机器人公司展台在打擂,好不热闹。
一家一字排开十台机器人,舞着一条龙在上下翻飞,音乐哐哐地震天响;
面对面的另一家有六台机器人,扭动臂膀在跳舞,音乐节奏和对面的对手一点也不合拍;
远端一家三台机器人三个臂吊拽个平盘,像个醉汉一样晃动平盘,盘中一个球滚来滚去就是不掉出来;
是社戏乎?是杂耍乎?这是怎样一个毁三观的工业生产世界!
我们无语地跟在小张身后继续往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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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红颜的展示现场,一台带控制系统的织机,一个展示车,观展的人不多。
设备室的人围着那台织机开始仔细观摩。我有些失望,这真实现场看不出有什么革命性变化,我是不是太想要变化,以至于有些脱离现实了?
小张开始解释那台不起眼的织机。
“这是台智能型织机,它能根据指令,自动织出想要尺寸大小的内衣,一次成型,目前业内智能型织机已经基本替代老式织机”。我也用类似的织机,不过没有这么智能而已。
“可惜这台机器没装通讯模块,如果装上,那订单的信息甚至就可以手机传到织机上”,小张有点遗憾。
“为什么不装?”,我问,这才是我要看的突破口。
“公司还得要有软件设计系统支持,设计好了,编成这台机器的语言,再传过来,不然就没东西可往机器上传”。
“软件设计系统你们有吗?”
“我们有基本库,没有应用解决方案,这需要和顾客一道来完成”。
“能用白话文说吗?”,我诚恳地提要求。
“就是只有汉字库,可还没有各类文章。机器不能直接听懂人说话,我们需要把客户的需求转换成机器的代码。不同行业不同机器的说明文章不一样,我们的人听懂客户说他们是怎样生产的,再把我们的理解用‘汉字库’写成机器‘说明文章’”。
我总结了一下我听懂了的:“就是有了机器,还要有设计软件,这还不够,还要我们按着你们的肩,由你们操纵机器”。
我做个怪脸,“比我手织还累”。
小张有点尴尬,“可是教会机器后,机器就可以自己24小时干,你我都不用干了”。
我想红颜没有用软件设计系统,或许是他们觉得玩不转。这也是我们将要面临的,我们自己是玩不转这些新东西的。
看过想要看的后,我们散开四处转转。
有个展厅门口在给进入参观的人发放AR眼镜,我好奇走过去,接过眼镜,进入展厅,戴上眼镜,我发现我进入立体游戏空间,只不过场景是在一个管道纵横的工厂。我随意走动,眼镜里的场位随之而变,眼盯着的地方会跳出那点位的参数。还有模拟的询问:“有损坏,是否需要启动更换预定流程?”。
这游戏般软件居然有实际客户已经使用在他们的工厂了。
这真是个包罗上下五百年的大千世界啊。
从大会出来,我请大家一起去吃饭,期间,正好听听大家的感想。
吴中革和管生产的副总显然是老一代人,感到压力,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是落伍了。
设备室的人年轻,很为今天看到的感到兴奋,也跃跃欲试,觉得公司应该引进齐全的配套系统。我依然感到抉择困难。
饭后,去酒店入住。
临睡前,试打了二次,托尼还是没有开机。
袁博士也没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