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动了我的根,就得收了我的人
接上囡囡,开出湘水湾,我专心开车,担心迟到,一路没有说话。
从公司出来,某种意义上说是把想闹事的员工哄进会议室,而自个儿从公司跑掉了,所以我没去叫我的司机,以免被发现了就走不掉了。我是个喜欢动手的人,平日里能自己开,都是自己开,再加上今天刚好五个人,水儿理所当然地觉得今天只能我开。
囡囡因为和妈妈出来,很高兴,在后座和妈妈嘻嘻哈哈,叔奶奶觉得没必要再去一趟医院,都在车里了,还在叨叨,“不去了吧,我觉得很好,去医院好麻烦啊”。水儿替我做动员工作,“叔奶奶,就当是让湘依心安,您老人家受趟累,您不是觉得没问题吗?那让医生这么一说,湘依不就也没话了?之后,下午我们就去给囡囡买新衣服去,难得我们一大家子一起出来”。
进了长沙,因为不是上下班时间,路面拥堵情况不是很严重。把老少三淑女放在中心医院门口,我加快往湘江路洲际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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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预定的包间,还好,约的人还没到,我扶叔爷爷坐下,招呼服务员把菜单拿来,还没看完一遍,有人进来了。
我忙站起,快步迎出:“是董总吧?我是吴湘依”。
握手,我满脸堆笑,“百忙之中,还打搅您,您能来真是给我天大的面子,董总,您快请坐”。我替他拉开坐椅。
湘水湾有汪好水,种稻养鱼,茶园名气不大产量还是可以,农作物收入外,没太多工业产业。抛去外来设厂的,用土地给乡里带些效益,连工人都是外面招聘。我这个厂算是本地最来钱的厂了,雇乡里的人也最多,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乡长也轻易不愿得罪我。茶园属于乡里,但这么多年承包给李园长,李园长又和我吴家的关系,唉,扯远了,乡长没把这么大的事情先知会李园长,估计是怕李园长不愿意,如今遮掩不住了,还指望我能从中调停,所以昨天下午我去找乡长,我问什么他答什么,要约开发商,立马去约,还暗示董总我可是个关键人物,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这么个路人相约,董总居然就这么爽快地答应见面了。
我扭头看向随同董总一起来的年轻人问到:“这位该就是养生园的项目负责人了吧,好年轻啊,真是年轻有为,怎么称呼?”,我尽我所能开始狗腿示好。
“吴浩东,叫我小吴吧”。
“您谦虚了,吴经理,我也姓吴,我们是本家啊,湘水湾大半都姓吴。湘水湾也算是历史源远流长,今天我把我叔爷爷也请来了,等你们的养生园建好完成,我请我叔爷爷和他的学生弹古琴,去给你们捧场祝贺。我叔爷爷可是师承古琴家周吉荪呢。”
……
酒过三巡,废话一大摞过后,切入正题,“董总,我听说这个项目是政府支持的惠民工程,那设计方案和要求是政府那边提供和提出的了?”
“不,不,政府那边只是有对涉及养老的房地产项目有减税政策,房地产开发商负最终责任”。董总想表明他们的重要性。
“我有个发小的同学,袁源博士在京城设计院当首席设计师,愿不愿意让他看一眼你们的规划设计图?听说他,还是他的同学我不记得了,前不久拿了民居改造设计一等奖,这样的大腕我听说在建筑设计行业里收费是很高的,我发小和他是铁哥们,我发小家的事,袁博士不会计较费用的事,若他能看一眼,给些建议,这咱们的养生园还不提高一档次”。
我完全不懂房地产设计,只好赤裸裸上阵了。
董总很识货,“好呀,一会儿让小吴回公司拿给你”。
我突然灵机一动,“董总,我老见万科的宣传,号称他们是房地产服务商,就是说他们不光盖房子,房子盖好后的物业啊什么的也做,您是只盖房子还是房子盖好后还经营养老院?”
他摆摆手,“我们做不来养老院,养老院有其它经营公司运作”。
我有点失望,他又说,“你感兴趣?有几家有意向投标,回头我把公司名发给你,至于是谁中标,还没定,现在盖房子还没一撇呢,还太早。”
我得到我想要的信息,但目前还看不出能如何改变方案,双方就哈哈吃饭,相言甚欢。
饭后果真就去他们公司拿了资料,我用手机拍照,发给袁源。
我已经有主意把那些需要转岗又无处可去的工人安排到什么地方了。
这建养老院和养老公寓,一定需要服务员,这时当地的劳动力还是有一定优势的。我可以用床上用品优惠供应来要求养生园优先聘用我的转岗职工。
今晚我们一家可以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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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湘水湾,已经六点过了。
鉴于已经下班,我没再去公司。吴中革一直没打电话给我,我估摸着公司里的风波应该已经按下去了,但我知道,凡是手里有股份的,其实还都是心存疑虑的,估计还都在等着我告诉他们那笔钱到底去哪里了呢。
躲着点也好,若他们知道我犯的那个蠢错,把他们的钱买股票了,铁定会和我吵,可如今吵有什么用。
我给向明打了个电话,“向明啊,今天后来情况如何了?”
“吴总,算是压下来了,中革和我都拍胸脯担保你不会卷着钱跑掉,小谢也算争气,承认昨天就是一个正常转款,只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的金额,吓住他了,昨晚在宿舍,他不过就是自己吓自己”。
他压低声音,问我:“那么大一笔钱,到底去干什么了?”
我叹口气,也放低声音:“我TMD的伢子尿沟沟里翻了船,原先打算让托尼买二十万的股票,手一滑,给了他二千万的授权”
“什么!”,手机里向明的声音跳高八度。
“嚷什么,你想要别人听见整死我”,我没想瞒向明,和托尼联络,最后把这笔款弄回来还得向明去盯着。
我给向明解释:“估计也是因为美国的生意闹成这样,心里憋气,就想支持支持向着我们的公司,下意识这么做,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虽然是我失误,不过我实在是很看好这次选的股票的。大不了过一阵卖掉。
其实就算跌,也损失不到哪去。只是托尼这回有点奇怪,还没音讯?不会是出什么车祸之类的意外了?搞得我至今还不知道那钱是在股票账户里趴着呢还是已经买了我想买的股票了。
对了,你让谢东临每天早上打一张美国股市里亚洲地区所有电子IT板块三个月的K线图给我”,我想想应该泄露不出我真正关心的那只股票,接着说,“纯网络的就不用了”。
向明心里还是很有压力,
“这么大一笔钱,老板,要是吴总继续查问回款的事情,我可兜不住啊,我该如何跟他讲?他可等着这钱付缅甸那头的基建款呢,今个儿他强行压住了那帮闹事的,可我看他的脸色,只怕和那些人有一样的担忧”。
我寻思,托尼不可能就一直这么消失不见,还是等他出现,说明状况后看情况再和公司内部交代,要是款只在账上还没买股票,不过就是晚几天回款而已,当然,已经买成股票的可能性更大,不管怎样,拖过托尼现身后再说。
我和向明说,“你先含糊着,一切等托尼露脸后看他给我的答复再说,我明天后天在南京智能制造大会上,吴中革也去,我们得忙着工厂改造,又不在公司,就不用,也没时间精力给咱们内部做这件事的解释,”
我邹邹眉,继续说,“他们这些有股份的人,其实更应该紧张我明天的决定才对,那可是关乎这家公司还有没有可能继续下去的决定,公司没有了,他们上哪儿分红去?”。
我没刻意挑明,明天的事无论成与不成,公司大部分生产线上的人都会下岗,转岗。
招聘的一些外地员工,年轻些的,反正也留不住,按合同给点补偿走人;
有些干了有年头的熟手,我还留着,把这些产能转到缅甸去,还是得有人过去的;
本地的,不能简单开人,都得妥善安排。那些现在还在生产线上的,不知新的智能机器运行后,搞定搞不定。逼他们去参加培训吧。设备维护和调试可以外包,生产操作不可能全都外包吧。
那些辅助工种,一直没给他们找好出处,倒是今天中午这顿饭,意外地给了我新思路,也算是有了转岗去处的可能性。
也对,动了我的根,至少得收了我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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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过这个电话,我进厨房,开始做饭。
打开冰箱,看看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平日里水儿把家管理得井井有条,冰箱里总是装入不同食材,搭配齐全。
今晚我用高压锅煲了一锅竹笋老鸭汤,炒了一盘青蒜尖椒腊肉丝,白灼芥兰,嫩豆腐凉拌进口的德国生火腿碎丁。电饭煲煮米饭时我往锅里倒几滴米醋,这样米饭更松,饭香味更足。
母女俩下午走了些路,晚饭吃着看起来胃口不错,我觉得很圆满。
饭后和囡囡玩了一会,待水儿洗碗收拾好,我跟水儿说,“我去趟李园长家,乡里要搞个养生园地产项目,要把这茶园给砍了,我得找李园长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挽回的可能。”
水儿应了声,“别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