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发声、语调与普通话
一、发声
口头表达对声音的要求,是清晰、准确、明亮、圆润。人们说话的声音,是由人的呼吸器官活动所产生的气流,冲击人的声带(俗称“嗓子”),再通过咽腔、口腔、鼻腔(简称“三腔”)共鸣,传出体外。声音诉诸人的听觉,抵达人的神经中枢语言处理中心,转化为人的听知。说话声音的质量,受人的呼吸器官运气所产生的气流、声带与共鸣腔的影响。只有有质量的声音,才便于大脑接收与处理。口才练习要从关注说话的声音开始。
(一)掌握正确的呼吸方式
说话所用气流的来源,除了其他生理条件外,主要靠呼吸。自然状态的呼吸分为两类:一是胸式呼吸,二是腹式呼吸。胸式呼吸,即平时状态的呼吸,吸入气流量不多,气息浅,满足一般说话的声音要求即可,大声讲话或长时间用嗓便会显得“中气不足”;腹式呼吸,类似于闻花香或撮口吹拂桌面尘灰前的吸气动作,比胸式呼吸深些,气息吸得多些,呼吸力量强些,在说话唱歌的呼吸中占优势,局限性是得不到胸部呼吸肌肉的配合。较为理想的说话呼吸方式,是胸式与腹式呼吸的联合,即吸气时,借助胸部呼吸肌肉群的力量使胸腔扩大,同时扩大腹腔,这样产生的气流量比前两种呼吸要大。掌握正确的呼吸方式,可经常做吸气、呼气、数数、模拟闻花香、吹蜡烛和桌面灰尘练习,体会气息呼吸、延长、下沉或牵扯、控制、调节的感觉。
【案例2-1】
歌唱家胡松华:练书法底气足
现年78岁的歌唱家胡松华,歌声依然嘹亮,长调依然悠扬。是什么样的养生方法使他永葆歌唱青春?
我们都知道,蒙古族长调可不是谁都能唱的,首先就得底气足。胡松华说,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他从五六岁就开始用一种特殊的方法训练气息,现在还能有这么足的底气,就是他坚持了70多年的结果。
胡松华的父亲既是一位画家又是一位中医。于是,从他开始记事起,父亲就一丝不苟地监督他练习书法绘画。胡松华说:“父亲让我记住六个字——沉气、凝神、入境。”父亲告诉胡松华,练字时必须气沉丹田,然后才能发力于手腕,行气于笔尖。这种气息训练方法让胡松华的书法越来越沉稳有力,同时也为他的歌唱事业奠定了基础。
胡松华说:“书写一口气,歌唱一口气。我是书画先于歌唱,有时我甚至以书画之气补歌唱之气,几方面相结合,效果更好。”如今,78岁的胡松华各种演出、社会活动不少,只要有可能,他就坚持他的每日功课:练声、书画,在这一唱一和、一写一画中掌握了养护身体的方法、收获了健康。
(资料来源:《生命时报》,歌唱家胡松华:练书法底气足,2010年11月12日第14版)
声乐界有云“歌唱是呼吸的艺术”。说话、唱歌,殊途同归,同为表情达意的工具。说话贵在实用,歌唱意在审美,但二者呼吸所依据和借助的生理原理和规律是相同的。相对于经过专业训练的语言艺术工作者来说,常人的说话呼吸,往往显得气息浅,声音弱,气力不够用,或者讲话时间一长,场面一大,只能“拧着嗓子喊”,结果音高失当、用声过度,说话的效果既不好,又伤害了嗓子。说话应该向歌唱家学习,学会正确地呼吸。
(二)控制共鸣
声带发出的声音据说是微弱和粗糙的,必须通过三腔共鸣处理才能得到扩大和美化。人体有天然的共鸣机制,直接对声音起共鸣作用的是声带上方的喉、咽、口、鼻腔;此外,胸腔、前额、两颧部分也有共鸣作用。说话声音以胸腔共鸣为基础,以口腔共鸣为主体,略带一点鼻腔。经过共鸣处理的声音既丰满圆润、洪亮浑厚,又朴实自然、清晰真切。说话要获得良好的共鸣,就必须保持整个声道通畅。颈部、脊背要自然伸直,胸部要放松,口腔要打开,不能咬着牙发音,喉头要自然放松。总之,从下到上,要整个贯通,气柱才能十分通畅地向上向前涌动,发音才会感到自然舒展。此外,要保持身体健康,防止感冒或呼吸道疾病感染。平时可多做些发单韵母i、u、e、o,模拟汽笛长鸣“di——”、拔音(即由本人的最低音拔向最高音发ɑ、i、u)、夸张四声(如:山——明——水——秀)和大声呼喊(如:王——小——刚——、快——回——来——!)练习。
【案例2-2】
梅兰芳喊嗓
我在幼年时代,身体就很结实,因此嗓音也比较宽亮。我当年锻炼嗓子的方法和大家并没有两样,喊嗓、遛弯、吊嗓,都是非做不可的基本功夫。
喊嗓:每天清晨跟着师傅到树木茂盛、空气新鲜的地方去喊嗓,用“噫、啊”两个字练习闭口音、张嘴音,由低到高,二十遍左右,然后再提起嗓子念一段道白,自己觉得哪种音不够圆满就加工练习。春秋佳日适宜练功,严冬炎夏更为重要。
内行常说“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就是要养成耐寒抗暑的习惯,因为我们职业演员,一年四季都要登台演唱,不经过严格锻炼,是难以战胜自然环境的。在朔风怒号的日子,当然不需要迎风喊嗓,而酷暑盛夏也可以乘早凉练习。总之,这种功夫要经常不断地坚持下去,使基础巩固深厚,才能耐久经用。
遛弯:遛弯的时候,要沉住气,缓步徐行,内行称走路为“百炼之祖”,意思是什么功夫都打走路开始,而且不必选择时间、地点,想到就能办,对于丹田、气海的培养,都有很大的帮助。
吊嗓:我的习惯,中年以前,假使当晚有戏,下午必定吊几段,目的是试试嗓音,做一种练习,但不使嗓子过于吃力。近年则遇到演出的日子,只在起床后、漱洗毕,喊几声高音低音,再念几句道白就够了,上了岁数的人,要珍惜自己的精力,到了台上才能尽量发挥,不致感到竭蹶。
(资料来源:梅兰芳.大师艺得丛书——移步不换形.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8.)
舞台念唱对声音的要求,同生活中的说话不一样,前者更需要色彩和表现力。但是,说话和舞台念唱对声音的要求,也有高度一致的方面,这就是明亮、饱满而圆润。日常人们在说话声音方面,或喉音过重、鼻音过浓、声音闷暗,或声音过于峭拔尖厉,无法让人“耳感舒适”。这往往是因为用气不当、气流不畅或共鸣腔打开不够。舞台艺术家追求声音质量的精神和方法,给我们丰富的启迪:好声音并不是天生的,往往是苦练的结果。
(三)锻炼吐字归音的能力
吐字归音是我国传统戏曲唱法中对吐字方法的概括,是指对字头、字腹、字尾的完整的处理过程。对字头、字腹、字尾的处理,分别叫做出字、立字、归音。出字,要求咬紧字头,做到准确有力,叼住弹出,它是指对音节中的声母或声母与介音的处理;立字,要拉开立起,圆润饱满,它是指对字腹韵母中主要元音的处理;归音要趋向鲜明,到位弱收,它是指对字尾的处理。把出字、立字、归音三方面的要求综合起来,就形成了吐字归音的“枣核形”。如图:
发音如果能够像这样点面结合,就能使发出的声音清晰饱满,产生“字正腔圆”的效果。平常可多做撮唇、噘嘴、卷舌、鼓舌等口腔操、拉大四声(如光——明——磊——落、英——明——果——断)、绕口令和诗歌、散文朗读练习。
【案例2-3】
侯宝林先生论吐字
记得当年我在中央台播音时,播音部经常请侯宝林等一些著名曲艺家给播音员讲吐字发音课。侯宝林先生对吐字的总结概括非常透彻。
他说:“咬字千斤重,听者自动容。”他尤其对骆玉笙(小彩舞)的演唱功底大加赞赏。他说:“骆先生的唱,那是清晰的口齿,沉重的字,动心的声韵,醉人的音。”(录制《四世同堂》插曲)这里所说的“咬字千斤重”和“沉重的字”,并不是咬得死而拙,而是如同老老虎叼小老虎过山涧,既不能咬伤小老虎又不能太松把小老虎掉到山涧去。这个劲儿要恰到好处。
讲究吐字才能够获得准确规范、清晰流畅、圆润集中、颗粒饱满、光泽晶莹、轻快连贯、如珠如流的语音,也才能字字入耳、声声动心。对吐字的准确、清晰、集中、圆润、流畅的要求,往往是播音和主持人一生为之奋斗而达到的最高境界。
(资料来源:新浪博客,小孟老师,http://blog.sina.com.cn,有改动)
有声语言有两种表现形式——说话和歌唱,两者对字的要求相同,都要达到清晰、明白、准确、流畅。日常说话看似要求不高,因此也常犯这样的错误:字音不准、吐字无力、吐字含混,不流畅、不圆润。如果我们能有意向所有语言艺术工作者们学习,无论是播音主持人还是相声小品演员,情况又会怎样呢?
二、语调
语调,就是说话的腔调。俗话说:“锣鼓听声,听话听音。”这里的“音”就是指说话的腔调。语调不同于声调。声调是指一个个单个汉字的字调,语调是指一个个完整句子或句段的腔调。发音吐字解决的是一个个音节的发声,只是学会了“字典中的字音”。要掌握自然的、活的语音,还必须掌握语调。
德国著名心理学家达维茨曾经做过一个“字母读音传情实验”。他请八个青年学生(四男四女)朗读字母,要求单凭字母读音就表达出愤怒、恐惧、喜悦、妒忌、难受、紧张、骄傲、悲伤、同情和满足十种感情。同时,他又请了30名听众来听音判断。结果证明:没有实际内容的字母读音完全可以传达感情。据说,意大利一个著名歌唱家登台献艺,他并不唱歌,而是有节奏地数数,从一数到一百。结果台下的听众仍然受到感染,为之倾倒,甚至还有人掉下眼泪。无独有偶,我国著名的电影表演艺术家赵丹也有类似的惊人之举。新中国成立前,他在重庆的一次宴会上即席吟诵菜谱,竟也使得满堂宾客为之动容,拍案叫绝。
口语“以声传情”,语调变化很丰富。平常人们说话语意不明确、重点不突出、语速不当,或一个腔调、“连珠炮”,声音平直,缺乏表现力和感染力,主要表现为语调问题。语调包括语音停顿、轻重、快慢和升降调变化。
(一)停顿
说话要有停顿,首先是呼吸的需要。讲话应在呼吸顺畅、气息充足的情况下进行(生理停顿)。停顿的另一个需要,就是为了更好地表达意思,使听话的人听个明白。首先,一句话的主语与谓语之间,修饰限定成分与中心词之间,复句与分句之间,都要根据表达的需要,作适当的停顿(语法停顿)。有时,一个人说着话,因提醒、暗示、喜悦、悲伤的需要,会故意停顿,追求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逻辑停顿、感情停顿)。一般说来,由于人的发音器官的灵活性,口头表达比书面语具有更丰富的停顿。
【案例2-4】
妙用停顿保性命
话说清朝末年,掌握朝政大权的慈禧太后让一位书法家题扇。那书法家写了唐朝著名诗人王之涣的诗:“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可是,由于书法家一时疏忽,题诗时漏掉了一个“间”字。慈禧看后大怒,认为是故意欺她没有学识,要把那个书法家问成死罪。书法家急中生智,连忙解释说:这是用王之涣的诗意填的词。随后当场重新断句并吟诵道:“黄河远上,白云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慈禧听后,无言以对,只好赐给书法家银子,书法家也保住了自身性命。
有关停顿的故事,以表意见长的汉语,古往今来特别多。小到网络蹿红语:“讨厌——讨人喜欢,百看不厌”,“难过——我家门前有条小河很难过”,都是借助停顿造成的。同样一个词、一句话,可有不同的用法,表达不同的意思,可见停顿的妙处。
(二)轻重
一句话里,哪些音应该说得重些,哪些音应该说得轻些,情况不一。从语法角度讲,实词应比虚词重,谓语应比主语重,修饰语应比中心词重,各种表示引领、呼应、转折、递进、小结的词语也要说得重些。这种重音节可称为语法重音。从表意角度讲,受说话环境与说话人的动机、情感及其他因素影响,即使是相同的句子,着重点不同,重音位置也不同。这种重音可称为语义重音。口语重音的丰富性,主要表现在语义重音上。当然,也有重要的地方更适合轻说的,轻说比重说更能达到某种表达效果。重音不完全等于重说音节。
【案例2-5】
一部大片与一段经典道白
大凡上了点年纪的人都记得一部日本电影《追捕》,当年红遍中国。
电影讲述检察官杜丘为人正直,却莫名其妙被人诬告犯有抢劫、强奸罪。为了洗清自己的冤屈,杜丘一边躲避警察的追捕,一边坚持追查自己被诬告的真相。他在山中冒险救下了牧场主的女儿真由美,并和她产生了爱情。在真由美和他的父亲的帮助下,杜丘拨开重重迷雾,冲破种种险阻,使事情终于真相大白。
《追捕》里面有一段非常著名的台词,看过电影的几乎人人记得。杜丘装成病人混入精神病医院,幕后主谋长冈为了杀人灭口,指示精神病院的医生唐塔杀害杜丘,把一种叫AX的精神控制药品当维生素给杜丘吃下,将杜丘押解到楼顶,对杜丘说了下面这段经典台词:
——“杜丘,你看,多么蓝的天,一直往前走,别朝两边看,走过去,你就会融化在那蓝天里。”
——“从这儿跳下去!昭仓不是跳下去了?唐塔也跳下去了,现在轮到你了,请你也跳下去吧!杜丘,快,去吧,你倒是跳啊!”(当然,电影里面的杜丘并没有跳下去,因为他没有吃唐塔医生给的“维生素”)
高仓健是日本无可争议的影帝。中国人对检察官杜丘的扮演者高仓健的了解,是从《追捕》开始的。不!准确地说,是从我国著名译制电影配音演员毕克的配音开始的。毕克音色醇厚,读词漂亮,他的声音与高仓健“银幕硬汉”形象的完美融合,是我国译制片史上杰出的典范。
(资料来源:新浪博客,http://blog.sina.com.cn)
在如此危急、紧张的形势下,试想,矢村警长会怎样说?为了追求电影艺术的效果,配音演员又该怎样配音?无论如何,凭我们的经验,它应该是一段轻重、连断、快慢、高低——语法、逻辑、感情停顿和语意重音非常丰富的道白。
(三)快慢
说话的速度,受说话的主客观因素影响。就环境而言,一般在新环境下说话会慢些,旧环境下就讲得快些;在大场合或声音嘈杂的地方,说话慢些,在小场合或安静的地方,就讲得快些。就内容因素来讲,新东西应讲得慢些,旧内容可讲得快些;疑难问题应该讲得慢些,容易理解的可讲得快些;重要的可讲得慢些,次要的可讲得快些。从情感因素来讲,人在热烈、欢快、兴奋、紧张时说话快些,而在平静、庄重、悲伤、沉重、追忆时就讲得慢些。就对象因素来看,对老人和小孩说话应慢些,对年轻人可讲得快些;对熟人或亲朋好友讲得快些,对陌生人可慢些。此外,说话的速度,跟说话人的气质、性格、年龄、修养也有关。譬如内向的人说话比外向的人慢些,热情的人比冷漠的人快些,年轻人比老年人快些,修养好的人比修养差的人说话慢些。
【案例2-6】
周朴园与鲁侍萍不期而遇
《雷雨》第二幕,有一场周朴园与鲁侍萍不期而遇,周朴园追问鲁侍萍身份的戏:
周:梅家的一个年轻小姐,很贤慧,也很规矩。有一天夜里,忽然投水死了。后来,后来——你知道吗?「慢速。周朴园故作与鲁侍萍闲谈状,以便探听一些情况。」
鲁:这个梅姑娘倒是有一天晚上跳了河,可是不是一个,她手里抱着一个刚生下三天的男孩。听人说她生前是不规矩的。「慢速。鲁侍萍回忆悲痛的往事,又想极力克制怨愤,以免周朴园认出。」
……
周:什么?她就在这儿?此地?「快速。表现周朴园的吃惊与紧张。」
鲁:老爷,您想见一见她么?「慢速。鲁侍萍故意试探。」
周:(连忙)不,不,不用。「快速。表现周朴园的慌乱与心虚。」
……
周:我看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吧。「中速。周朴园不想事情闹大。」
鲁:我要提,我要提,我闷了三十年了!「快速。表现鲁侍萍极度的悲愤以至几乎喊叫。」
(资料来源:据曹禺的《雷雨》)
以上对白(“「」”括号内容为笔者添加),是发生在一个特定场合(周公馆)、情境(不期而遇)和人物(怨偶)之间的,或快或慢,都随着对白的内容和人物的心理变化而变化,委婉、微妙、细腻、逼真。这也是一个典型的生活场景,平常人们就是这样说话的:疾徐有致。
(四)升降调
人们说话有快有慢,有高有低,再加上声调因素,就使话语在腔调上具有曲直升降的变化。有人将表示各种曲直升降的句调分为四类:
(1)高升调(或称昂上调)。句调先低后高,句势渐上。例如,用高升调说:“同学们,好好干吧!”就表示一种激励、鼓动的感情。
(2)降抑调。句调先高后低,句势渐低。例如,“×××因病医治无效去世,享年六十岁……”用降抑调说出,就表示一种沉痛哀悼的感情。
(3)曲折调。句调高低曲折,富于变化,往往表示各种隐约、委婉、曲折的思想感情。例如:“啊,这是你干的好事!”如果用曲折调说出,就表示一种讽刺。
(4)平直调。语势平直舒缓,声音无明显的高低变化。例如,“你来了,坐——”这句话如果用平直调说出,表明说话人对来人态度冷漠。
【案例2-7】
著名艺术家曹雷朗诵《光脚歌》
著名艺术家曹雷曾朗诵过美国黑人诗人郎斯顿·休士的诗歌《光脚歌》。
这首诗写一位美国黑人小姑娘向爸爸乞求买一双新鞋,反映美国黑人的悲惨生活。全诗分三个段落,每个段落都有两次呼叫“爸爸”。这六次呼叫,曹雷表达了六种不同的话外音:
第一声“爸爸”,设想小女孩当时是坐在一个小木凳上,看着自己露出脚趾头的破鞋,委屈地表达“我不好意思说”的口吻。
因为不好意思说,声音太小,爸爸没听见,所以第二声“爸爸”,声音大了点,带有提醒爸爸来看看她的破鞋的意味。
可爸爸看了她一眼,慢慢走向窗口。小女孩有些生气,以撒娇的语气道出第三声“爸爸”,含有“你怎么不听呢”的意思。
爸爸仍没理她,她急了,又气又急地道出第四声“爸爸”。
爸爸在房间里来回走着,最后他眼含泪花,口里叹气,小女孩明白了爸爸的心情,以探寻的口气道出第五声“爸爸”,意在询问爸爸是不是有极大的困难和痛苦。
爸爸无言以对,双唇颤抖,说不出话语时,小女孩的第六声“爸爸”又表达出“您不要难过,女儿理解您”的弦外之音。
(资料来源:新浪博客,播音中国,http://blog.sina.com.cn)
六次呼叫,艺术家通过语调的变化——一次平直,一次降抑,两次曲折,两次高升,上述四种句调全都用上,表达了父女间六种人伦常情。正是语调的丰富变化,才使人的说话声音能够表达各种委婉、复杂、曲折、细腻的思想感情。
三、普通话
我国幅员广阔,人口众多,其中讲汉语的人占了绝大多数。但是,长期以来,由于山川的阻隔、人民的迁徙和民族的交融,汉语形成了许多地域性分支或变体,这就是汉语方言。我国目前有七大方言区,即北方方言、吴方言、湘方言、赣方言、客家方言、闽方言和粤方言(也有“八大方言”和“十大方言”说)。方言之间的差异,在客观上要求普及和使用一种讲汉语的人都听得懂的共同语——普通话。目前,我国学界对“普通话”的定义是: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一般认为,方言与普通话的差异主要表现在语音、词汇和语法三个层面。普通话的学习与练习,主要应该在方音、方言词和方言语法辨正三个方面下功夫。
(一)方音辨正
普通话与各方言的最大差异还是表现在语音上。讲普通话遇到方言语音与普通话不一致时,需要作方音辨正。方音辨正主要表现在声母、韵母和声调等方面。
1.声母辨正
各个方言区容易读错、难于分辨的声母主要有以下几组:
(1)z c s与zh ch sh和j q x。
z c s、zh ch sh、j q x在闽、粤、吴、徽、湘、赣、客家等方言里,以及东北、西南等官话方言里,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混淆。如“自愿”读成“志愿”,“粗布”读成“初步”,“私人”读成“诗人”,“针线”读成“金线”,“长度”读成“强度”,“发书”读成“发虚”。区分这几组读音,是上述方言区学习普通话需要特别解决的问题。练习方法除了正确发音、读准字音外,还可以利用代表字类推、声旁记字、以少记多和熟记z c s常用字等办法,牢记易读错的字音。
(2)n和l。
普通话n和l区别很明显,但是在闽、湘、赣以及江淮官话、大部分西南官话中却不分,或全念成n或全念成l。如“脑子”读成“老子”,“大怒”读成“大陆”,“女客”读成“旅客”。解决这个问题,首先是学会n和l的正确发音,其次是利用声旁联系和代表字类推办法,熟记声母为n、l的字。
(3)f和h。
普通话f和h分得很清,但是在湘、赣、客家、闽、粤方言以及四川话、皖淮部分地区方言中,却存在着相混的情况。如“花”读成“发”,“会”读成“费”,“荒唐”读成“方糖”,“姓黄”读成“姓王”。解决的方法,首先是学会f和h的正确发音,其次是利用声旁联系和代表字类推办法,熟记声母为f、h的字。
(4)送气音和不送气音。
b—p、d—t、ɡ—k、j—q、z—zh、c—ch这六组古浊声母,在普通话里已演变为清音声母,读塞音、塞擦音时,平声送气,仄声不送气。但现代吴语和老湘语还保存着浊音字母的读法,赣语、客家话读这类字是全送气,平话和新湘语是全不送气,徽语、闽语、晋语(如平遥话)有的送气有的不送气,没有整齐的规律。如“读书”读成“图书”,“自重”读成“刺中”。解决的方法并不难,因为方言中送气和不送气音都有,只要注意哪些音送气,哪些音不送气即可。首先了解普通话塞音、塞擦音、送气和不送气的规律,然后多做对比练习。
(5)j q x与ɡ k h。
普通话不分尖音和团音,古尖音字都读成团音j q x,例如,“酒、九”读成jiǔ,“青、轻”读成qīnɡ,“小、晓”读成xiǎo。但是,吴、徽方言,平话和中原官话的一些方言,仍保留着读zi—(酒)、ci—(青)、si—(小)的尖音字,粤语和客家话仍把团音字大都读成ɡi—(九)、ki—(轻)、hi—(晓)音节。解决的办法,是多做对比练习,并熟记那些读j q x的常用字。
(6)浊擦音r。
普通话里“人、日、热”声母都读成r,但是在那些没有zh、ch、sh声母的方言里,大都也没有r声母,有的读成l或n,有的读成零声母或其他。解决的办法是读准r,同时用代表字类推的办法熟记普通话中并不多的r声母字。
2.韵母辨正
各个方言容易读错、难于分辨的韵母主要有以下几组:
(1)前鼻音韵母和后鼻音韵母。
普通话前鼻音韵母和后鼻音韵母ɑn—ɑnɡ、en—enɡ、in-inɡ、iɑn—iɑnɡ、uɑn—uɑnɡ、uen—uenɡ分得很清楚,但是在湘、闽、徽、赣、吴、晋、客家、西南官话和江淮话等方言中,却存在着混读现象。既有将enɡ、inɡ混入en、in,en、in混入enɡ、inɡ的,也有将ɑn、ɑnɡ两组鼻尾音丢失的,因而造成“情”、“琴”不分,“丰”、“分”不分,或把“帮”读成“班”、“光”读成“关”。解决的办法,首先是发准n和nɡ两个鼻音;其次是利用代表字类推和记少不记多的方法,熟记一些念n和nɡ的常用字。
(2)i和ü,ü和u。
普通话四呼俱全,不但i和ü不混,而且ü和u也不混。但是客家、闽南和西南官话等方言,没有撮口呼韵母,因而把“女的”读成“你的”,“白云”读成“白银”;而闽、湘、赣、徽和平话方言ü、u不分;粤方言经常把zi ci si zhi chi shi发成近似ji qi xi,因此“资本”读成“基本”,“指南”读成“济南”。解决的办法,是学会发ü,并且分辨i和ü、zh ch sh和j q x。
(3)o、e和uo。
普通话o、e和uo三个韵母区别明显:“玻”读“bō”,“歌”读“ɡē”,“锅”读“ɡuō”。但是,在东北、山东、安徽、四川等方言里,或将e读成o,或只有o没有e。例如,将“哥哥”读成“ɡoɡo”,“可贺”读成“koho”。而江淮一些地方,“玻、歌、锅”都读成“uo”。纠正的办法是,发好o、e、uo,并记住一些跟o、e、uo相拼的常用字。
(4)韵头i和u。
普通话的复韵母和鼻韵母有许多是有韵头i和u的,但许多方言却没有或常常丢失。如“姓庄”读成“姓张”,“短小”读成“胆小”。解决的办法是,利用声韵拼合规律记住一些带韵头i和u的常用字。
3.声调辨正
普通话与方言在声调上的差异,一是声调种类不同(普通话的调类分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四个,而方言的声调少到三类多到十类不等),二是读音不同,三是没有入声(许多方言区还保留了古代的入声)。声调辨正的办法,主要是发好普通话四声,改掉方言入声字念法并记住一些常用入声字在普通话里的读音。
除了读准声母、韵母和声调外,方音辨正还要在普通话的语流音变(包括轻声、变调、儿化、语气词“啊”的变化)方面,注意寻找规律;没有规律可循的,要“死记硬背”。
【案例2-8】
一场误会
小说《一场误会》写了这样一件事:某个湖南人在北京买高压锅的皮垫圈,湖南方言把皮垫圈叫“皮箍”,于是出现了这样的场面——
他用湖南话开了腔:“细妹子,有皮箍卖吗?”小辫子把“皮箍”听成了“屁股”,眼珠一瞪,用北京话答了腔:“买屁股?流氓!”老乡以为在告诉他皮垫圈的价钱,把“流氓”听成了“六毛”,便笑嘻嘻地说:“管它六毛七毛哩,反正是我老婆……”还没等他说完“是我老婆叫买的”,小辫子更如火上浇油:“还嬉皮笑脸的,畜生!”这下可惹怒了老乡,质问道:“么子?出身?买个皮箍还要查出身?还想搞‘文化大革命’?我贫下中农出身!”
(资料来源:新浪博客,一场误会,http://blog.sina.com.cn)
语音是语言的物质外壳,语音是否准确,直接影响到语言的面貌和别人对语言的理解。因语音问题闹出的笑话,各地层出不穷。例如,“鞋子丢了”说成“孩子丢了”,“兔子跑了”说成“肚子饱了”,分西瓜“你吃大片,我吃小片”说成“你吃大便,我吃小便”。
(二)方言词辨正
方言区的人在遇到一些用普通话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事物和概念时,往往很自然地把方言中相应的说法(即方言词)折合成普通话的读音,用来替代普通话的说法,需要作方言词辨正。例如:
普通话:肮脏
东北话:埋汰
普通话:傻瓜
上海话:寿头
普通话:便宜
四川话:相应
粤、客家、闽方言有许多相同的词,经常进入广东人所说的普通话:
落雨——下雨
锁匙——钥匙
衫裤——衣服
番鬼佬——外国人
一个字——五分钟
后生——年轻人
改革开放以来,受歌曲和影视剧影响,粤方言词有相当一部分进入普通话:
阿Sir——警察
埋单——付账
靓女——漂亮的女孩子
一哥——最有权威或能耐的人
【案例2-9】
阿拉请侬来白相
十多年前,我在北京搞了一个上海怀旧展,请柬上写了一行上海话:“阿拉请侬来白相。”这句话当时难倒不少北方人,进门就问这是啥意思。“阿拉”是我,“侬”是你,“白相”就是玩,一句“我请你来玩”用上海话说,立刻妙趣横生。
(资料来源:小故事网,方言的魅力,http://www.xiaogushi.com,有改动)
不仅如此,上海话还把洗叫做打。洗袜子叫打袜子,洗长衫叫打长衫,洗头叫打头。大连人戏光头为“马蛋子”,河南人管鸡下蛋叫“嬎(泛)蛋”,武汉人称兄弟叫“拐子”。方言除语音外,择词也是关键。
(三)方言语法辨正
方言区的人在学习普通话时,也经常不自觉地把方言中一些特殊构词法和造句法带进普通话,也需要作方言语法辨正。
例如,在词语组合方面,代词“这”和数词“一”在粤、闽方言里省略:
普通话:这支笔是谁的?
广州话:支笔系边个嘅?
普通话:一只鸟儿歇在树上。
潮州话:只鸟歇在树顶。
在词语次序上,粤、客家、吴、徽方言存在状语后置现象:
普通话:多穿一件衣服。
梅县话:着多一件衫。
普通话:劳驾你先倒一杯茶给我。
粤方言:唔该你斟杯茶畀我先。
在句子结构上,普通话双宾语句一般是指人在前,指物在后,但闽、粤、客家、吴、徽等方言恰恰相反:
普通话:他给我一本书。
粤方言:佢畀本书我。
客方言:佢分(一)本书捱。
普通话比较句的基本句型是“甲+比+乙+形容词”,但方言的情形不一:
普通话:牛比猪大。
粤方言:牛大过猪。
客方言:牛比猪过大。
闽方言:牛大过猪。
【案例2-10】
戏剧与方言
侯宝林先生的《戏剧与方言》有这么一个名段:
甲:我们说的北京话,是精练的北京话,不像一般北京人说话那么啰唆。
乙:那您给举个例子。
甲:比如,哥儿俩,住一个院里,一个在东房住,一个在西房住。夜间都睡觉啦,忽然间那屋房门一响,这屋发觉啦,两个人一问一答:
“哟嗬!”发问的人先来个感叹:“黑更半夜,这是谁出来啦?一声不言语呀,怪吓人的。”
回答也这么啰唆:“啊,是我,您哪,哥哥,您还没歇着哪?我出来撒泡尿。没有外人,您歇着您的吧,甭害怕,您哪。”
要用精练的北京话,说这点儿事情,分成四句话,十六个字就解决:“这是谁呀?”“是我哪。”“你干吗去?”“我撒泡尿。”
……
乙:哎!这个省事多啦。
甲:还有比这省事的呢。山东话。山东人要说这点儿事情,同是四句话,用十二个字就行啦:那儿屋门一响,这儿发觉一问:“这是谁?”(学山东话)回答也三个字:“这是我。”“上哪去?”“上便所。”
……
乙:哎!这个省事多啦。
甲:还有比这省事的。上海话。上海人说话呀,八个字就够了:那儿屋门一响,这儿发觉一问:(学上海话)“啥人?”“我呀。”“啥去?”“撒尿。”
……
乙:嘿!这个省事多喽。
甲:还有比这省事的哪。河南话。河南人说这点事情,四个字就解决:那儿屋门一响,这儿发觉一问:(学河南话)“谁?”“我。”“咋?”“溺!”
乙:嗐!您说的是各地的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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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言、普通话以及各地的方言,词汇丰富,句式灵活,语言诙谐、幽默、风趣。说一件事,像魔术大师手上的橡皮筋,可抻长可缩短;亦如武术大师弄刀舞剑,颠来覆去,变化莫测,令人目不暇接。汉语表现力强,是值得我们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