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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女性写作中的酷儿文本与性别化想象

杨玲 徐艳蕊[1]1

当下网络文学的繁荣不能不说是一个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化奇观。网络文学不仅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以读者趣味为导向的文学场,还成为各种新文类的试验田和新思想的孵化器。一些相互竞争,甚至是触犯禁忌的性别观念和表达更多在网络文学中获得了充分的展开。一方面,网络文学创作和阅读中的性别分野已成为不争的事实,出现了旨在满足特定性别群体阅读需求的文类和网站,如主要吸引男性读/作者的起点中文网和以女性读/作者为主体的晋江文学城和红袖添香网站。[2]另一方面,即便是同一类型的小说,如穿越小说,也会因读/作者性别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情节模式和写作特色。[3]

当女性作者成为网络文学创作中“不可忽视的强势群体”,[4]当女性的文学活动构成了网络文学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5]当女性作者和读者形成了自主的、基本不受男性文学权威或文化“把关人”干预的写作群落,她们的文学创作是否会展现出与传统女性文学不同的文本特质和精神旨归?当学院女性主义批评仍然在女性身体和欲望等问题上纠缠不清、裹足不前,[6]草根网民是否能通过她们的读写实践为我们带来新的洞见和启发?

为了回答上述问题,本文考察了网络女性写作中的三个流行文类:耽美、变身与女尊,并以具体的文本为例分析了每个文类的文本/性政治。在我们看来,这三个文类都可以归入离经叛道的酷儿(queer)写作。美国酷儿理论家霍尔柏林(David Halperin)认为:

酷儿按照定义就是任何与正常性、合法性、主导性不一致的东西。……酷儿是一种没有本质的身份。“酷儿”划分的不是一种实证性(positivity),而是一种面对规范的位置性(positionality)……

[酷儿]描述了一个可能性的视域,这个视域的确切范围和异质性程度在原则上是无法被事先划定的。[7]

正因为酷儿是一种对抗性的实践和位置,它并不指向某个特定的性身份或性取向。任何挑战异性恋霸权规范的文本都可以被当作酷儿文本,不管其读/作者是哪一种性别或性取向。

在线发布的低门槛和网络空间的相对自由为当代年轻女性提供了一个表达僭越性的欲望和抱负的场域。她们在网络上建立起了自己的写作社群,避开了男性主导的精英文化圈的审查和批评,生成了超越传统性别角色的叙事形式,拆解了复制性别二分法的权力机制。尽管这种逃避、超越和拆解,目前只能在虚构的小说文本中展开,但它已经为许多女性和性少数群体提供了重要的情感资源。网络女性写作中所蕴含的多元性别思想,也对学院女性主义研究中“普遍的异性恋假设”[8]提出了有力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