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沉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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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创造教育的实施构想

在知识经济时代,创造教育是决定个人成功和民族兴盛的关键因素。个人作用的大小,不仅取决于他掌握知识多寡的程度,而更取决于其创造力的高低,正如美国学者卡尔·罗杰斯在《走向创造力的理论》中所指出的那样:“我们的世界也像万花筒似的变化,我觉得唯有创造性的适应能力才能在每一变化水平上维持自己。反之,一个在整体上被动而显得墨守传统的民族,是不会有能力面对越来越大量出现的问题的。”为了能培养出具有“探索新知识,发现新事物,解决新问题”的创造性人才,以适应知识经济时代的需要,我们应当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1.树立创造教育新理念

要革新教育思想,处理好知识传授与创造力培养的关系。传统观念认为:一个人越有知识,也就越有创造性,创造能力也就越大,因而,知识是基础性的,创造性和创造能力是派生性的。囿于这种认识,我们的教育历来便定位于“大量的知识传授”上。其实,这种认识很片面。创造能力的形成涉及许多的因素,它跟知识积累有一定的关系,但并不一定成正比,奥苏伯尔甚至认为:构成创造力“最大障碍的是已知的东西,而不是未知的东西”。科学史上,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如爆破大王诺贝尔只上过3年学,发明大王爱迪生也没接受多少正规教育,科学巨匠爱因斯坦学习成绩一向不佳,达尔文在取得辉煌的科学成就时甚至回忆说:过去在大学所学的东西几乎全是无用的,写出不朽医学巨著《本草纲目》的李时珍也不是什么进士、举人。这样的例子可以说太多了。笔者绝不是要否定知识的作用,任何创造都是间接或直接地继承以往的文明成果,在已有的知识和经验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创造是一种推陈出新的科学加工。笔者只是从我国教育到今天还是一种过多地甚至片面地注重书本知识的传授而成为一种本质上过多地“面向过去”的教育,而未把着眼点放在启迪学生智慧、培养学生创造力这一实际情况出发,提出了应处理好传授知识与发展智力、培养创造力的关系问题,应该说是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和现实性的。这一点,应当引起我们教育工作者的深刻反省。

想想我们今日中国的教育,从小学到大学,排得满满的课程(中小学星期六依然被占用,毕业班没有星期日)、繁多的作业(中小学生不得不为此而挑灯夜战、夜以继日)、不堪重负的书包(许多中小学生几乎是一学期就得更换一个)、严格的考试(往往排名次,让考差了的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而备受羞辱)……它让人在感到一种神圣和威严的同时,也让人感到巨大的压抑与束缚,它使“学生立于被动,消磨个性、灭掉性灵,庸俗的随俗浮沉,高才的相与裹足”。[7]在面对需要每个人都发挥创造力的知识经济时代,如果我们对创造教育没有深刻的理性认识,不树立起创造教育新理念,则很难实现由“知识型教育”向“创造教育”的转轨,而至多只能成为一种“空谈”。

2.教给学生创造性的学习方法

培养学生的创造性,首先必须注意激发他们强烈的求知欲望和在学习上不断追求、精益求精的积极进取精神。“在人的心灵深处,都有一种根深蒂固的需要,这就是希望感到自己是一个发现者、研究者、探索者。”[8]教师应当把学生这种内在的求知欲望和探索精神给予充分的激励和诱导,并把它转化成具有倾向性的创造性学习方法。

教师在教学过程中,要鼓励学生不迷信权威,不唯书唯上。2000多年前的孟子就告诫其弟子:“尽信书,则不如无书。”[9]要引导学生善于和敢于提出与教师不同的观点和见解,甚至与之争辩,以达到对新知的深刻认识,做到“当仁,不让于师”。[10]要培养学生(特别是大学生)大胆的怀疑精神和批判意识,在这一点上,现代西方科学哲学家波普尔提出的证伪主义值得引起重视。波普尔认为一切科学理论都是由一些全称命题组成的假说,都是以未必真实的假说作为前提,给经验的事实以论证和解释,并推断出若干科学预测。因此,任何理论都无权宣称自己是确实无误的“知识”。科学的发展总是由假说到反驳再到新的假说,如此循环不已,而每一较后的科学假说都比较前的更接近真理。科学的发展确是如此,比如,在物理学领域,牛顿理论比开普勒理论更接近真理,而爱因斯坦的理论又比牛顿理论更接近真理,科学的进步就是“尝试”和“消错”。波普尔把探索的目光投向科学发展的动态结构分析,强调要对科学理论持批判态度,其积极意义是显而易见的。许多诺贝尔奖获得者都公开承认波普尔的理论对他们的科学创新的重要影响,如诺贝尔奖获得者的英国生物学家梅多沃、法国生物学家莫诺、澳大利亚生理学家艾克尔斯等。所以,对学生提出的不同见解乃至看来十分怪异的观点,不要轻易否定,只要言之成理,就要给予肯定和鼓励,否则,就有可能犯错误。科学史上就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也是教育史上的一件事),物理学家阿累尼乌斯在研究生论文中,论述电解质的电离学说时,由于观点新奇怪异,被答辩委员会的老师斥为无知妄说,判不及格,可19年后,就是这篇论文使他获得了诺贝尔奖。即使学生的想法和理解是荒谬的,也不要嘲笑,而要用正确的分析方法去开导学生,让他自己去反驳自己,因为“无论从哪方面学习都不如从自己所犯错误的后果中学习来得快”。[11]

当然,在教给学生创造性的学习方法时,要注意不要把学生引向极端,以致对书本知识持全盘否定态度。列宁曾经指出:真理向前迈出一步,就会变成谬论。创造性的学习方法应该是这样的:既要肯定书本中的基本知识(基本概念、定理、原则等),同时又要不迷信书本,不唯书唯上,对问题应当有自己独立的见解,要大胆质疑,要敢于论争,做学习的主人。

3.发展学生创造性的思维能力

创造性思维是想象和思维的协同活动,是创造力的核心,人类的各种创造性劳动无不以创造思维为首要前提。美国心理学家吉尔福特在“智力结构的三维模式”中,明确提出发散性思维和辐合性思维作为人的智力操作。在创造性思维活动中,发散性思维占主导地位,但也包含着辐合性思维的成分,它们的有机结合构成各种水平的创造性思维。发散性思维要求学生就同一问题沿着不同的方面去思考(如一题多解),重组眼前的信息和记忆库中的信息,从而产生新的信息;辐合性思维则要求利用已有的信息,得到解决某一问题的正确结论。创造性思维的突出特征是:灵活的思路、敏锐的观察、丰富的想象以及大胆的假设等。

在教学中,教师应以“启发式教学”作为运用各种教学方法的指导思想,尽可能多地给学生提供发散性思维、求异思维的机会,以激活学生的思考力,比如:自由探讨、质疑问难、设置问题情景、启发式提问等。可惜我们的教育至今还是实际停留在“应试教育”的模式上,素质教育成为纸上谈兵,创造性思维能力的培养不但未给予应有的重视,反而在求同思维上一再加码:什么模拟练习、模拟考试、标准答案等。更有甚者,小学生的看图作文,其主题思想只设定一个,若学生作文的主题有异,则被视作“走题”而给不及格分。悲乎,一个看图作文,学生完全可以站在不同的角度审视而得出不同的主题思想来,这本已十分自然。在这一点上,西方的教育完全是另外一件事,若一个看图作文,学生不能给出几个主题来,会判不及格。他们往往从人们司空见惯的事物中去引发学生的创造性思维,如一块砖会有多少种用途,要测量出一幢大楼的高度,有几种方法?不同的教育方式造就出不同的人才,有的国家竟无一人获得诺贝尔奖,而英国获诺贝尔自然科学方面的奖项就多达近80个,美国更是高达170多项,特别是近40年来,诺贝尔获奖者中有80%的人是由美国的大学培养的,这难道不应引起我们的深刻反思吗?

创造性思维能力的培养还离不开实践锻炼。理科教学应多开设实验课(美国的实验课占理科的教学课时总量的60%以上,我国则不足25%),让学生放开手脚,自行设计方案,自己动手安装仪器,自己独立操作,自己处理数据等;文科教学应让学生广泛阅读有关文献资料,善于分析不同的学术观点,并积极参加各种社会实践活动、举办辩论会等。此外,教给学生以科学的学习方法,引导学生自学,教会学生学会学习,也都有利于学生创造性思维能力的培养。

知识经济在本质上是一种创新经济,它是以人的知识、智力尤其是创造能力为支柱的崭新经济形态。这就要求我们的教育势必也要作出相应变革,其中,由传统的知识型教育转向创造性教育就是一个最为突出的问题。它关系着我们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和命运,关系着在21世纪知识经济真正到来的时候我们是否有足够的为知识经济所需的创造性人才,关系着我们的教育能否在知识经济时代成为新型经济的助推器。而我们今日的教育现状令人堪忧,其情形正像法国创造学者德莫利在《创造力开发的实践》一书中所描述的那样:“学校应该是创造的摇篮,但令人吃惊的是,在学校里,创造活动的发展是很缓慢的。整个教师队伍,表面上看来对现状不满,热衷于改革,实际上他们抵触变革,担心人们在他们已经建立起来的教学体系中,改变他们的社会存在和哲学思想。”笔者正是从这一现状出发,对知识经济与创造教育的关系等问题进行了深度反思与探讨,其言也诚,其意也昭。由于教育功能的滞后性特点,这就决定了我们在知识经济还未真正到来,只是初露端倪之际,就要放眼21世纪,站在未来知识经济时代的高度来构建我们的创造教育新体系。让我们教育界的广大同人为达此目的而携手并肩,共同努力吧。


[1]《爱因斯坦文集》第1卷,商务印书馆1976年版,第284页。

[2]《科学报》1980年8月7日。

[3]《科技情报工作》1979年第7期。

[4][德]哈根·拜因豪尔:《展望公元2000年的世界》,郑慕译,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第38页。

[5]李德善:《教育——当今世界的重要动源》,《天津商学院学报》1998年第4期。

[6]高钢:《我所看到的美国小学教育》,《读者》1996年第6期。

[7]毛泽东:《湖南自修大学创立宣言》,转引自谢麟《马列毛泽东教育论著讲解》,四川民族出版社1991年版,第358页。

[8][苏]苏霍姆林斯基:《给教师的建议》(上册),教育科学出版社1980年版,第57页。

[9]刘俊田等译注:《孟子·尽心下》,《四书全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635页。

[10]刘俊田等译注:《卫灵公第十五》,《四书全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288页。

[11]《英国工人阶级状况》1892年德文第2版序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8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