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战略:量子时代的敏捷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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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进入了量子时代

2016年8月16日,中国发射了世界上首颗量子科学实验卫星“墨子号”,在量子通信领域,中国这次走在了世界的前列。量子通信采用的是完全新型的加密手段,具有不可被破解的特性,它的出现使得量子科学这一探索了百年的新科学,迅速在大众中引起关注。一时间,“量子纠缠”“薛定谔的猫”这些曾让人望而生畏的量子科学名词,一下子成了大众热议的话题。

这些量子科学的新发现和新思想,来自过去100年中一些基本的科学实验,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光粒子的双缝实验(见图1-1)。

图1-1 光粒子的双缝实验

科学家们曾认为,光粒子这种微小的物理个体,应该具有牛顿时代确定的粒子物理特性,那就是可观测、可测量。但是当科学家们在如图1-1所示的这个装置中,向两个缝隙发射单个光粒子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如果观测者不开始观测实验,那么光粒子将以波的形式在双缝背后的背板上形成衍射波,也就是说这时候虽然发射的是单个粒子,但是粒子呈现的方式竟然是波;但如果观测者开始观测实验,那么此时的光粒子就好像知道了观测者的介入,它们要么从两个双缝中的某一个穿越而过,打在背板上,形成粒子的光点,要么被阻挡在双缝所在的隔板上,总之这时候它们会老老实实地展现粒子的性质。

奇怪的是,我们不可能同时获得波和粒子两种性质的观测结果,也就是说光粒子在观测之前是波,但当观测者介入的时候就变成了粒子。这一实验颠覆了我们曾经认为的世界是确定的和可以测量的这一基本的物理学概念。而同时科学家们也为这一现象做出了理论解释,他们认为,在人类介入观测之前,这些粒子具有的是多种状态并存的叠加态,但是当我们的观测介入之后,这些具有多种可能性的叠加态就坍缩了,变成了可观测的某一种本征态,这就被称为量子波函数的坍缩。

后来的科学家们对于量子力学这一神奇的现象进行了更广泛的研究,发现不但在微观粒子层面,而且在宏观世界上也存在着量子波函数坍缩的现象,其中最著名的实验就是“薛定谔的猫”。

著名的奥地利物理学家薛定谔曾经提出过一个思维实验的模型。假设在一个盒子里有一只猫,这只猫原本是活着的,但是在这个装置里有一个可以释放出毒气,并足以杀死这只猫的毒气装置,而这个装置是由一个可能发出开关粒子的放射源所控制的。如果这个放射源发出开关粒子,激发毒气的释放,那么猫就会死;如果放射源不发出开关粒子从而不释放毒气,那么猫就会活,而放射源释放开关粒子的可能性是50%。问题是:这只猫到底是死还是活?

薛定谔从量子力学的观点来看,认为这只猫是处于既死又活的叠加态,而只有当观测者打开这个盒子的时候,才能确定这只猫是死还是活。换言之,是由于观测者的好奇心,使得在打开这个盒子的一瞬间,猫既死又活的叠加态发生了波函数坍缩,从而产生了一个决定的状态——是观测者杀死了这只猫!这一观点绝对挑战了所有人对世界的基本认知。但是薛定谔在谈到这一深奥难懂的理论时也说:“我不喜欢量子力学的观点,但是我不得不与它相处。”量子力学的另一位开创者玻尔也曾经感叹:“如果你说你已经理解了量子力学,那就表示你还没有理解!”

双缝实验所揭示的测不准原理,以及薛定谔的猫的思维实验,都告诉我们当代物理学正在刷新我们对于世界的认知,那就是我们曾经认为的牛顿物理学时代的可预测、可控制的确定世界,原来竟然是不确定、不可预测,也不可控的。在我们认知这个世界之前,世界处于既可能这样也可能那样的叠加状态,是我们的参与和认知决定了世界到底是什么状态。如果说这个理论已经让常人摸不着头脑了,那么量子纠缠的实验不但让我们这样的一般人无法想象,而且连大科学家爱因斯坦至死都无法接受这个实验事实。

量子纠缠来自一些假说和在后来进行验证的一系列实验。在实验中,每一个量子都是以成对的方式出现的,而当将这两个量子分开很远,甚至无限远的时候,如果我们把其中的一个量子按照某一个轴向进行某种方向的旋转,那么另外一个处于很遥远甚至无限远的量子就会同时做反方向运动,就好像它们之间已经达到了某种默契一样。但是这种旋转方向是随机的,而这个过程是没有时间延迟的,即同时发生的。爱因斯坦之所以对此问题至死都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是因为这个过程发生的瞬间性已经超越了他认为的宇宙中最快的速度:光速。但也正是这个被大量科学实验证明的事实,产生了我们先前提到的量子编码和因此产生的量子计算技术。

量子纠缠的原理之所以对我们有如此大的震撼力,是因为在传统牛顿力学的理论基础上,300年来我们都习惯于将事物简化成各个部分,并且将分割的各个部分进一步细化。这一思考方式不仅体现在物理学上,还体现在组织管理、人文科学当中,渗透到我们现代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我们甚至将知识也划分成不同的学科和课程,提出了基于离散概念的各种各样的分析技术。

今天,我们在讨论企业战略的时候也将这门学科划分成了战略、创新、组织变革、领导力发展等细分的领域。虽然我们也经常下意识地感到这种分离的方式可能会分裂我们对事物的认知,但是我们没有勇气,也不知道该如何重新看待这个本应该整合的世界。因为按照牛顿的机械宇宙观,这个世界本身就充满了界限,而物体和物体之间的联系就是基于这些界限所产生的各种力的作用,这也是爱因斯坦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观察。但是量子纠缠的理论让我们产生了对事物之间关联的新的认知。就像著名的物理学家卡普拉在他的著作《物理学之道》中所说的,“粒子通过能量形式的不断变化,在有节奏的运动中振荡着,参与着能量的一种不停的宇宙之舞”。20世纪30年代的天文学家詹姆斯·金斯曾经表达过一个著名的观点:“与其说世界看起来像是一个大机器,不如说它更像是一位伟大的思想者。”

如果说牛顿时代的机械物理观让我们对事物之间线性的、简单的物理因果关系有了基本认知,那基于量子纠缠的这个无所不在的能量之舞,就似乎在启发我们重新思考这个世界是否存在着某些隐含的秩序,这些秩序已经超出了事物之间的表面的因果关联和力的相互作用,而有更深层的我们所不知道的某种秩序。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只是这些秩序的冰山一角,而更深刻的、更广袤的,超出我们当前认知的隐含的秩序,是否才是这个世界运作的源头呢?

此外,双缝实验和薛定谔猫的理想实验,也让我们看到了在牛顿物理世界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参与者,那就是在机械物理时代被忽视的观察者。按照机械物理时代的观点,世界是纯粹客观的,观察者可以置身事外来观察这个物理世界的运作,了解其中的规律,并且用精确的数学公式来表述它,甚至是预测它,从而可以干预和控制它。但是,这两个著名的实验让我们知道,观测者在这个过程中实际上扮演着非同寻常的角色,就是说是观测者的介入导致了某种特定结果的出现,甚至可以说是观测者选择了某种状态。我们与状态共舞,而观测者已经是整个事件的一个部分了。

因此,我们需要重新认知我们和这个世界的关系。如果按照机械物理时代的观点,我们是在对这个世界进行观察和施加控制的话,那么按照量子时代的观点,我们就是通过我们的参与塑造了这个世界,我们的行动和参与本身就是这个世界形成的关键原因。

如果在组织中,这种参与导致了波函数的坍缩,那么用量子力学的观点思考,会有多少种可能的波函数的坍缩呢?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说有多少种参与的方式,就有多少种坍缩的方式。虽然最终我们只选择了其中的一种,但是这个过程本身是丰富多彩的,是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过去由那些少数精英和专家进行分析、研究、决策和选择的过程,只是创造了某一种波函数的坍缩,那么当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的时候呢?事情会怎样发展?当不同的人制造从他的角度产生的独特的波函数,而不同的波函数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能看到事物可能存在的各个面向。

还记得那个“盲人摸象”的寓言故事吗?每一个盲人都只是摸到了大象的一个部分,有人说大象像蒲扇,那是因为他摸到了大象的耳朵;有人说大象像柱子,那是因为他摸到了大象的腿;有人说大象像一根管子,那是因为他摸到了大象的鼻子。当更多的盲人把他们的感知呈现出来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了一个更全面的不同维度的坍缩,从而让我们对这只大象有了更完整的理解,即便不是最完美的理解。

所以参与者的参与决定了我们对事物的理解,也决定了这个状态到底是什么。在战略制定过程中,参与者决定了我们选择的战略是什么,而在战略执行的过程中,参与者决定了执行的结果是什么。

如果说在机械物理时代,我们认为所有的认知都是客观的,所有执行的过程是可以被预先计划的,所有执行的结果是可以被控制和管理的,那么在量子科学时代,我们就需要重新认识我们和世界的关系,我们需要重新思考这个建立在传统思维中的战略范式是否需要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