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最后的礼物

『……执行结束，清扫率达到99.9997%，舰载亚空间重新开启中……完毕……灵魂数据搜集开始……』

一个个空间之门缓缓打开，形成了澎湃的漩涡，开始将空气之中的灰色烟雾尽数吸入其中。

欢声笑语已然远去，旧日的繁华也已如秋叶般凋零，那虚幻的阳光仍旧照耀着银色的建筑表皮，只是在这光华之下，再也失去了人性的影子。

龙骑兵庞大的身躯缓缓走入亚空间传送门，八足之上的金属球体中似隐隐传来痛苦的呢喃，这艘漂泊了两万年的星舰文明，就在这些毫无感情的诗人笔下画上了句号。

张立行走在法比乌尔曾走过的廊道上，纳罗斯和沃罗罗跟在他的身后，哪怕莲斯人已经彻底毁灭，脚下巨大的齿轮仍在智率心的控制下有条不紊地转动着。

“咯……咔咔咔……嘭！”

指挥室的大门开启了，张立走了进去，微弱的白光自一侧的传送门上恰好熄灭，似乎刚刚有什么人从这里离开了。

“你……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说话的是卡罗，他倚在指挥台前，下半截身子已经不见了，灰色烟尘缓缓从伤口溢出，不断吞噬着他的血肉之躯。

龙骑兵的遗骸散落的到处都是，残破的墙壁中溢出点点火花，涂满四壁的青色血液有些已经干涸，有些却仍在角落里流淌蔓延。

张立拾起了脚下的一柄断剑，剑柄上的卡拉波圣徽布满了裂纹，他把断剑别在腰间，缓步走到卡罗的面前，纳罗斯和沃罗罗跟着站到了他的身后。

“别不说话呀……朋友……”

卡罗喘着粗气，始终盯着张立的双眼，他颤抖着伸出手来，在空气中抓来抓去，却颓然地下落。

“看看我们的这个世界，你满足了吗？和你预想的一样对吧？你……呵呵……可真是个残酷的家伙。”

张立摇摇头，“毁灭你们的是你们自己。”他指了指卡罗的胸口，“是你的心，你的欲望。”

“别假惺惺地说你那些漂亮话了。”卡罗喷出一小口鲜血，挣扎着转过头，看向那面巨大的屏幕，看向那颗美丽的蓝色行星。

“我没有做错……我没有。”他用力地想要撑直身子，却还是跌落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谁不想成为神明？成为你和卡拉波这样的神明，你们可以肆意地玩弄着生命，玩弄着灵魂，而我们却连挣脱牢笼的权力都没有吗？！”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张立说。

“知道了，当然……事到如今，我还会想不到你就是波利斯坦的星灵？渡兰托也猜到了，这不怪我们，之前谁能想得到呢？一个宇宙中的特例就站在我的眼前，他虽贵为一界神祇，却如此脆弱不堪，简直就是个笑话！就是个笑话！哈哈哈哈！”

“这样想假如能令你感到愉悦的话，就随你吧。”

“不要得意的太早。”卡罗说，“渡兰托已经朝着母星传送了增援讯号，卡拉波的舰队终将会到来，他们将焚化你的人民，榨取你的能源，囚禁你们的灵魂，然后把你从宇宙之中彻彻底底地抹杀掉！”

“听起来很让人期待，我需要等多久？”张立问。

“不会太久……最多一百五十个吐鲁纪（吐鲁纪：约120年）……你就这样活在恐惧里吧，拼命地找寻活路吧，希望最后变成绝望的感觉，你一定也会品尝到的，哈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大量的血液从他口鼻中喷出，突然，他一把抓住了张立的手。

“杀了我，杀了我！我不想让我的灵魂被它们带走，我想死在一名星灵的手上……我想死在我敌人的手上！”

“让我来吧，老爸。”纳罗斯走上前说。

“纳罗斯……”卡罗的瞟了他一眼，“你不配，你只是条卑微的走狗……你身为元素领主的尊严呢？哈哈……你甚至连灵魂都没有，所以龙骑兵才伤不了你，你知道吗？你比泥土高级不了多少。”

“你！”

张立摆手制止了纳罗斯想要说的话，他弯下腰，仔细端详着卡罗那张逐渐失去生气的脸，然后凑到他耳旁，一字一句地说：

“卡罗，你是个合格的对手，我会记住你的。”

他抽出了断剑，刺入了卡罗起伏不定的胸膛。

“太好了……”卡罗嘴唇颤了颤，双眼最后的光泽逐渐褪去，“临别的赠礼，好好收下吧……我的对手……不要……以为……你……赢了……”

卡罗死了，尸体快速灰化，在他身旁迅速开启了一个小型的亚空间漩涡，将灰烟尽数吸入——看来，他的灵魂仍然无法得到自由，回归了卡拉波为他打造好的囚笼。

“我们赢了，对吗？”纳罗斯问。

“只是告一段落了而已。”张立站起了身子，“若不是卡罗的所有判断都在错误的基础上进行的，灭亡的恐怕将会是我们，下一次，我们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但我们还是赢了。”纳罗斯走到控制台前，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屏幕中的那颗行星，那是他父亲的身躯，直到这会儿，他才直观地感受到了张立的伟大。

“对了，沃罗罗。”他兴奋地转过头，“这就是那啥‘控制系统’了吧，你过来研究研究，看这里，多精致啊。”

“好的，好的，我这就来。”沃罗罗迈着笨重的步子走过去，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摸摸这儿摸摸那儿，似乎找到了什么特别趁手的玩具。

张立在一旁露出了笑容，走到现在，每一步的艰难和凶险唯有他最为清楚，还好，他们一起撑过来了。

但他突然想起了卡罗临终的话来，抛去善恶而言，这位舰长也算得上一位枭雄，应该不会说出莫须有的威胁话语来，可他已经死了，难道还留有什么后手不成吗？

——希望是我多心了吧。

“咦？怎么回事？”纳罗斯突然间的惊呼牵扯了张立的心神，他抬起头，只见屏幕中大大的红色方框已然锁定了行星的躯体，大串大串的字符快速蔓延，填充了方框外的空间，智率心的声音响了起来：

『侦测到舰长：卡罗的生命体征消失。』

『条件触发……命令执行开始……目标：摧毁波利斯坦，旋能主炮填充开始……』

『锁定完成……能量填充率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