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大开眼界
一路上老头夸夸其谈在前面走，快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一回头，希林他人没了。
原来他讲的长篇大论少年越来越听不懂，心思早就不在上面了。当他们经过操场的时候，士兵们训练的场景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希林满心好奇地凑过去，不知不觉和老头走散了。
“咦，这是什么？”希林眼前一亮，就发现一个从没见过的玩意。
确切地说，怎么会没有见过呢，这不就是他最善用的弓么！可这张弓的形状真是奇怪，短小的弓臂，看起来很硬。这把弓固定在三尺长的木托把上，托把上有放置箭的凹槽和击发装置。
这个时候希林还不晓得天底下有“弩”这玩意，他就站在操场边上，等着看别人怎么使用。
这时候他看到一队二十多人，都是他当初见到的那种杂兵模样，穿着款式不一的绗缝棉甲，有的戴头盔，有的连头盔也没有。各拿一架弩箭学习射击。面前一名体态健硕的士官长，正在指导他们如何使用这种武器。
这种弩箭的张力巨大，单凭双手根本拉不开。少年看他们脚踩着弩前端马镫形状的踏环，用腰背和大腿的力量蹬开弓弦。一旦拉开，弓弦便搭住弩箭上的机关不动了。
“好奇怪，弓竟然不用手拉！”
继续看，他们从箭袋里拿出弩箭装上。因为动作被分解得非常细致，他们行动起来很慢，看起来笨笨的。那弩箭样子也非常稀奇，长度近乎手掌，粗而且重，与希林在荒原上用的完全不同。
连瞄准都是一个专门的动作。他们所有人躲在盾牌后瞄准面前的靶子，而后一动不动地等待。
最后士官长一声令下，二十余只弩箭齐发，纷纷打在箭靶上。
希林看着暗自发笑。
“就这？这也太简单了吧，我三岁的时候就会了！站着一动不动，打不远处的死靶子，我简直闭上眼睛都能打中！”
还以为他们有什么别的名堂，哪知道讲了半天还是怎么上弓、怎么瞄准、怎么射击。
接下来，小队的士兵们重复训练相同的动作。
“还以为他们会训练点不得了的玩意，怎么搞了半天，还是这么几下！”
围观他们射击，少年甚至有点看腻了。看他们一个个笨笨样子，希林真替他们捉急。只可惜随身的反曲弓没有带来城堡，否则他一定会当场和这群笨蛋比试比试！
弩箭的操作简单易学，简直是个玩具。射击的靶子也很近，几乎不需要考虑仰角。瞄准的时候，弓臂上竟然还有辅助装置。希林看了一遍就摸清门道了。
后面的训练枯燥乏味，一大群人整齐划一地行动，听从士官长统一的号令，前进，等待、后退……预备、上箭、瞄准、射击——！
“翻来覆去地练习同一套动作，这些士兵都是傻子吗？”
少年困惑了。他在荒原上可不是这路打法。荒原上……其实根本没有人管你怎么打。自己策马擎弓，想走到哪就走到哪，想打谁、想什么时候打，就果断出手。像希林这样一流的骑射手，百发百中，从不把头筹留给别人。
要是一群人出击，当然是一骑当先的勇士带着后面的族人跑，谁最勇敢，就跑在最前面。只可惜他的马品种不够好，跑得没有那些个大家族的少爷快。
射击小队仍旧在训练，一边整齐地前进，一边举箭瞄准。他们甚至会分成两组交替射击：前一排的人瞄准，后一排的人上弓。整齐的动作来得没那么容易，他们经常出错，还需要长时间的磨合。
渐渐地，希林好像明白怎么回事了。
“我一个人对付这二十来个笨蛋固然不在话下。可如果遇上了箭阵呢？一百、甚至几百人同时放箭，一阵阵不间断的箭矢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我又该往哪里跑？”
再看操场上别的小队，还有拿长矛和塔盾的小队在练习齐步走，同进同退是他们操练的基本内容。
少年看得出神，小队长走过来喊了几句话，少年一句都没听懂，只好对着人家微笑。这个时候，特莱尼斯才从人群中找到他。老头和小队长几句简单的寒暄之后，又督促希林快点跟上来，他们要去骑士团报到。
“这里的人很多，关系非常复杂，有些人是我的朋友，但也有些人是我的对头。为了不被人抓到把柄，你不要跟他们瞎混。每天做完基本的工作后，就待在宿舍里！”
希林只好点头听命。
二人走上台阶从侧门进去。这城堡里，又是一番美妙绝伦的盛景。
城堡是石砖砌的，这墙比希林一个人张开手臂都厚，堪称是奇迹。砖石如此严丝合缝，每一块都经过仔细打磨。也不知用的什么材料，就把这些大石块严严实实地拼在一起，整个建筑如此优美。
墙壁整体是梯形的，根基十分敦厚，越往上越薄。三层的建筑，楼梯和隔层是木质的。底楼很宽敞，墙壁上有预留的空隙搭建了三角形的木架，支撑楼上的地板。偶尔听到头顶上咯吱咯吱的声音，是有人走了过去。
“还真的像古温克说的那样，人踩着人，太稀奇了！”少年四处看个不停。
城堡的墙壁上还有些高窗，能够采光，但说实话这里面不够亮。夜间用火把照明，看墙壁上火把的数量，希林忍不住赞叹：领主老爷真是阔气啊！
往里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厅。头顶上挂着一座金光闪闪的烛台吊灯。正面一主一次两个宝座，下面几条长桌子和许许多多椅子。
“这里是餐厅，也是会议厅。我平时坐在这个位置，罗尔坐在我身边。”老骑士走到比较靠前的一处位置，敲敲桌子。
“吃饭的时候你就和我们一起。如果遇上重要的会议，因为你还没有席位，就在我身后站一会好了。”
“我们这里伙食不错，遇上他们狩猎回来还有加餐，你肯定会喜欢。”
希林听着擦擦口水。这里弥漫着一股饭味儿，但现在没到点，几乎没人。
“走这里！”
特莱尼斯在另一侧出口喊道。
二人一转弯，取道一侧的回廊一直走到尽头，那里有一排排的宿舍间。
“我们的宿舍在这边，以后你可别走错了。”
正要推门进去，隔壁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面色冷峻、表情异常严肃的大叔，死死盯着他们。
这人一看就是个骑士，因为他穿了一身铠甲，腰上还挂着骑士剑，一丝不苟的战备着装令人肃然起敬。和他一对比，老骑士特莱尼斯的装束就像是个买菜的大妈。
他正值壮年，四十来岁的样子，宽肩阔背、肌肉紧实，高大、而且威猛。一张长脸，看起来不太喜欢笑。不过好笑的是，这人是个光头。他有点早衰，头发都掉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些坚强的绒毛挺立在脑瓜顶上。
特莱尼斯年纪比这人大，却对他非常恭敬。主动上前打的招呼。
“啊，你好！这就是我招募的临时随从，他叫做希林洛斯。”
“特莱尼斯——”那人的口气多少带着点抱怨，“不是我说你，你手下的人已经够多了，我没有空位安排给你。”
特莱尼斯满脸堆笑：“他是临时的。你也知道，我的徒弟最近受伤，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我现在急需一个人手，这孩子过几天就走！”
“我不可能给他发工资。没道理你一个人占这么多开支。”
“没问题，这事儿我们自己协商。”
关于这一点，特莱尼斯早就讲清楚了，希林的工资由老骑士自掏腰包。实际上这几天也结不出几个钱，主要还是那笔“交易”作数。
“他都会干点什么？废物的话，‘只待几天’也不可以。”这个人讲话特别凶，而且非常刻薄，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他鄙夷地俯视少年，少年则气呼呼地瞪着他。
“他就是个农民，会干杂活儿。”
“会干杂活儿可不够。既然作为侍从加入骑士团，他就得跟罗尔一样参加基础训练，我们这里不养废物。”
“可是……他只待几天而已……”
“哪怕是一天，基础训练也不能少。”
“好吧，都听你的。”
老骑士目送那位大人离开，转头跟希林说：“放心，基础训练没什么的，无非是跑步、列队，就是楼下那些杂兵操练的内容，全都是他搞出来的，城堡里所有武装人员都参加。你只待这几天，他不可能把你练成什么样的。”
“哦。”
“哎呀呀，那个人是克莱蒙德。他是我们的骑士长，骑士里面最大的一个。他什么都管，你以后遇着他绕道走就是了。”
少年听了噗嗤一笑。
“领主老爷一家都住在三楼。不过通往三楼的楼梯在大厅后面，我们这边走不通的。你们这些臭小子别打大小姐的主意。”
希林这会还不晓得“大小姐”何许人也。
特莱尼斯推开宿舍的木门，罗尔正翘着二郎腿在床上休息。
“加兰德？！”他坐起来大声打招呼。
“不，现在是希林洛斯！罗尔，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