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裤子、割尾巴,洗脸、洗澡
“脱裤子”、“割尾巴”,这样通俗的革命词汇是毛泽东创造,他的秘书胡乔木传播的。
1942年3月9日,《解放日报》发表胡乔木撰写、毛泽东修改的社论《教条和裤子》。其中批评教条主义者时说:
他们高叫道,大家要洗澡啊,大家要学习游泳啊,但是有些什么问题发生在他们的贵体下了,他们总是不肯下水,总是不肯脱掉裤子。
谁要是诚心诚意地想反对教条主义,那么他第一着就得有脱裤子的决心和勇气。
毛泽东同志在他二月一日的讲演里,曾经说今天党的领导路线是正确的,但是在一部分党员中间,还有三风不正的问题,于是你也来呀,我也来呀,大家把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党八股的尾巴割下来呀,大叫一通,尾巴完事,那么我们的党岂不就十全十美了吗?可惜尾巴是叫不下来的。大家怕脱裤子,正因为里面躲着一条尾巴,必须脱掉裤子才看得见,又必须用刀割,还必须出血。尾巴的粗细不等,刀的大小不等,血的多少不等,但总之未必是很舒服的事,这是显而易见的。
有些好心的同志说,裤子是要脱,但是只能秘密地脱,在群众面前脱不但有伤大雅,而且敌人和反共分子还会在旁拍手。但是群众难道不是共产党的天然的和法定的监督者和审查者吗?共产党之所以区别于其他非群众的党派,所以得到胜利的发展,难道不是群众的这种监督审查的结果吗?那么共产党在爱护自己的人们面前严肃地表露自己,是则是,非则非,为什么不是有百利而无一弊的呢?
这就是“脱裤子”、“割尾巴”的来历。
“脱裤子”、“割尾巴”都是比喻。“脱裤子”是把尾巴露出来,目的是为了“割尾巴”。“尾巴”指的是教条主义,包括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党八股等;“割尾巴”,就是把这类的毛病割除掉。
“脱裤子”、“割尾巴”两个词很民间、很通俗、很形象。竟然可以用这么“俗”的词语写报纸社论、讲党的理论、搞政治宣传,这很新鲜,是1919年新文化运动兴起以来从没有过的事情。所以,它在延安整风中迅速传播开来,成为整风运动中使用频率很高的词汇。
《教条和裤子》收录到人民出版社1992年出版的《胡乔木文集》第一卷。党史研究者高华认为:这篇文章“堪称中国言论史之奇文”,“以大胆使用粗俗文字于政治斗争,开创了中共文宣语言的新范式”。
其实,“脱裤子”、“割尾巴”是共产党人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一种形象化的表达而已。
“脱裤子”、“割尾巴”,有形有象,有血有肉。不过,通俗是通俗,从语言角度来说毕竟有些粗俗,也免不了让人想入非非,有些人对这个词颇有腹诽。后来,毛泽东不再用“脱裤子”、“割尾巴”这类词,而是改用“洗脸”、“洗澡”来说明改造思想的道理。
1945年4月,毛泽东在《论联合政府》中说:“房子是应该经常打扫的,不打扫就会积满了灰尘;脸是应该经常洗的,不洗也就会灰尘满面。我们同志的思想,我们党的工作,也会沾染灰尘的,也应该打扫和洗涤。”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开展的“三反”运动中,毛泽东要求“各级干部必须人人向群众作反省检讨,即所谓人人下水洗澡……”
杨绛在1988年出版的小说《洗澡》中,描写了一群知识分子在1951年至1952年“三反”运动中的经历。杨绛在前言中写道:这部小说写解放后知识分子第一次经受的思想改造——当时泛称“三反”,又称“脱裤子,割尾巴”。这些知识分子耳朵娇嫩,听不惯“脱裤子”的说法,因此改称“洗澡”,相当于西洋人所谓“洗脑筋”。
后来,脱裤子、割尾巴、洗脸、洗澡之类的话语还在政治实践中有所发展,衍生出许多新词。比如说冷水澡、热水澡、搓澡、大盆水、中盆水、小盆水等,显示了共产党人使用“群众语言”的高超技能。
2013年,中共在全党开展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要求贯彻“照镜子、正衣冠、洗洗澡、治治病”的总要求。习近平总书记说:“我们的思想和行动也会沾上灰尘,也会受到政治微生物的侵袭,因此也需要‘洗澡’,既去灰去泥、放松身心,又舒张毛孔、促进新陈代谢,做到干干净净做事、清清白白做人。有些人对自己思想和行为上的灰尘总想掩饰,不愿意‘洗澡’。对这样的人,同志们、组织上要帮助他们‘洗洗澡’。”这与毛泽东的话语一脉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