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在高速公路上,一辆红色的轿车飞速的行驶着,超越了一辆又一辆的同行车辆,路边的景色也在迅速的后退。车内刘若琳坐驾驶室,林垚坐副驾。林垚将右手放在车门上,托着脑袋,注视着前方。看着远处的车后玻璃上由于阳光的照射而映出七彩的光,林垚沉重的心情也不禁变得舒适起来。
她们今天的目的地是距黎源市区一小时左右车程的青山镇,何二蛋就是住在这个镇子上面,而邱文斌则是住在镇子下面的清水村。
据被周汝芬的描述,何二蛋原名叫何金勇,他的父亲原是做木材生意的,家境在当地还算比较富裕。但何二蛋不思进取,不学无术,成天出入一些高档场所,很快就染上了赌隐。最后因为豪赌输了一大笔钱,还败光了整个家。
他的父亲也因此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母亲也因为父亲的离世而变得抑郁不堪,两年之后也故去了。
但就算如此,何金勇还是不知悔改,三十来岁的人了,既不成家,也不找个正经的工作,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就一个字——赌。家被败光了之后,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大赌是赌不了了,但凡身上还有一点钱都会去小赌一把,但总是血本无归。有时还会在赌场里泼皮耍无赖,也因此没少被人揍过。
何二蛋本就面相凶恶,再加上又是短发,更是显得一身痞气。
当地把一些不学无术、耍无赖的人称作“二蛋子”,因此何金勇也就被叫成了何二蛋。
刘万福在镇上经营着一家养鸡场,每年的收入不菲,在镇子上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民营企业家。
因为好赌的原因,刘万福和何二蛋也曾出现在一张牌桌上,因此也就相互结识了。当时的何二蛋还是个富家公子哥,又因为有同一爱好,所以两人聊得就很投缘,很快就打成一片了。
但自从何二蛋家道中落了之后,刘万福也就再没找过何二蛋。不过何二蛋因为需要钱好继续去赌,所以也找过刘万福几次,借了点钱,刘万福也看在过去的情面上借过几次。
进城之前,邱文斌和何二蛋一起去过刘万福家里,但不知道说了什么。周如芬回忆道。
为了验证刘万福是否与邱文斌及何二蛋的谋杀案有关,林垚和刘若琳来到了青山镇,调查了这一线索。
两人驾车在镇子上行驶着,街上行人来往不断,车辆也川流不息,刘若琳驾车在街上行驶的也较为缓慢。
“别看这镇子不大,还挺繁华的。”刘若琳赞叹的说道。
林垚也在四处张望着,听到刘若琳的话,便回复道:“青山镇重点发展旅游业,以旅游带动经济。别看镇子不大,倒是一支潜力股。据说当年乾隆下江南的时候看这边的风景很好,还特的在这边停留了一会,在一个石壁上赋诗一首,赞叹这如诗如画的风景,那首诗现在还保留着呢。所以青山镇一直以来都是黎源市的北方门户,有着很重要的战略意义。”
“你懂得还挺多的嘛。”刘若琳啧啧赞叹。
“出门之前刚查的资料。”
“你还有心情补充业余资料啊。”
“难得出来一趟,偶尔也放松一点,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就当是出来旅游一天。”
“也对,不过这个镇子是挺繁华的,就是这交通管制还有所欠缺啊,这么宽敞的马路还能拥堵成这样,应该是有的地方没安装交通灯导致的吧。”刘若琳撇着嘴说道。
“等你什么时候调去交通科,再来考虑这个事吧,还能造福当地老百姓。”林垚带着幽默的语气说着。刘若琳看见林垚现在的样子,也就放心了,她总算没有被最近的工作和心理负担所击倒。
“你倒是轻松了许多啊!案子要查,但前提是人不能累垮。”
“你说得对!”
刘若琳驾驶车辆穿过拥挤的街道,现在终于可以尽情的快速行驶,不用在小心翼翼了。
“据周如芬的说法,邱文斌是在5月17号离的家,一个月之后还给她打了一通电话,那就证明6月17号的时候他还活着,所以正真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那个时间之后。”刘若琳一边目视前方驾驶车辆一边说道。
“没错,所以我们的调查就是从十二年前的6月17号往后开始调查。”林垚依旧右手托着脑袋说道。
“这也没个区间,要查到什么时候啊。”
“慢慢查吧,这也是职责所在。”
“我宁愿这不是我的职责。”刘若琳略显疲惫的说道。
“别贫了,还有需要多久?”
“前面两条街,转个弯就是了。”
刘若琳穿过车群,加快了车速,朝着目的地驶过去。
两人把车停在了不远处的露天停车场,步行来到一栋洋房门前,建筑物有三层楼,白色的西式风格和其他建筑物对比显得特别抢眼。房子前面还有一个庭院,庭院不算太大,里面放了一些盆栽,有各式各样的花朵,还辟出一块小地方种了一些蔬菜。微风一吹,还有淡淡的花香从庭院飘出,着实让人陶醉。
屋主一定是一位很细心的人,而且很会生活,一个小小的庭院都被装饰的如花园一般,还没有浪费一寸资源,林垚心里不由的赞叹道。
“根据周如芬的描述,应该就是这里。”刘若琳说道。
刘若琳按响大门右侧的门铃,发出“叮咚”的声音。没多久,里面走出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性,身上散发出家庭女性才有的柔和感,这应该是家里的女主人。
“请问你们是……”女主人问道。
“我们是警察,请问这里是刘万福先生家吗?”林垚说话期间拿出警察手册,证明自己的身份。
“是。”女人礼貌的说道。
“我们想找他了解一点情况,可以进去吗?”
“可以。”
女主人有些疑惑,但还是打开大门,让两人进来。
两个人在女主人的带领下进了庭院,之前在外面不能看得仔细,这下庭院的景色尽收眼底。盆栽种的有吊兰、芦荟、绿萝等,和一些多肉植物,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花卉。这里的清香比起外面要更加浓烈一点,走在这里面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
穿过庭院,上了几级台阶,就到了客厅。屋子很大,也很豪华。白色的沙发,金黄的吊灯,就连屋内都放满了盆栽。墙上挂着一幅十字架图案的卷轴,家里应该有人是基督徒。在卷轴下面的桌案上还放着一个花瓶,很是精致。
走到屋内,对面有一个五十岁上下,身材偏胖,留着胡渣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林垚的第一感觉告诉她,这应该就是刘万福。
“老刘,有警察找你,了解一点情况。”女主人说道。
刘万福合上报纸,满脸疑惑的说道:“警察找我?”
“你就是刘万福先生吧?”刘若琳率先开口问道。
“我是,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坐下说吧。”刘万福指着旁边的沙发说道。
林垚和刘若琳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女主人端上两杯清茶,放在二人面前的茶几上,二人道谢完毕,开始询问刘万福。
“这两人你认识吗?”刘若琳拿出邱文斌和何二蛋的照片问道。
刘万福看了看茶几上的照片,轻笑一声,然后说道:“这不是何二蛋吗,他还欠我钱呢,之前说回来就还,现在倒好,直接死外面了,钱我也没地方要去了。”
“这么说你认识?”
“当然认识了,以前经常在一起打牌的。”
“那旁边这个你也认识吧?”林垚问道。
“那是他表弟,两个人一块进城的,不是都死外边了吗。临走之前还到这儿来跟我说,回来之后欠我的钱就肯定能还得上。还大放厥词的说买我这栋楼都不是问题,这可倒好,钱没挣到,命还给搭外面了。”刘万福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他说回来肯定能还得上吗?”
“说过,不过他这人别的不会,除了赌,就会吹。所以我根本没放心上,也没指望他能把这钱还上来。”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他们已经死了。”刘若琳问道。
“两个大男人们十几年不回家,要不就是外面养女人了,要不就是出现什么意外了。不过按他俩的情况,养女人是不可能了,那后者的可能性就比较大。而且这几天新闻报纸上都登出来了,说黎源城郊发现两具尸骨,有十多年了,我猜多半就是他俩。”
说着将面前的报纸往桌上一放,头版头条写的就是六坪山发现的那两具骸骨的报道。看日期也就是前两天刊登出来的,看来警方还是没能瞒得住媒体。
“刘先生挺聪明啊。”刘若琳带着蔑视的口吻说着。
对于一个曾经称兄道弟的人已经离世十多年,刘万福不但不提出质疑,反而一副漠不关己的态度,甚至还有一些讽刺的韵味。刘若琳有些看不惯这些名利场上的人口蜜腹剑的做派,表面上亲如一家,实际上背地里尔虞我诈,甚至暗箭伤人都不足为奇。
“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这点社会阅历还是有的。”刘万福满脸自信的说着。
刘若琳看见这副嘴脸就觉得恶心。
林垚也注意到刘若琳的表情,于是接着问了下面的问题:
“那你知道他们之前在城里有什么落脚点吗?”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你想找他去过的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去什么麻将馆、棋牌室什么的,绝对有他的线索。他那种人,一辈子都改不了的。”刘万福讥笑的说着。
“那他会不会去地下赌场?”
“不好说,他要是赌隐上来了,什么事做不出来啊?说不准他还去借高利贷,还不上钱成天被追债也说不定。”
林垚想了一会说道:“他有跟你联系过吗?”
刘万福摇摇头说道:“进城之后就没和我联系了。”
“他家破产了之后他都有什么生活来源。”
刘万福双手交叉在胸前,背靠着沙发,轻蔑地说道:“他能有什么生活来源,全靠别人接济,偶尔出去干个活,还嫌辛苦,没两天就辞了。”
“那他还有什么朋友没有?”
“有的话也是赌友,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林垚叹息一声,见刘万福这边似乎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话锋一转:“刘先生,请问你十二年前的六月中旬,你在什么地方?”
刘万福坐起身来:“十二年前的话,或许是在谈生意吧。”
“怎么证明呢?”
“你可以去问问看当时的一些合作的生意伙伴,他们或许能有些印象。”
林垚又指着何二蛋的照片问道:“你和何二蛋经常在一起打麻将吗?”
刘万福下意识的摆摆手,说道:“不是,有空的时候吧。我不像他,他是富二代,每天都是吃喝玩乐,我还要做生意的,哪那么多时间去玩乐啊。”
“那你和何二蛋最后在一起打麻将是在什么时候?”
“在他离家之前不久我们还打过一次,就是那一次,他输给了我很多钱。后来跟我说他有办法还钱了,让我再等等,之后就进城了。”
“你们之后还有联系吗?”
“没有。”刘万福回答道,“警官,你们是在怀疑我吗?”
“不是,我们也只是例行公事,你不用紧张。”
林垚见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便开始四处张望。
“那个花瓶很漂亮啊。”林垚注视着卷轴下的花瓶。
刘万福也望向那个花瓶,又随口说道:“你说那个?那是何二蛋家的东西。”
“那怎么会在你家?”林垚疑惑地问道。
“他有的时候赌得大没钱还,就用家里的一些花瓶、字画什么的抵数。他爸是一个收藏家,家里到处都是一些古玩字画什么的,而且都是真迹,价值不菲。就这一个花瓶,明朝嘉靖年间的官窑,少说也得二三十万。”刘万福越说越起劲,似乎不觉地如此高傲的姿态给人愈发的不满。
林垚看着眼前这个花瓶,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再次问道:“就你一个人拿到过他家的藏品吗?”
“跟何二蛋赌过的人多半都拿到过,镇子东边有个张老板,镇子南边的胡老板,也都收到过不少东西。”
刘万福口中的张老板和胡老板也都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民营企业家,几个人和何二蛋都有过交集,不过也都是赌桌上的“朋友”。
“你只拿过他的这一个东西吗?”
“也不是,有很多。”
“那你们从何二蛋那边得来的东西都还在吗?”
“大部分都出手了,我这边也只留了这个花瓶和一幅字画。因为花瓶颜色鲜艳,我就放在了客厅,字画则挂在了书房。”
刘万福说话期间点起了一个你香烟,轻吸一口,再缓缓吐出,很快整个客厅就充斥着刺鼻的烟味。
“那你还记得都出手到什么地方去了吗?”林垚再次问道。
“大都是在城里的古玩市场。”刘万福又深吸一口,并将烟灰弹在烟灰缸里说道。
“那你应该得了不少好处吧?”
“确实卖了不少好价钱,不过也多亏了何二蛋,我们的生活水平才能有所提高啊。”
刘万福幸灾乐祸的说着,嬉笑时露出因抽烟而发黑的牙齿显得此人更加的丑陋不堪。刘若琳现在看见他就觉得浑身难受,多么希望能赶紧离开。
“何二蛋知道你们这么变卖他的东西,他没说什么吗?”林垚看出了刘若琳的为难,于是加快了询问的速度。
刘万福洋洋得意地回答道:“他来吵过一次,但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些东西都是他输给我们的,想在要回去,除非拿钱来换。但是他有钱吗?他没有。”
“他也是想保住他父亲的一点财产吧。”
“他那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也就是过一过嘴瘾,当时以为他真的洗心革面了。等事情过去了,手里有一点小钱了,又开始赌了,根本要把这些古董赎回去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了。”刘万福说着又深吸了一口,就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接着说道,“据说他还去城里的古玩市场闹了一番,结果还是没什么收获,灰溜溜的被打回来的。”
“那个古玩市场在哪?”林垚连忙问道。
“就在市区城西的一个古玩城,这些东西我们也不是很在行,只能托一些略懂古玩的朋友帮忙出手。”
“谢谢。”林垚转头望着门外的盆栽,“还有一个问题,庭院里的花是你种的吗?”
“不是,是我太太种的,她喜欢养花。”
“这样啊。”
“这也是案件的调查方向吗?”
“不是,纯属个人爱好,我也喜欢种花。”
两人离开之后,回到车里。此刻已经天色渐暗,落日的余晖染红了整个天空。
对于今天的谈话,刘若琳越想越觉得恶心,他想起刘万福的丑陋的嘴脸就觉得反胃。对于“现实”这个词她已经不陌生了,但像刘万福这样赤裸裸的表现出来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今天他那是什么态度,我觉得问了也是白问。”刘若琳带着憎恶的口吻说道。
“你还在想着今天的谈话啊。”林垚安慰的说着。
“看他那副嘴脸,我觉得那两个人就是他杀的。”
“别这么任性了,做警察要讲证据的。”
刘若琳无奈的摇摇头,又对着林垚说道:“那你觉得跟他有关系吗?”
林垚也咂了一下嘴巴,犹豫地说着:“暂时还不能确定,毕竟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即使有什么证据的话,也早就不存在了,只能一点一点的搜寻线索。”
“那今天在这也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啊。”刘若琳显得很失望。
“也不是,至少我们知道了何二蛋很可能在城里的某间赌场出现过,如果真的能找到他的足迹,也算是一大收获了。”林垚安慰道。
“会不会是那个刘万福编谎话骗我们的?”
“应该不会,何二蛋好赌的事情,邱文斌的老婆也提到过。而且刘万福这个人,正如你说的,比较现实,只认钱,至于杀人的事他不敢干。”
“你能保证吗?”
“不敢保证,不过他如果有杀何二蛋的想法,就应该乘早动手,而不是等他进城了才动手。”
“那他如果去城里动手的呢?”
“应该也不会。”
“为什么?”
“刘万福说何二蛋遇害的那段期间他在谈生意,对何二蛋的事情毫不知情,也是一直到最近才知道的。而这些事情只要询问那时候的生意伙伴就能查得出来的,所以他没必要再撒谎。”
“他家人呢?”
“刘万福家里挂着一张十字架的卷轴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那就说明他们家有人是信教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就不会随便有杀人的念头。”
“话是这么说,可是……”
刘若琳话还没说完,林垚便抢过话题。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们没证据证明他是凶手,反之,也没证据证明他不是凶手,所以不管怎么说,都只是推测,毕竟时间过去这么久了。”
“那好吧,不过别让我知道凶手是他,否则我亲手来抓他。”
刘若琳说着就做出了一个握拳的姿势,示意要抓住刘万福。
“好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验证刘万福当时是不是去过城里的古玩市场,就能证明他是不是在说谎。另外还需要查一查棋牌室这些地方吧,兴许有何二蛋的线索。”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
“你问。”
“你之前问了刘万福夫人一些关于养花的技巧,是和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不是,完全是我个人喜欢养花的缘故。”
“好吧,看来你对花的喜爱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林垚喜欢养花是全局都知道的事情,但是连侦查案件都不忘请教,这是刘若琳所没有想到的。
“这也是对生活的热爱。”
“你可真会借花喻人。”
林垚、刘若琳相会一笑。
“走吧,该离开这里了。”刘若琳说着便发动汽车,往前行驶。
林垚拿出电话,拨通宋晨的电话过一小会,电话那头传出“喂”的声音,林垚赶忙说道:
“宋晨,我们今天查到一些线索,你马上带人去麻将馆、棋牌室这些可以赌博的地方进行搜索,查查看还有没有人对何二蛋或是邱文斌有什么印象,地下赌场也去看一看。还有,查查看城里的一些古玩市场,看有没有人见过照片上这个人。”
林垚说着就把刘万福照片传给了宋晨,这是之前在刘万福家里的时候,林垚偷拍到的,连刘若琳都没有注意到。
“这是谁啊?”宋晨好奇的问道。
“这是十二年前一个和何二蛋有所交集的人。”
“是凶手吗?”
“不一定。”
“那他是有什么嫌疑吗?”
“暂时不好说,所以需要调查,你先去办吧。”
“好,我这就去。”宋晨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在林垚挂断电话之后,刘若琳说道:“只要他去过那家古玩市场,那就证明他没有说谎,也就不存在嫌疑了,是这样吧?”
林垚赞同的点点头:“可以认定是这样。首先他在时间上就不成立,而且也没有说谎的动机。”
“好吧,目前也只能这样认定了。”
“那我们先找一个地方住下吧,难得出来一趟,就好好放松放松,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再回去吧,正好宋晨的调查也需要一点时间!”林垚伸过一个懒腰后说道。
“好主意!完全赞同。”刘若琳说着便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2
宋晨驾车在前行驶,林垚和刘若琳驾车在后跟随,三个人来到一个古玩市场门口。古玩市场的门口做的如同古代的衙门口一样,威严而又肃穆,门头的牌匾上写着“黎源古玩城”五个大字。
接到林垚的电话之后,宋晨便开始搜寻当时案件的资料,也通过了当时留下的通讯文案联系了多家古玩市场和古董收藏家。用了整整一晚上时间,终于查到了这家古玩市场。
三个人下车,林垚和刘若琳在宋晨的带领下进入古玩城。进去之后,里面的门店都显得很古朴。木式的门窗和青石板街道搭建成了整个古玩市场。里面的物件更是琳琅满目,什么样的古玩字画、青铜玉器都有。当然,真假就不得而知了,只能通过后期的鉴定才能知道真伪。
里面的一些顾客在某个门店仔细的欣赏着藏品,还有些人在和店主讨论价钱,能到这里面来的人多半都是对古玩有所研究或是有收藏意愿的人。
“黎源市内有好几家古玩城,但这家是最大的,根据林垚所提供的那个刘万福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是在这里面了。古玩这种东西,当然是哪里大往哪里卖了,这样的话买家也才会越多。”宋晨走在最前面说道。
昨天宋晨和林垚又通了一次电话,林垚把今天在青山镇发生的事情全数告诉了宋晨。
三个人沿着青石板路一直往前走,因为来往的人很多,青石板的路面都被磨得十分光亮,甚至能倒映出道路两旁的门店。
“那你有什么消息吗?”林垚问道。
“那当然了,我办事,你放心。”宋晨说的很自信。
两人跟着宋晨来到一处店面门口,门上方横挂着一块牌匾,写着“金文古玩店”。这家店面和其他店面相比较,显得更加气派,更加豪华。
“‘金文’是这里老板的名字,我昨晚联系到了他,他说对刘万福这个人还有点印象。”宋晨说道。
三个人走上台阶,跨过一个门槛之后,进入店内。店内摆放着一些瓷器、字画,还有一些青铜杂器,琳琅满目的物品让她们俩啧啧赞叹。
在一个老式的圆桌边上,坐着一个五十岁上下,带着圆框眼镜的人在低头看书,丝毫没有察觉有客人进来。
“是店主吗?”宋晨走过去小声问道。
“我是。”那个男人起身回答。
“我是昨天晚上和你联系过的那位警察,说好今天来向你询问关于一起案件的线索的。”
“我想起来了。那你们先请稍坐,我去倒几杯茶来。”
“麻烦你了。”
这位店主身穿民国时期长袍马褂,梳着大背头,很是符合当时那个时期男士的形象。这可能也是古董店里的人为了吸引顾客而特有的装扮吧,林垚这样想着。
乘着店主去倒水的间隙,林垚在店里大致看了看,她不懂古玩,所以也只能看个热闹。
里面挂着一些珍贵的字画,有齐白石的、徐悲鸿的、还有吴道子的等等,还有一些瓷器也是非常精致,这里摆放的东西不一定都是真品,但绝对都是有收藏价值的。林垚注意到被放在玻璃柜里的一个瓷器,和刘万福家中的那个极为相似。
“茶来了。”
店主吆喝般的喊道,说着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几个茶杯就来到了圆桌旁,把茶盘放在了上面。茶盘茶杯也都是紫砂烧制而成的。
三人道谢完毕之后,便开始询问案件的事情。
“你见过这个人吗?”林垚把手机上刘万福的照片拿到店主面前。
“看着眼熟,应该是以前有来过我店里做过生意。”店主取下眼镜之后仔细的盯着手机屏幕。
“他就是我昨天跟你提到的刘万福。”宋晨说道。
“那错不了,就是他,以前经常来我店里做生意的。”店主斩钉截铁的说道。
“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林垚接着问道。
“挺久了,大概有十多年了。”店主拍着额头说道。
“这么久了,你确定没认错人?”刘若琳疑惑的说道。
“不会认错,他来了好几次了,而且出手的都是真迹,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都是真迹吗?”
“都是真迹。做我们这行的,讲究的就是三分真、七分假,能保证每件藏品都是真的,这种事倒也很少见,所以印象会比较深刻一点。”
“现在这店里还有他当时出手的藏品吗?”
“那个就是。”店主指着玻璃柜中的那件瓷器说道,“这件官窑是明朝嘉靖年间的真品,本来是一对的,但刘万福只卖了其中的一件,如果两件在一起,那才真是价值连城。不过现在只有这一件,也还是值得收藏的。从他手里收购的藏品几乎都卖出去了,就只剩这件,一直都没舍得卖出去,就当做是镇店之宝了。”
“那他都一个人来吗?”林垚问道。
“一般都是两个人,另一个是他的朋友,也是我们古玩城的一个老熟客了。”
林垚这么问也是在证明刘万福说的话是不是在说谎,店主称道刘万福是和朋友一起过来的,这和刘万福当时的话完全一致,没有出入,就证明刘万福的话是真的,也就彻底排除了刘万福的嫌疑。而且他也完全犯不着去杀何二蛋,自己本就是一个生意人,为了一点根本不放在心上的小钱去杀一个人,完全不值得,这笔亏本的买卖他不会做。而且他也把何二蛋抵押给他的古董全部变卖了,对何二蛋来说也是一种惩罚,何必再去杀了他给自己抹黑呢。
“那这个人你认识吗?”林垚又拿出何二蛋的照片给老板看。
“眼熟。我想想。”
店主又在一边拍打着自己的额头,一边思考,过来一小会:
“我想起来了,他来我们这边闹过事。”
“什么时候?”林垚激动的问道。
“大约也是十几年前,就是之前刘万福把藏品卖给我没几天,他就过来了。还硬说这些古董是他的,非得拿回去,在我这又哭又闹的,我最后没法子,找了几个人把他赶走了。”
“就他一个人吗?”
“对,就他一个人。”
“那后来有来过吗?”
“没有,就那一次。”
“当时的情形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
“可以说一下吗?”
“可以。”
何二蛋穿着破衣烂衫来到黎源市的古玩市场,还气势汹汹,周边的人见到他都退避三舍。他一路横冲直撞,来到了“金文古玩店”门口。
店主看见有客人到访,便出门迎接:
“这位客人,想买什么藏品?我们官窑瓷器、名人字画、青铜玩物都有。”
“你拿出来我瞅瞅。”何二蛋没好气的说道。
店主将何二蛋带到店内,何二蛋看着那些古玩,一眼认出那就是自己家中的东西,于是大喊道:
“这是我家的东西,你还给我。”
说着便伸手去抢,被店主生生拦住。
“你什么意思?你是来买东西的还是抢东西的?”
“那是我的东西。”何二蛋指着面前的古玩喊道。
“哪个是你的东西?”店主觉得莫名其妙,不解其意。
“那个花瓶。”何二蛋指着那件嘉庆年间的官窑,“还有那两张字画,这把乾隆提过字的纸扇也是。”
店主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便向他解释道:“这是我从一个藏友手上淘来的,你怎么说是你的?”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叫刘万福?”
“是啊,你认识啊?”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是他替我暂时保管的。”
“你的东西为什么让他保管?”
何二蛋小声说道:“我因为赌输了,没钱还,只能用家里的古董去抵押。”
店主听后,也没好气地说道:“那这些古董就是他的了,后来又卖给了我,所以这里的一切跟你就没关系了。”
“怎么没关系?这是从我家出去的东西,那还是我家的,你还给我。”说着又要抢东西,被店主一把推开。
“你这家伙,耍无赖来啦。”
“你还给我。”何二蛋说完又要动手。
“你别乱来,你想淘古董,就出钱买两件回去,别在这讹人。”
“我没钱,我指望这些古董过日子呢。”
“这些古董跟你已经没关系了,你还想什么。”
“我不管,这是我的东西。”何二蛋见强取不行,便又哭又闹,耍起无奈。
“你如果真想要的话,干嘛不去盗墓,你说这黎源市好歹也是个古城,里面没准还埋个帝王、将军什么的,如果挖着一个墓,那你不就发了吗,到那时候还能看得上这些货吗?”
“你少来,我可不上你的当,你就是想赶我走,今天不给东西我就不走。”说完就又扑上去,店主直接将他推出门边。
“把他给我赶走。”店主对着旁边的两个伙计说道。
说完身边就有两个人出来,把何二蛋往门外赶。推搡过程中,何二蛋不停地往后退,一不留神,失足跌下台阶,倒在地上,几近昏厥。
没过多久,何二蛋缓缓起身,对着店门口吐了一口吐沫,然后缓缓离开。
“这何二蛋也真是够无赖的。”刘若琳愤恨的说道。
“要真不是那样,我也不至于对他动手啊。”店主在一旁激动地说道,生怕警察会因为这件事责怪与他。
“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找你了解情况的。”林垚安慰的说道。
“那就好。”店主松了一口气说道。
“感谢你配合调查。”林垚说道。
“不客气。”
三个人往外走,边走边商量着这件事情的始末。
“你说这何二蛋野心不小嘛,钱想要,古董还想要。”宋晨说道。
“他那是穷疯了,既没钱,又想保住一点家产,好维持生活。”刘若琳说道。
“那也是他平时太作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去赌,结果倾家荡产了。”宋晨嘲讽地说道。
“棋牌室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林垚问道。
“都打听清楚了,你们跟我来吧。”
三人一齐出门,林垚、刘若琳驾车跟着宋晨的车辆行驶。
3
黎源市老城区坐落着一些棋牌室,这些地方多半都是为那些上了年纪退休没事干的老大爷休闲娱乐的场所。因为这些地方都是有正规的营业执照,所以来打牌的人多半都是很放松的状态,因为他们不需要像地下赌场一样,一边打牌一边还要提防警察的突袭。
宋晨在正规的棋牌室进行大规模的排查搜索之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于是决定对地下赌场进行排查。
宋晨托人询问了几个地下赌场的地点,于是以赌客的身份混进赌场。刚进赌场的时候,宋晨还不太适应,这些地下赌场大多是在地下室,里面光线昏暗且密不透风,只有两个排风扇用作为出风口。四周到处都弥漫着香烟的味道,真是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在这种环境里,一旦有火警,想逃命恐怕都来不及。这些人为了盈利,已经顾不上这一点了,宋晨这样想着。
每个麻将桌正上方都有一盏吊灯,随着排风口吹进的风而左右晃动,微弱的灯光照在下面的牌桌上也随之左右晃动。
在通过“塞红包”的方式之后,宋晨从一家地下赌场的老板那里打听到了一点线索。
据老板交代,他对那两个人都有点印象,尤其是对何二蛋印象最深刻。因为何二蛋经常光顾这家地下赌场,也算是常客了。但何二蛋逢赌必输,越输越想赌,越赌就越输,最后还欠了一屁股债,甚至有一次债主都找上门了。
何二蛋在和几个经常打麻将的牌友在一起打着麻将,他背对着门口而坐,里面除此之外也还有几桌在打着麻将。
看来今天的运气不错,何二蛋的面前放着一叠厚厚的钞票。
这时,有一个三十岁上下,身材魁梧的人带着几个同样身材魁梧的人进来,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根棒球棍。
领头的那个人在烟雾中搜索了一会,发现了何二蛋的背影,于是径直走向何二蛋。走近了之后一脚踢在椅背上,因脚力过大,何二蛋也没有防备,随即重重的摔在地上,牌桌也被打翻,麻将散落一地。牌桌上其他几个人看见这种状况也都吓得不敢乱动。
“谁啊,谁他妈那么不长眼。”何二蛋睡在地上大声喊道,回头看见那个彪形大汉,立即起身笑脸相迎,“奎哥……,奎哥你怎么来了。”
“欠的钱什么时候还。”这个奎哥用棒球棍杵在地上,不紧不慢地说着,但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杀气。
原来真让刘万福言中了,何二蛋因没钱继续赌,于是就找了好几家高利贷公司借款。但总是有借无还,高利贷公司的人对此也没少找何二蛋的麻烦。但何二蛋总是用以后有钱就还的理由搪塞别人,高利贷公司的人没办法,只能暂时离开。也因为躲避高利贷公司的人的寻找,何二蛋也没少换地方藏身。但每一次都会被找到,找到就先是一顿殴打,再逼他还钱。
其实何二蛋并不是真的一点钱都没有,有时打牌也能赢得一些小钱,但何二蛋总是想留着过两天再试试手气,然后就赔进去了。所以才导致高利贷上门追债的时候身无分文。
这位奎哥也是其中的一位搞借贷的人,借出的钱也是按每天的一个点数向上增。因为何二蛋总是推诿不肯还钱,三番五次的搪塞,他所累计的钱就越来越多,所以总有一些人不再相信他,上门来催账。
“奎哥,你别急啊,再过几天,再过几天我那边开工了就有钱了,到时候别说还你钱,就算是把这个麻将馆买下来都不是问题,你再宽限几天。”何二蛋恳求地说道。
“少他妈跟我在这扯淡,就说什么时候能还。”奎哥拿着棒球棍指着何二蛋的鼻子说道。
“快了快了,你先回去,就这几天,我肯定把钱给你送过去,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
“我对你已经没有耐心了,你让我等多少个几天了。”
“奎哥,最后一次,你再最后相信我一次,过几天我肯定有钱还你,你要相信我。你看你这么器宇不凡的,也不会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是不是。”
“别他妈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三天,就三天,三天一到,没钱还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到时候别怪我没提前通知你。”
“一定会还给你的,你放心好了。”
何二蛋说话期间对着奎哥的肚子上拍了两下。
“我们走。”奎哥说道,于是几个人共同离开。
“奎哥,你慢走啊。”何二蛋再次笑脸相送。
据麻将馆老板交代,这个奎哥原名叫赵大奎,是本地一个出了名的小混混,因为为人虎背熊腰,还会一点空手道,所以平时没人愿意惹他,也不敢惹他。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麻将馆老板就再也没见过何二蛋,也只是前几天从一些来打麻将的人口中听说原来他们俩早就死了。
宋晨怀疑这个赵大奎和那两起命案脱不了关系,就询问了他的住处,老板表示距赌场三条街外有一座上个世纪的老式小区,叫“尚德苑”,他就住在那里面。
宋晨联系了林垚共同前往那座小区,出发后还不忘通知市局有关部门来扫除这些地下赌场的窝点。
宋晨先赶到小区楼下,随后不久林垚、刘若琳也驾车来到。宋晨看见林垚的车,便下车走到她们的车旁,林垚放下车窗。
“据麻将馆老板所说,赵大奎就住在这栋楼的三楼”。宋晨说道。
赵大奎所居住的单元楼正好是小区最边上的一座,楼下就是护栏,
还有一个又长又窄的雨棚,那是给住户提供自行车或电瓶车的停放区。
因为老式的小区,楼道内都比较阴暗潮湿,连各户人家的大门也是很老式的木门,隔音效果自然可想而知。
林垚、刘若琳下车,三人一直走到三楼,门上写着301。
刚要叫门的时候,就听见门内传出一阵阵女人的呻吟声。宋晨一下就听出来这是什么声音,也知道屋内此时正在做什么。
“里面挺激烈的啊!”宋晨很不正经的对林垚说道。
“你是来干嘛的?”林垚用强势的语气斥责宋晨。
“对对对!”宋晨立马反省的说着,于是边敲门边喊道:“赵大奎,开门,我们是警察。”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玻璃的破碎声。
“赵大奎,赵大奎……”宋晨重复喊道,但屋内已经没有了动静。
林垚觉得不对劲,担心赵大奎逃走,于是准备破门而入。
“你让开。”
林垚说话声音并不高,但感觉底气十足,应该是在为破门做酝酿吧。
宋晨站到一旁,只见林垚双手放在胸前,运足气力,随后用力一脚,只听见一声巨响,木门就被撞开了,门后的金属门栓也被震得不知所踪。
进入客厅,又听见卧室方向传来一阵开窗时,窗户撞击墙壁的声音。
于是他们径直跑向卧室,地上是一个破碎的水杯,应该是刚才听见的玻璃破碎的声音。床上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头发蓬乱,神色有些慌张,还不断地用被子遮掩自己赤裸的身体,生怕有一寸皮肤暴露出来。
房间的窗户是推拉式的,向外开着,他们来到窗边,赵大奎正在衣衫不整从空调外机跳到楼下的雨棚,然后跳到地面,栽个跟头之后,骑上摩托车快速驶离现场,还不忘带上挂在后视镜上的头盔。
由于赵大奎的身体过于笨重,跳下时强大的下坠力道让雨蓬顶部出现了一个很深的凹槽,甚至摇摇欲坠。
“赵大奎,你站住。”宋晨从窗边往下喊道。
“快追。”林垚说道。
林垚、刘若琳迅速的追出去。宋晨刚要离开的时候,卧室墙壁上一件物品吸引他的注意力。宋晨觉得这件东西可能是证物,便快速取下后追了出去。
三个人迅速上车,宋晨驾驶一辆,林垚驾驶一辆,刘若琳坐副驾。两辆车同时追赶,沿着小道出了小区,上了大路。赵大奎的摩托车在马路上快速行驶且横冲直撞,毫无顾忌,甚至行驶到十字路口时都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路口车辆见状纷纷紧急刹车,人行道的行人也纷纷躲避。
林垚见赵大奎拼命的驾车奔逃,以免伤及路人,林垚决定两辆车包抄赵大奎。于是打电话给宋晨:
“我继续跟着他,你从旁边那条路绕到前面截住他。”
“好,我知道了。”
于是宋晨驾车从旁边那条路包抄,林垚开车在后面紧追不舍,之后赵大奎骑车进一个小巷子里面,巷子不大,宽度勉强够走两辆车。林垚也驾车进去,突然在巷口的另一头有一辆车开进来堵在那边,有一人下车,原来是宋晨赶来了。
前后两辆车,把赵大奎夹在中间。
“跑啊,你倒是再跑啊,想抓你还真是费劲。”宋晨带着挑衅的语气说道。
赵大奎前后看看,后车虽然是女人,但有两个,真动起手来顾头不顾尾。前面的这辆车只有一个人,可以试一试。于是便拉起油门,扬起车头,从宋晨车子的正上方压了过去。
宋晨爱车的引擎盖、顶棚出现一些凹痕,前后挡风玻璃也瞬间碎掉。
宋晨看着自己贷款买的车,才刚刚交了首付就被这样无情的“摧残”,不免会很心疼。
“我去!你这个人渣,我非抓到你不可。”宋晨恶狠狠地说道。
宋晨倒车驶离胡同,赵大奎拼命奔逃,林垚也驾车驶出巷口。两辆车紧追不舍,沿着护城河一直往前追。赵大奎把车骑到了护城河边上的散步道上,行人纷纷躲避。
“赵大奎,你站住,你今天别想跑。”宋晨把头伸出车外喊道。
因为车速太快,宋晨的车辆与侧面行驶的一辆轿车发生碰撞,林垚的车辆也因为躲避行人而撞上了路旁的绿化带,索性没有人员受伤。
赵大奎回头看了一眼,漏出轻蔑的笑容,似乎在说“这下抓不到我了吧。”
再回头,突然从对向车道驶过来一辆大货车,赵大奎为了躲避大货车,一下撞在了护城河大桥的栏杆上,连车带人摔进了护城河。
“救命啊,我不会游泳,救命啊,救命啊……”
赵大奎在水里拼命挣扎,护城河很深,加上赵大奎又很笨重,根本不会划水,扑腾了几下便沉了下去。
宋晨见状,也顾不得解决车辆碰撞的问题,立即跳下水中,抓住了赵大奎,赵大奎因求生的本能便死死地抓住宋晨。因为赵大奎太重,宋晨根本无法带他游回岸边。
“搞什么,你怎么这么重?”宋晨绝望的说道。
“我也不想啊,你快点划啊。”赵大奎死死抓住宋晨的胳膊,声嘶力竭的喊着。
“我划不动啊。”宋晨说着也顺势往下沉。
林垚见状,也立即下水,抓住宋晨,两人合力救起了赵大奎。
赵大奎狼狈的爬上岸,躺在地上,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天空,惊吓过度后的人都是这种表情。回想刚才的一瞬间,他觉得现在自己获得了重生。
宋晨和林垚也疲惫不堪的爬上岸。
“差点被你害死。”宋晨精疲力竭的说着。
“我以后一定要学游泳。”赵大奎带着颤抖的声音轻声说道。
4
在黎源市警局的侦讯室里,赵大奎披着一条毛毯,捧着一杯热水,由于之前的过度紧张,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依然是两眼无神,目光呆滞。虽然天气并不冷,但他还是浑身发抖。
对于邱文斌和何二蛋的案件,赵大奎目前具有最大的嫌疑,所以警局准备进行连夜突击审讯。
宋晨负责主审,刘若琳陪审,陆方明、林垚在外面看着里面的监控画面。还有一些其他的工作人员也都各司其职,有一种今晚势必要将其拿下的决心。
“跑啊,怎么不跑了,接着跑啊。”宋晨挑衅的说道。
赵大奎连忙摇摇头。
“那你跑什么啊。”宋晨再次问道。
“你们要抓我,我当然跑了。”
“还知道我们要抓你啊,那是你主动招供,还是我们……”
“我主动。”
赵大奎没等宋晨把话说完,就连忙回答了,看来他也知道自己没路跑了,干脆就全部招供,兴许还能从轻处罚。也免得像挤牙膏似的,审讯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好,那你说说吧。”宋晨拿出笔,准备做记录。
赵大奎咽了一下口水,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之前在火车站偷了一个女士挎包,包里的现金、手机和化妆品在一起,大概价值6000;还有一次在商场也偷了别人一部手机,价值3000;还有一次骗了一个小孩的ipaid,价值7000。”
宋晨摇摇头:“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吗?”赵大奎又回忆了一下,接着说道:“那我前段时间去了一次红灯区,不过今天那个不是,今天那个是我好哥们的老婆。是她主动来找我的,她说她喜欢我,还勾引我,然后我就没忍住……”
“也不是这个。”宋晨满脸无奈的说着。
“还不是吗?”赵大奎又想了一会,“我前两天坐地铁的时候逃票了,我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我的交通卡里实在是没钱了,迫于无奈啊!”
“你这都什么啊。”
宋晨被本以为赵大奎说的老实交代是能一口气交代命案的全过程,没想到交代的却是这些他不曾涉及的东西。
宋晨一脸无奈且严肃的望着赵大奎,似乎在说“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
“警官,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总不能无中生有,栽赃嫁祸我自己吧。”赵大奎为自己辩解到。
赵大奎也是一脸无辜的望着宋晨,似乎在说“我犯的事只有这些,再多就没有了。”
“哥们,你这信息量真大,前科还真不少啊,我觉得抓了你我能升职。”宋晨嘲笑地说道。
“是吗,我现在这么值钱的啊。”
见赵大奎拒不配合,宋晨又急又气,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呵斥道:“别跟我耍贫嘴,别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警官,我已经很配合你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赵大奎一脸无可奈何的说道。
“好,那我问你,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说话期间拿出邱文彬和何二蛋的照片放到了赵大奎面前,赵大奎第一眼没认出来。
“这俩人谁啊?”赵大奎问道。
“你不认识?”
“眼熟,一时想不起来了。”
“何二蛋你认识吧。”
“这是何二蛋啊?”
毕竟上一次见面是在十二年前,难免会忘记长相,不过还是有点眼熟。
“对对对,好像是他,难怪会这么面熟的。那旁边这个呢?”赵大奎指着旁边这张照片说道。
赵大奎说话期间眼神肯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但他为什么连自己的放款人都不记得了呢。
“那是他表弟邱文斌,你见过吗?”
“这个是真没什么印象。”
“说说吧,怎么回事?”
“原来你们找我来是问他们俩的事啊,早说啊,吓得我把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赵大奎一脸嬉笑的说着。
“少废话,自己交代吧。”
“交代什么啊,这何二蛋还欠我一屁股债没还呢,我找了他老长时间都没找到。怎么,他也犯事被你们抓了?”
“他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你不知道吗?”宋晨不紧不慢的说道。
“什么,他死了十几年?”赵大奎满脸震惊,他从未听说过这件事情。
宋晨怒视着赵大奎,大声喊道:“是你杀了他对不对,还有他的表弟邱文彬,也是你杀的对不对。”
赵大奎听后,又紧张又狐疑,表现出完全不知情的模样:“杀……杀了他!警官,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我为什么要杀他啊?”
“因为他欠了你的钱没还。在你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威胁他说如果三天内再还不了钱,就给他好看是不是?当时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警官,你听我说,我那只是吓唬吓唬他,哪敢来真的啊。”
这时宋晨拿出从赵大奎家里带出来的猎枪放在赵大奎面前的桌案上,说道:“这是你的吧,是我之前在你家卧室的墙上看见的,就带过来了,顺便一提,邱文彬和何二蛋也是子弹贯穿太阳穴而死的,看枪上的痕迹,这把枪应该跟你很久了吧。”
赵大奎辩解道:“警官,这只是巧合,我没有杀人,这把枪是我在老家打猎用的,后来不打猎了,就把枪挂了起来,很久都没用过了。”
宋晨轻笑一声,随后迅速起身,一把拉起赵大奎的脖领,怒斥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狡辩。十二年前,因为何二蛋欠你钱迟迟没还,你没有了耐心,就去找他,跟他说三天不还钱就对他动手。三天之后,他没钱还,你就把他喊到了城西郊区的六坪山上,在那边解决了他和他表弟邱文彬,然后就地掩埋。你以为那边平时没有人去这件事永远没人知道了是吗?但你觉得可以逃得出法网,逃得出天道吗?我告诉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也不站在你这边,一场大雨把两个无辜冤死的人冲了出来,也把你的罪恶给冲了出来。”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在宋晨说话的时候赵大奎一直在重复这一句,宋晨话说完了他喊出了最后一声,然后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宋晨。
侦讯的过程一直被陆方明看在眼里,他似乎有着什么特别的想法。
宋晨、刘若琳从审讯室出来,满脸疲惫。宋晨摘下帽子,用另一只手抹了抹脸,想让自己恢复一点精神。
宋晨的疲惫也是情有可原的,白天全力追捕赵大奎,还没缓过神来,晚上就连夜突袭审讯,这是身体上的疲惫。但更重要的是,赵大奎给出的说法并不是他预期想要的答案,这也是他精神上的疲惫。
赵大奎尽力的为自己辩解,说法也是句句在理。但鉴于赵大奎是目前最有嫌疑的人,而且也有足够的杀人动机,所以宋晨也还是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宋晨走到大厅,陆方明、林垚和其他警员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便当。
宋晨一脸震惊的走到他们面前:“队长,你们怎么都吃上了。”
“也有你的。”陆方明指着放在桌上的包装袋,里面还有三盒便当。
宋晨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便当盒,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一份鸡扒饭。
“这是谁买的?”宋晨问道。
“林垚买的。”陆方明回答。
“是吗?那这餐肯定很好有味道。”
宋晨听说是林垚买的,心里异常激动。拿出筷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还不忘递一份给刘若琳。
“里面怎么样?”陆方明问道。
“这家伙怎么都不肯招供,还一口咬定自己无罪。”宋晨边大口的吃着便当边说着。
“别急,我去看看。”
陆方明拿着剩下的那盒便当进入审讯室,赵大奎正双手捂着头沉思,之前宋晨的问话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他始终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和何二蛋的死有关系了。甚至都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何二蛋明明还欠着自己一些钱,但被抓的还是自己,这就像是老天爷在跟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看,队长进去了。”
刘若琳在大厅的监视器前注视着,看见了陆方明打开了审讯室的大门。
“陆队长,我不知道你们的消息是从哪来的,但我真的没杀人,你得相信我。”
赵大奎看见陆方明走进去,激动的向陆方明诉苦道。
因为赵大奎职业的原因,黑道白道都有接触,也难免会动些拳脚,进局子也是时有发生,一来二去就认识了陆方明。
“那你说说吧,怎么回事?”陆方明把便当放在了赵大奎面前的桌上。
“陆队长,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杀人。”赵大奎像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的极力为自己辩解。
“那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赵大奎现在已是满头大汗,他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轻声说道:“他们俩以前是会去麻将馆打牌什么的,何二蛋也经常会去,旁边那个就去过一两次就没见过他了,我也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他们的。有一次他们打牌输了钱,正巧那天我也在那边,他们找我借了钱。他知道我是放贷的,但还是找我借钱,我就跟他说了我们放贷的规矩,他没想就答应了,我也就借给他了。没想到这家伙有钱了就接着赌,输了还借,借了又赌。其实他欠我的也没多少钱,前前后后也就两三万,但是一直没还,所以有一次我就找了几个哥们去吓唬吓唬他,真没想对他怎么样,后来他们就失踪了,我当时还以为他们是害怕的躲起来了。”
陆方明听后,再次问道:“你最后一次见他的日期还能记得吗?”
“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应该是入夏了吧,去地下赌场找他那次就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他就是在你找过他之后一个星期左右就死了,你还说自己没嫌疑吗?”
“一个星期?那我有不在场证明。”
“你拿什么证明。”
“我当时出了一点小意外,受了点伤。”
“怎么回事?”
赵大奎回忆道:“那是我去地下赌场找过他之后没几天,有一天晚上在家无聊,想出去喝几杯。没想到刚走到一个路口,突然就有一辆越野车从路口冲出来,后面还跟着两辆警车。我虽然是躲开了,但还是被绊倒了,大腿磕到了马路牙子上,就骨折了。我在老家休养了三个多月才痊愈的,警官,你说我背不背啊?”
“你在哪看见的?”
“城东金融公司附近,我当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看见新闻才知道原来当时是金融公司被抢,警察在追捕抢匪。”
陆方明又被赵大奎的话带到了十二年前的抢案当中,当年的一幕幕还犹如昨天发生的一般在脑海当中浮现,也许赵大奎出现在抢案现场的附近实属一种巧合。
“那你当年在哪个医院养伤的?”陆方明接着问道。
“黎源市骨科医院,不过没待太久,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于是打好石膏之后第二天就出院了。医院住一天要不少钱呢,还不如回老家疗养。”赵大奎毫不犹豫的说着。
“那你老家在哪?”
“就在邻市的龙城县,也不算太远,开车的话两小时吧。”
“邱文彬有个老婆你知道吗?”陆方明用犀利的眼光问道。
“听说过。”
“找过她吗?”
赵大奎立马抬手制止道:“警官,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还是有原则的,冤有头,债有主,既然这件事跟他老婆没关系,我就不会为难她。”
“那照你这么说,你对他们俩的死完全在不知情是吧?”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如果知道会出这种事,当初打死我都不会借钱给他。”赵大奎说着便敲击着自己的脑袋,做出懊悔的表情。
“好,我知道了,如果你想尽快脱罪,那就希望你交代的都是实情。”
“肯定都是实情,我发誓。”
赵大奎说完就用右手伸出三根并拢的手指,做出发誓的样子。
“那就好,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们会从轻处理。”
“一定老实交代。”
“今晚就呆这儿吧,等我们查清楚了会还你一个公道。”
陆方明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
“警官,你让我交代的事情我都老实交代了,之前我说漏嘴的话就当没听见了好吧。”
赵大奎满脸嬉笑的说着,希望陆方明能网开一面。
对于赵大奎之前扒窃和偷人的事情,本不在宋晨他们的侦查范围之内,这些是当地的派出所接手处理的案子,只是赵大奎认为警方找到自己无非就因为那些案子,于是就毫无隐瞒的全部交代了,实在是意外收获。
“你觉得呢?”陆方明严肃的说道。
“我觉得行。”
“我觉得不行,老实待着吧。”
说完之后陆方明便离开了侦讯室,回到了大厅。
“宋晨,去他治疗的医院查一查他的入院记录,然后再去他老家查一查,看看他当年是不是有不在场证明,顺便查看一下他的品行怎么样。”陆方明交代。
“是。”宋晨回答。
“但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他不是凶手。”陆方明小声的说道。
“队长,你为什么这么说,他可是最有嫌疑的人。”宋晨疑惑的问道。
“一般犯人,尤其是犯了杀人罪这种大案子的人进审讯室的时候,即使表现的再淡定,难免也会有一点破绽。比如双手紧紧抱拳、眼神飘忽不定、或者说下意识的咬一下嘴唇,但是他都没有这种紧张的表现,而是把前面那些犯得事招了之后就如释重负了一样,浑然不知道他们俩已经死了十二年了,而且他最后那一个坚定的眼神让我开始有点相信他说的话了。”
“队长,就凭借一个眼神,牵强了点吧。”
“只有一个被冤枉,坚定自己没有罪的人才会有那种眼神,这也是一个老警察的经验。”
陆方明说完就拍了拍宋晨的肩膀离开了。
“真的假的,我没有经验吗?”宋晨自言自语的小声说着,还带着一些不服气。
“相信队长吧,这毕竟也是一个老警察的经验。”
刘若琳也学着陆方明的样子拍了拍宋晨的肩膀。
“连你们也笑话我。”宋晨略有生气的说道。
“我们还是听队长的吧,也许他真的是不知情。”林垚也从旁附和道。
“可是他……”
“别可是了,就算是他,那他现在也不承认,你又拿他没办法,你还是去他老家调查一下吧。”刘若琳说道。
“你们到底哪头的。”
宋晨略有讽刺的说道。毕竟我们才是同事,但你们却向着嫌疑犯说话,宋晨这样想着。
“至少我相信队长啊。”林垚说完便笑着离开了。
“喂,你……”
“我也是,好好加油,要查清楚。”刘若琳说完也笑着离开。
“这都什么队友啊,查就查,我现在就去。”宋晨自言自语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