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呼唤春天的雪莱(18—19世纪,英国)
热情似火的雪莱
雪莱
雪莱(1792—1822)比济慈还年长几岁,他是拜伦的好朋友,与拜伦齐名。他俩是在瑞士的日内瓦湖畔相识的,见面一交谈,真是相见恨晚!一来,两人都是才华横溢的年轻诗人,对诗歌有着共同见解;二来,他俩又都思想激进,为英国社会所不容,被迫漂泊异邦。
雪莱比拜伦小四岁,也是贵族出身。他自幼喜欢独立思考。后来在牛津大学学习时,因为写了一个小册子《无神论的必然性》,被学校当局开除。爹爹一怒之下,断绝了他的经济来源。雪莱刚好认识了女学生哈丽特,两人结了婚,跑到爱尔兰去宣传民族解放思想。
后来雪莱又结识了哲学家葛德文,从他那儿接受了不少无政府主义思想。不久他对葛德文的爱女玛丽产生了爱情,带着她私奔到了瑞士。——雪莱的婚变本来是个人私事,可一些人却闹哄哄地指责他,法院也剥夺了他对两个孩子的监护权。说到底,这还不是因为他的自由思想惹恼了统治者!
“抒情诗之花”:《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
其实雪莱是个纯洁无邪的人。他酷爱自由,渴求人世间的平等。他用他那火一样的热情,在诗剧《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中,锻造了普罗米修斯的完美形象。这位提坦巨人道德高尚、胸襟宽广,一切人间的美德,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还记得希腊戏剧家埃斯库罗斯有个失传的同名剧本吗?据说在那个剧本里,普罗米修斯最终跟天上的统治者言归于好,雪莱不喜欢这个结局,他说:一个为人类造福,一个压迫人类,两者怎么能凑到一块儿去呢?
在雪莱的诗剧里,普罗米修斯由于反抗神王朱庇特,被绑在悬崖上,经受了三千年的风吹雨打、秃鹰剥啄!可这一切丝毫动摇不了他的反抗决心。他是凭着对人类的爱,忍受着痛苦煎熬的……
绘画中的普罗米修斯
最终,朱庇特被自己的儿子打下宝座、堕入深渊。普罗米修斯则被大力士赫拉克勒斯从悬崖上解救下来。他派精灵向人间宣布了解放的消息,于是整个宇宙都沉浸在一派爱的光辉里:
只见许许多多的宝座上都没有了皇帝,
大家一同走路,简直像神仙一样!
他们不再互相谄媚,也不再互相残害;
人们脸上不再显示仇恨、轻蔑、恐惧……
人类从此不再有皇权统治,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一律平等,
…………
每个人就是管理他自己的皇帝,
每个人都公平、温柔和聪明!
这景象多么诱人!当雪莱的笔在纸上飞舞时,他一定透过诗行,看到了这光明灿烂的景象,激动得热泪盈眶呢!
《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是雪莱最伟大的作品。剧中综合了各种诗体:颂歌体、十四行体、斯宾塞体、双行体、古希腊合唱体……总之,古今诗坛上的各种优美诗体,都能从诗剧中找到,难怪人们称誉它是“抒情诗之花”。
《钦契一家》:与恶人偕亡
雪莱的另一部诗剧《钦契一家》,差不多是跟《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同时完成的。钦契是个真实的历史人物,是16世纪意大利的一个“恶魔”。他身为贵族,广有钱财,却无恶不作。他以杀人为快乐,拿呻吟当歌曲。他曾举行盛大宴会,为的是庆贺他的两个儿子死于非命!他还强奸了亲生女儿贝特丽采,并扬言早晚要把全家收拾掉!
贝特丽采痛苦极了:是默默忍受呢,还是奋起反抗?诉诸法律吧,只能是家丑外扬;自杀呢,又太便宜了这个恶棍!姑娘最后下了决心:杀死钦契,惩罚恶人!哥哥与继母全都支持她,于是两名刺客被派去行刺。——可事到临头,两名刺客竟然手软了。还是姑娘夺过匕首,指挥刺客掐死了睡梦中的恶魔,姑娘也因此上了法庭。
贝特丽采在法庭上替自己做了令人心服的辩护,法官当堂宣布她无罪。可教皇传来命令:姑娘与哥哥、继母全部处死!在教皇看来,如果不严惩犯上者,早晚有一天“年轻人会趁咱们在椅子里打盹儿时把咱们都掐死”。——贝特丽采没有求饶,她安慰了哥哥和母亲,绾了绾头发,从容镇定地走上了刑场……
如果说《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是爱的合唱曲,那么《钦契一家》就是一支反抗者的颂歌!贝特丽采面对力量强大、高高在上的恶魔,竟是那么坚强镇定、敢作敢为。世界文坛上没有几个女子形象可以跟她相比!
剧中还暗示,钦契最肯在教会身上花钱,教皇就曾得到过他的葡萄园和金币。这么一看,贝特丽采的悲剧结局,是早已注定了的。
“冬天已经来到,春天还会远吗”
除了长篇诗剧,雪莱的抒情短章也很出色。像《云》《致云雀》《致月亮》《悲歌》等,都是名篇。有一首《西风颂》,是雪莱最有名的抒情诗。那是他1819年在佛罗伦萨写成的。
全诗共五节,前三节写西风扫落黄叶,挟风带雨把地中海从夏天的沉睡中吹醒,让大西洋染上庄严的秋色。后两节写诗人希望自己跟西风一样无拘无束、迅猛而睥睨一切!最后诗人向西风叮嘱说:
愿你从我的唇间吹出醒世的警号,
西风哟,如果冬天已经来到,春天还会远吗?
诗人愿意化作西风,扫尽败叶;而他的眼睛,正在眺望那明媚的春光呢!
1822年7月的一天,雪莱乘着拜伦的“唐璜”号帆船出海访友,归途中遇上了风暴……几天以后,他的遗体被海浪冲到了岸上。还是他的好友拜伦替他料理了后事。
雪莱曾入牛津大学读书
据说他的遗体火化之后,那颗心却是完整无损的,跟金子打成的一样。这颗心就被埋在罗马的一处墓地里,并竖起一块墓碑,上面用拉丁文刻着“心之心”。——这一年,雪莱还不到三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