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深渊
他穿过了那自己走过无数次的屏障。
眼前风景骤然一变。
那城堡于深夜朦胧的月光之下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少爷!”
见这不打招呼就闯入了吸血鬼领地的客人,艾德先是有些动怒,但是见他是那位大人之后,态度一转,深深地鞠了一躬:
“AAh,my Le roi……!(啊啊,吾王啊!(情感类似于:哦,上帝啊!))我等已经恭候多时了。如何?终于决定要回来了吗?”
阿诺德并没有领会对方的热情相迎。
“我有事要见……”
一时间他居然犹豫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自己的父亲。
“……我有事要见父亲大人。”
“托瑞多殿下……之前贝利格伦特·布鲁赫的事——这位是?”
丹尼尔正好在阿诺德之后赶到,他捧着那本黑色羊皮做书皮的笔记本,见这位陌生的、生着夜之一族标志性长相的年轻人,硬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瑞谬尔殿下,”艾德顿了一顿,“这位就是王的……”
“……贝尔……贝利格伦特他怎么了?”
阿诺德的声音压的很低,脸色愈发阴沉,丹尼尔甚至都没有胆量去直视那双他觉得在有意无意泄着杀气的双眼。
“……”
他没能把贝尔的准确位置和情况说出口。
“万分抱歉……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还是一无所获。”
“果然如此吗……”
艾德就算仍然保持着微笑,但是语气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了失望。
“那么……就暂时不要管布鲁赫的事了,少爷您不是说要见王吗?”
丹尼尔赶紧鞠了一躬,落荒而逃。
阿诺德心中的疑虑又多了一分。
只是,希望他能平安吧——
“Jeune maître,š'il vous plaît ici.(少爷,这边请)”
艾德为他打开了花园的门,鞠了一躬,没有继续跟随。
阿诺德在花园前的铁门前犹豫了许久,才迈过了那一道门槛——
“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呢,阿诺德。”
一直隐藏于暗影之中的那个人动了动身子,自木椅上缓缓站起,现身于惨淡的月光之下——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几十年前?……还是说是几百年前?”
银色的长发与一袭白衣,在黑暗之中显得格外刺眼。
“……父亲大人。”
“我听说你有事要找我谈?”
他往前挪了半步,阿诺德因为这一动作后退了些。
喉咙发不出声音。
甚至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
其实——自己根本没有与德古拉对峙的勇气吧。
“哦呀?你怎么了?”
那刚刚还夹杂着些许温柔的微笑,正在逐渐变得扭曲起来:那表情就好比饿狼在打量自己心仪的猎物一般——
阿诺德不禁打了个寒颤。
身后就是不知何时上了锁的花园铁门,现在已经无处可退了。
出于自卫的本能,阿诺德终于拔出了腰间的那把剑,以剑锋对准德古拉:但是他自己都能感觉到握着剑柄的手在颤抖。
——这位魔王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已经与上一次战斗时完全不同。至少作为亲历者的阿诺德是这样认为的——虽然那次胜利中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他不止一次怀疑过德古拉是不是放了水。
『阿诺德,小心一点。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妙。』
“阿诺德,你知道吗?”
德古拉依旧以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示人。绯红的风汇成一束,化为一把长枪:
“夜之一族是不会死的。”
他向前走了几步,枪尖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就像是恶魔的哀嚎声:阿诺德皱紧眉头,握紧了手里的剑。恐惧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他,使得他难以呼吸。
“但是,夜之一族会因为遭到重创陷入接近死亡的状态——也就是沉睡。我之前会陷入沉睡也是因为你的那把剑刚好贯穿了我的胸口。虽然我们没有心脏,但是那里也是魔力的核心,被那样攻击的话也是会吃不消的。”
这些阿诺德都清楚,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没考虑过这种最坏的情况。
德古拉从阿诺德眼前消失了。没有任何预兆,直接失去了踪影。
『右边!』
听到该隐的提示,阿诺德条件反射般地举起右臂:剑在空中划出银色的痕迹,右边泛起红色的光,汇成人形——是德古拉。枪尖被剑艰难地接住,要是再慢一点点就会直接贯穿头部。
“还很有长进嘛……另外帮我向那个看不到的人问好。”
德古拉看向该隐的方向,微微一笑。该隐愣了一下,然而现在他没时间去思考这些。他刚想下达下一步的指挥,但是被阿诺德自己抢先了。
阿诺德朝着德古拉抬起左手,掌心浮现一个黑色的魔法阵。下一瞬间,黑色火焰以他的左手为中心迅速蔓延开来。
被火焰波及之处生命迅速凋零,花草一瞬间枯萎,紧接着就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火焰逐渐散去,在周围还稀散零落着无数火苗。魔法很有效,德古拉的整条右臂已经烧焦甚至碳化,向着地上坠落着黑色的碎片。那把长枪也摔落在地。
——就是现在!阿诺德深吸一口气,猛地向前冲出,以剑锋瞄准魔王的心脏。德古拉惊叹了一声,又一次化为红光消失在了阿诺德的视野中。不过他没能躲过。
没能命中要害,仅仅刺穿了左肩。如果要是能再更进一步的话——
然而现实没有给阿诺德这样的机会。德古拉突然用左手握住了剑刃,阿诺德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阿诺德,你果然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呢。”
咦?这声疑问没能发出来。
德古拉突然笑了起来,不管是笑声还是那表情都如此地阴森恐怖。阿诺德从来没见过如此可怖的表情,他不由得一颤;德古拉把剑拔了出来,鲜红的血在月夜之下划出弧线。
“许久未见还算是进步了不少,但是这种程度的攻击可是没办法击败敌人哦。最多只能算作障眼法。”
——确实是这么回事。阿诺德不管是作为魔法师还是剑士,在这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月的魔王眼里都太过稚嫩。阿诺德愈发确信之前能够成功有十足的运气成分。
“教育孩子也是父亲工作的重要一部分。”他的表情柔和了几分,但阿诺德却只觉得自己脊背发凉。
“让我来教教你什么才叫战斗吧?”
——
“……停战了?”
连续数日都没能休息好,已经出现了些神经衰弱迹象的贝利格伦特宛若大梦初醒。
不知几百年未见大晴的威尼斯……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整个欧洲大陆,烈日终于再次出现了。
突如其来的猛烈阳光刺得他的皮肤生疼。
“这么说,王已经被——那为什么还能感觉到他的魔力……”
那令人不安的魔力没有彻底消失,但是欧洲却重现太阳了。
“阿诺德……?”
他开始焦躁不安起来,贝尔不敢去想像最坏的结果。
“应该……做不到那种程度吧。”
他无比熟悉德古拉的暴虐成性,但是就算那样,应该也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杀手吧——那自己又为什么会如此恐惧不安?
他整理了一下斗篷,刚准备离开,就被一个男人叫住:
“你是吸血鬼吧。”
“我在赶时间,不想和你纠缠。”
“那可不行。”
对方身上的埃尔罗亚家族的族徽反射着刺眼的光。
“就算我妹妹的同班惹出了那么大的麻烦导致我们被除名——”对方的剑已经出鞘。“但是工作还是要做的。”
贝尔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少见地不耐烦起来。
“我在赶时间。”
他拔出佩剑,甩了一个剑花。
“在一分钟之内解决吧!”
等对方回过神来,手中的剑已经被折断,而贝尔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