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昔拉
黄昏时分。
比起罗马城内(亦或说是梵蒂冈)那不计其数的贵族与红衣主教给城内带来的莫名的威压感,还是郊外的空气更能让阿诺德放松。
天色渐晚,金色的日光在日落之前把她最后一缕温柔撒向人间。
再过一段时间,这里就会变成魔物肆虐的场所。
虽然阿诺德有答应过伊丽莎白,要在天黑之前回去,但看现在的情况,大概是赶不上了。
他骑马赶来,都已经是这个时间了。估计等他返回,还要更晚。
就在离斗兽场最近的水道桥下,有一个小屋,与那些闲置的农屋完美地融为一体。不管是谁,都猜不出这里有人居住吧?
“喔,喔。”
他唤马停下,在那个小屋前下马,把她拴在一旁的松树上。
他走到那个摇摇欲坠的小屋门前,叩响了那已经长满了霉菌的木门。
“我说了多少次了……”
就算隔着墙,也能听出小屋的主人的语气不耐烦到了极点,甚至当中夹有几分愤怒:
“就算我姓布鲁赫也别因为布鲁赫的事就给我找一堆麻烦啊——!”
那扇门被很粗暴地踹开,阿诺德下意识地往后闪避,果不其然,门轰地一声砸在地上,同时因为冲击力而化为两半。
对方手里握的剑反射着寒光,房子的主人气势汹汹地走出房门,然而看到了阿诺德本人就立刻把剑扔到一边,那能切实感受到的怒火也完全消失了。
“我还以为又是那帮小毛孩……是你啊,进来吧。”
主人那乱的不成样子的银色长卷发,那双红色的眼睛没有完全睁开,再加上那浓重的黑眼圈,以及那套臃肿的睡袍——看起来很没有精神,甚至还给人一种随时都可能会睡着的错觉。
他有着一个和外表完全不搭的名字——莱尼纳勒姆·布鲁赫。(Laminarum Brujah)
明明名字有剑圣的含义,可是他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像是剑圣。
踏进房门就是那股令阿诺德有些恶心的霉味,每次来都要捂住鼻子。
主人示意他随便坐,然而阿诺德接受不了那满是霉菌的木椅。
“老师……这次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要和你说一些血族内部的事情……”他拿过那杯放在桌子上的那杯热气腾腾散发出醇厚香气的饮料,放到阿诺德的手里:“这个是在之前遇到的商人那里搞到的东西……叫什么……咖啡?味道确实很独特,容易让人上瘾。”
阿诺德有些犹豫地看着手里那杯深棕色的液体,下定决心后才抿了一小口。
他的表情也罕见地有些扭曲起来。
“……好苦……我觉得加点牛奶或者糖会比较好。”
莱尼纳勒姆并没有理会阿诺德的建议,他坐到床边,抬头看了阿诺德一眼。
“怎么……还不坐下啊。”他扬了扬眉毛,语气多少有点失望。
然而对方并不领情。
“……算了,开始说正事吧……”他刚刚拿出纸笔,就又抬头看了一眼阿诺德:
“我说你……那样不累吗。”
“我没事,请继续。”
阿诺德走到桌子旁边,之后莱尼纳勒姆贝利格伦特再提出类似的问题他也没回答过。
“搞什么啊……真是的。我也好不容易好心一回……”莱尼纳勒姆有些失望,不如说自尊心多少受到了些打击。他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回纸身上,“不过算了……我应该早就习惯我学生的古怪性格才对。”
莱尼纳勒姆沾了些墨水,在那张纸上列下了无数人名——
“先说一下最近血族内部的突发事件吧。”莱尼纳勒姆把羽毛笔插到墨水瓶里,他那副无精打采的表情也收了起来。
“艾德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总感觉精神状态越来越奇怪了。——啊,当然我是说仅仅是有些时候如此。”莱尼纳勒姆用手指在那个名字上画了一个圈,“至少我安排的眼线是这么说的。”
他的手指稍稍向下移动了几公分,在贝尔的名字上停下了。
“他死了。”
“……死……了?”
明明……前几天才看到他的……为什么……突然就……
——心脏一阵抽痛。
喉咙也难以发出声音。
眼前的景色失去色彩,化为冰冷的黑白。慢慢地,蒙上一层雾气……
“啊啊……是的。貌似被什么人杀——阿诺德?”
莱尼纳勒姆终于注意到阿诺德的异常,但是……没能来得及。
他在老师的面前,倒了下去。
……
熟悉的迷迭香香气,与木材的清香味揉在一起,但除此之外,还多了嗅盐的刺鼻味道。
“……”
视野逐渐清晰,却还是无法看清楚。
——大概是自己的房间。
有个金发的女孩,刚好到他的床边为他更换额头上的毛巾。
看到这一幕,她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缓了。压在她胸口的巨石,也终于能够落下了。
“……阿诺德!”
——是伊丽莎白的声音。
那声音足以穿透黑暗,越过重重阻碍,来到他的身边。
昏暗的房间内,微弱的烛光摇曳着,人影模糊。
然而——对于他来说,却是光。
能够划破所有的阴霾,来自天国的光之使徒。
“伊丽……莎白……”
就算自己……只可能是她身后的影子。
阿诺德举起他那仍然疲软的右臂,轻抚上她的脸颊,用手指为她拭去泪水。
“……对不起……是我让你担心了……”
女孩握住他的右手,沉默不语。
她的眼泪到底因何而流呢。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在今夜,他许下了只属于二人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