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关羽：骄傲自大害死人
我没有说过“降汉不降曹”
问：在讨伐董卓的战争中，你“温酒斩华雄”一举成名，当时你有那么大的把握吗？
答：错了。华雄的确是董卓手下的一员猛将，但此人不是我杀的，是孙坚的部队杀的。《三国演义》将这个功劳安在我头上，是想表现我的武艺高强。我成名是在白马斩杀颜良，那是后来的事了，华雄的死跟我无关。
问：在三国众多的英雄中，你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一直以“义”为重，可当年你却投降了曹操，你为什么没有死守下邳？
答：当时，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各方豪杰都在收罗人才，树立威信，谁也怕背上不好的名声。所以，一个人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投降了别人，在当时是很正常的事，大家都不会骂你是叛徒。曹操攻打下邳，我抵挡不住，只好投降。但我投降是权宜之计，我的心还在刘备那儿。刘备不也投降过吕布、曹操和袁绍吗，这是很正常的。
问：据说当时你投降曹操时，提出了三个条件，第一个条件就是降汉不降曹，你难道认为降汉和降曹不一样吗？
答：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那是《三国演义》里编的。《三国演义》里说张辽跟我在土山上谈判，我提出了三个条件，这都是没有的事。投降还有条件？我没有听说过。再说，《三国演义》所说的“降汉不降曹”，本身就自相矛盾。既然你是大汉的臣子，何谈降与不降？你降汉，说明你是大汉的逆臣，我能给自己脸上抹黑吗？事实是我真的投降了曹操，如果提出“降汉不降曹”这样的条件，那简直就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问：曹操明明知道留不住你，为什么没有杀掉你？
答：曹操胸怀广大，善于网罗人才。他见我是一员猛将，所以想为己所用。但他知道我不会久留，却仍然对我很好，给了我很多赏赐。我挂印封金走了以后，他也没有派人追杀，这就是一个伟人的胸怀。
问：曹操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执意要走？
答：我做人的原则就是要有始有终，我既然跟了刘备，就不能再跟别人。当然，我离开曹操是有承诺的，就是报答了曹操的恩德之后才走，我履行了自己的承诺。白马解围之后，我就走了。
问：你觉得杀了一个颜良就是报答了曹操的恩德吗？
答：曹操确实对我不错，我杀一百个颜良也难以报答他的恩情，但我迟早是要离开他的，只能找这个理由罢了。
问：千百年来，你过五关斩六将的壮举一直被传为美谈，你觉得自豪吗？
答：那些人和事都是虚构的，我没有杀过那么多人。
问：后来你在华容道义释曹操，也是为了报答曹操当年对你的恩情？
答：历史上没有这样的事，那是小说家为了表现我的忠义而虚构的情节。曹操是孙刘共同的敌人，赤壁大战大败曹军，谁不想抓住曹操啊？在那个紧要关头，谁敢放走曹操？当然，曹操的确是从华容道逃走的，但没有遇到一兵一卒，更不存在我义释曹操的事了。
骄傲自大害了我
问：你确实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这是你骄傲自大的资本吗？
答：一个人骄傲自大的性格是长期养成的。我多年跟随刘备征战，胜多败少，逐渐就有些飘飘然了。在我眼里，好像谁也打不过我，谁也没有我的武艺高强，其实这是不对的。要知道，天外有天，山外有山，能人背后有能人，可惜我当时没有这样的认识。另外，我跟刘备的关系很铁，刘备是老大，有老大给我撑腰，我似乎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这是造成我骄傲自大的根本原因。
问：可张飞、赵云、马超、黄忠同样是刘备的爱将，他们为什么不显得骄傲自大？
答：其实他们跟我一样，都有骄傲自大的心理和表现，只是不像我明显罢了。比如张飞在军中经常随便打人杀人，这不是骄傲自大是什么？一般的将领敢这样做吗？刘备曾经劝他要爱惜士卒，不要过于严苛，但张飞根本不听。赵云两次在危急关头救了刘禅，立下赫赫功劳，他在刘备跟前说话就底气十足，这难道不是骄傲自大的表现吗？所以，凡是有点才能的人，在某些时候都会表现出一定的傲气，这是很正常的。
问：马超投降刘备后，你在荆州给诸葛亮写信，询问马超的才能，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问这样的事？
答：马超是一个降将，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但他偏偏又得到刘备的重用，我就有些纳闷了，难道马超的才能比我强吗？我不信。所以，我就给诸葛亮写了信，询问马超的才能可以跟谁相比。诸葛亮知道我的心思，他回信说，马超文武兼备，雄烈过人，无非就像汉初的英布、彭越一样，只是一介勇夫罢了。他可以跟张飞一争高下，但绝不能与我相提并论。现在看来，我当时根本不应该有那样的心思，更不应该写信询问，那简直就是一件无聊而又愚蠢的事。我太有些骄傲自大了，太有些目中无人了。
问：你曾经在战斗中负伤，名医华佗给你刮骨疗毒，你谈笑自若，真有这回事吗？
答：刮骨疗毒确有其事，但给我疗毒的不是华佗，我跟华佗没有见过面。我的左臂受了箭伤，每到阴雨天就疼痛难忍。医生说，箭头上有毒，已经渗入了骨头，需要刮骨疗毒。手术的时候，我跟将领们喝酒，谈笑自若，实际上很疼，那是我装出来的。
问：为什么要装？
答：我就是要大家看看，我关云长是铁打的人，什么也不怕。其实，都是我的骄傲心理在作怪，做手术哪有不疼的？
问：刘备入川后，你一直镇守荆州。据说孙权派人想跟你结为亲家，你大骂人家的使者，拒绝了这门亲事。你为什么不同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孙权的儿子？孙权可是东吴的一把手啊！
答：当一个人骄傲自大到极点的时候，什么蠢事也可能干出来。当时，我水淹七军，迫使于禁投降，又擒斩了庞德，大败曹军，威震华夏，连曹操都吓得要准备迁都了。这些胜利更加助长了我的骄傲情绪，可以说我已经骄傲自大到了极点。这种骄傲的心理，使我变得更加无知。人家孙权是东吴的一把手，他想与我结亲，无非是想进一步巩固孙刘联盟，共同对付曹操。可是，由于我过于自尊自大，连孙权也不放在眼里，更没有考虑国家利益，所以不仅骂了人家的使者，还无情地拒绝了这门婚事。我的过分做法使孙权很没面子，等于彻底把孙权得罪了。孙权决心要夺回荆州，跟我的这种蛮横态度有很大关系。如果我当时态度委婉一点，温和一点，效果可能要好些。这使我得到一个教训，不论对待任何人，说话办事要有分寸，要考虑对方的感受。一句话，人不能骄傲自大，骄傲自大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问：你率主力部队北上攻打樊城（今湖北省襄阳市樊城区），荆州防守空虚，你难道不怕丢掉荆州吗？
答：当时已经被胜利冲昏头脑了，没想到孙权在背后捅了我一刀，荆州还是丢掉了。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大意失荆州。为什么会大意？就是因为轻敌。为什么会轻敌？就是因为骄傲。
问：如果当时糜芳、傅士仁不投降东吴，你也不会死，是不是？
答：是的。糜芳、傅士仁是我的部将，糜芳负责防守南郡，傅士仁防守公安。我出兵攻打樊城的时候，命他们负责后勤供应。由于我平素看不起二人，所以他们对我很有意见，关键时刻不肯为我出力。我非常生气，对身边的人说，将来回去一定要收拾他们。二人知道后非常恐惧，而孙权又派人诱降，他们就投降东吴了。其实，这不能怪他们，如果我平素待他们好一点，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了。归根到底，还是我骄傲自大造成的，骄傲自大最终害的还是自己。
都是荆州惹的祸
问：你与刘备情同手足，你被东吴杀害后，他倾全国之兵为你报仇，结果使蜀国大伤元气。你如何评价这件事？
答：刘备之所以这样做，实际上他内心有愧，我是死在他手里的。
问：你是被东吴杀害的，怎么说死于刘备之手呢？
答：表面上，我是被东吴杀害的，实际上，是刘备害了我。孙权为什么要趁我北上攻打樊城的时候袭取荆州？目的就是要夺回荆州。荆州是孙权借给我们的，他多次索要，都被刘备拒绝。如果刘备信守诺言，早日将荆州归还东吴，就不会惹恼孙权，我也不会败走麦城（今湖北当阳东南），最后丢掉性命了。所以，都是荆州惹的祸，荆州之祸的根源在刘备，我实际上死于刘备之手。
问：在荆州问题上，刘备确实耍了无赖，他舍不得荆州这块宝地，你难道不理解吗？
答：既然舍不得这块宝地，就应该多给我留些军队。刘备刚入川的时候，诸葛亮、张飞、赵云和我共同镇守荆州，那时的实力很强，即使东吴动手，荆州不会丢掉。可后来，诸葛亮他们都被调走了，走的时候带走了很多军队，荆州的实力大减，东吴一旦动手，荆州是守不住的。刘备夺取成都后，孙权又提出归还荆州部分地盘，但刘备仍不答应。孙权大怒，派吕蒙攻占了长沙、零陵、桂阳三郡。这时，刘备不是同孙权谈判平息事态，而是命令我大起干戈，与东吴争夺三郡。那时候，鲁肃奉命在益阳（今湖南益阳）与我相持，我们二人进行了谈判。鲁肃是个宽厚之人，但这一次的态度非常强硬，他说刘备不识好歹、不守信用，迟早是要惹祸的，把我说得无言以对。曹操占领汉中后，刘备才同意以湘水为界，将荆州部分地盘归还东吴。但是，荆州的根本问题还是没有解决，隐患依然存在。东吴把矛头都对准了我，把我作为他们的仇敌。这就等于什么呢？等于刘备把我推上了风口浪尖，我时刻都有生命危险。
问：刘备觉得你能守住荆州，所以才把这么重的任务交给你，你怎么能说把你推到风口浪尖呢？
答：荆州的问题得不到彻底解决，东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另外，当年曹操丢了荆州，心里也憋着一肚子气，也想夺回荆州。我两面受敌，不是在风口浪尖是什么？所以，我不是死于孙权之手，而是死于刘备之手。
问：你死后千百年来，逐渐被人们神化了，你怎么看待这件事？答：这是人们的一种信仰而已。其实我不是神，我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