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与君是相知，所以不相爱

皇宫大火之后的第三天，也是李容若离开尚书府之后的第三天。

苏落白窗外那一树木芙蓉已完全凋谢，就像李容若不再来，她也不再问。

那晚她跟李容若说了很重的话，她说：“你回去吧，别再来了。”

李容若黯黯离开，真的不再来。

藕断丝连的是李容若府中那个小婢女来了又来，起先不说话，现在终于忍不住。

“九皇子不是您想的那种人，您真错怪他了。”

苏落白趴在窗沿看皇宫的方向，经过三天的恢复，帝京的兵荒马乱又成了一片粉饰太平。

看苏落白久久没回答，小婢女又说：“奴婢知道皇妃您也不是那种人，你们何必为难彼此呢？”

苏落白这才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婢女说道：“奴婢说的是心里话。”

苏落白懒懒道：“你回去吧，别再来了。”

小婢女：“这句话你对九皇子也这么说，你知道多伤他的心？”

苏落白皱眉：“这你都知道？”

小婢女声音低沉，有啜泣的嫌疑，苦苦道：“您把他赶走之后，他在皇子府中喝醉了酒说的，奴婢都听到了。”

苏落白：“……”

小婢女正要再说，苏落白抢先道：“行了你走吧，我困了。”

小婢女不依不饶，还要开口，房间大门咿呀开了，苏落衡走进来，给小婢女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再多说。

苏落衡顺道在桌上抓了把瓜子，到苏落白身边，倚着窗子，一边嗑一边唠嗑：“圣旨下来了，吐（吐瓜子壳）！”

苏落白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落衡道：“吐！大皇子兵变谋反，九皇子护驾有功。皇宫这场大火，不是你老公放的，他只是保卫皇宫，杀人放火的事他没干，吐！”

苏落白道：“你别吐了！”

苏落衡：“反正我们名人不说暗话，你老公这次厉害了。爹说过权力就像海潮，潮水褪去就有新潮涌上，这次大皇子党全军覆没，你老公一夜之间取而代之。天下谋士众口称赞，卧薪尝胆，一鸣惊人不过如此了。”

苏落白：“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落衡把瓜子统统撒掉，拍拍手，盯着苏落白：“我说了跟你有关系吗？”

苏落白：“……”

苏落衡挥手让李容若的小婢女过来，说道：“你仔细听着啊，把我们的对话原封不动带回去给你主人。”

小婢女：“谢谢二公子。”

苏落衡指着苏落白，给小婢女分析道：“她这个人呢，我给你分析分析，口是心非，口硬心软。”

苏落白：“……”

苏落衡继续道：“她不是真要跟你们家主子诀别，她知道你们家主人为了她才那么做，她也没那么矫情，她也知道朝堂争斗，皇权迭代要死很多人。”

小婢女：“那她为什么还要跟主人说那种话？”

苏落衡：“因为她真喜欢上你们主人了。”

苏落白：“……”

小婢女喜笑颜开迫不及待：“真的？”

苏落衡一手搭在苏落白肩上，一手勾着小婢女脖子：“你想啊，皇宫大火时，她看到整个帝京乌烟瘴气，哀鸿遍野。她就在想这一切都因她而起，她就想要不是她，你家主人就不会这么做。她就想让你们家主人及时收手，以免遭到毒手。她是不想让你家主人为了她双手沾满鲜血，背负所有罪孽，懂么？”

苏落白：“……”

小婢女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原来如此！还是二公子您了解小皇妃呀！”

苏落衡饶有成就感点头，“其实最为你家公子着想的就是她。”

小婢女喜不自胜，情不自禁：“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家公子！”

小婢女刚要往回跑，苏落白一手扯住她的腰带不让走，小婢女向前用力蹬呀蹬的，就是分毫不动，回过头向苏落衡求助，苏落衡向小婢女道：“你看，被我说中真心话，她急眼了！”

小婢女：“皇妃娘娘您放开我！”

苏落白另一只手抬起来，向苏落衡狠狠道：“你很闲是不是？！”

苏落衡大义凛然：“被我说中了就赖皮！你果然被我说中了！”

苏落白一咬牙：“那又如何？！”

说罢直接往苏落衡大脑壳上敲，放在以往，苏落衡肯定是跑不掉了，从小到大都是，这一次他却另有造化，因为……

当苏落白说出“那又如何”之后，另一颗俊俏的脑袋从窗外欣喜若狂探进来，问道：“落落，他说的都是真的？！”

咯一声，苏落白的手敲在李容若的额头上，猝不及防！

苏落白：“……”

所有人看见李容若不慌不忙，顺其自然从窗外爬进来，像是一枝红杏入墙来，姹紫千红次第开，他一点不觉得痛，甚至相反还有些幸福，他又问：“落落，是真的吗？”

苏落白：“……”

小婢女眼睁睁看着额头迅速肿起一个大包的李容若，目瞪口呆：“公子，您……您一直在外面偷听？”

小婢女没有得到回答，苏落衡在旁边不断给她使眼色，小婢女看看苏落衡，又看看李容若，似乎明白了什么，向苏落衡默然点头，然后悄悄从苏落白手中逃脱。

留下李容若和苏落白两个人。

气氛微妙。

窗外木芙蓉最后一片花瓣落下去了，她会滋养一树饱含春意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