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楚王病倒
楚宫中。
在赵常侍的服侍下,楚王一脸痛苦地又咽下了一大碗汤药,并万分着恼地骂道,“这群庸医,寡人这一生怕是都逃脱不了这苦药的折磨了。”
赵常侍也知道楚王这是年纪越大,越爱像孩童一般发脾气。
故不敢随意接话。
只是笑着命人点上薰香助其安神。
一个小内侍闻言拿起一盒香料,用金勺舀了一小块,然后揭开炉盖置入,拨了拨殿内九鼎赤金的熏炉里面的香料,阵阵幽香的清烟缭绕于室,然后规矩地退出于室。
半是倚在牙床上的楚王闻之昏昏欲睡,随意地问了一句,“今日是何香?闻着怪舒服的……”
“回大王,此乃巫医新制的安息香。”一直站在赵常侍回道。
“有安神助眠之效。”
“嗯,这香有点作用。以后每晚都点它,闻之,寡人这头也不疼了,想必这晚上再也不用梦到那些惨叫。”话毕,楚王已沉沉睡去。
“喏。”赵常侍答应,然后静静躬身退出内室。
可楚王这一睡过了午时,还是不醒,赵常侍眼见时辰该传膳了,遂大着声音在楚王耳边唤道,“大王,该用膳了。”
连唤了四五声,这几日时常梦到惨叫惊醒的楚王就是不曾醒来。
“怪了。”
轻扫拂尘,换了一只手轻轻推了推楚王的御体,“大王,该醒了。”
又是这般推了两三下,楚王还是不醒,这可把赵常侍吓到了,大着胆子又重重推了一下,可还是毫无清醒的迹象,莫不是楚王这几日头痛顽疾又加重了吧,遂立即传唤巫医。
巫乃楚国祭祀神灵的仪式中,充当人神沟通的媒介之人’,他们擅长驱魔、预言、算命、求雨和解梦,还有一些巫擅长乐舞,人们认为他们通过乐舞能取悦召唤神灵……他们还是巫医,治疗病痛,去冥界抚慰死神。
众巫医甚至整个司巫闻听楚王之症,立即赶往楚王寝宫--和宫,巫医之首的郑院首把了左边的脉象,又把右边的脉象,却无任何异样症状,甚至脉象平稳,以指按压穴位,楚王还是不醒,如此再三,还是不行,就连祭司也来看过,命大祝小祝带领女巫跳舞祈福驱鬼。
一众巫师和医师纷纷上前看症,“奇了,大王脉象平稳,并无异样,为何唤之不醒?赵常侍,今日大王可是用了什么不一样之物。”
楚王莫不交待在他手中了吧,那他全家老小性命岂不是休矣!
赵常侍不敢随便应道,只道:“今日一切汤药如常,药乃巫医耒所煎,由内官服侍喝下,唯一不同的是,前日巫医耒配了一份安神香,今日奴家命人点上,大王当时还夸此香安神消疼,然后就一睡不醒。这香可有问题?”
“速传巫医耒。”
“巫医耒已死。”赵常侍却道。
“什么?”
郑医师闻言心里一惊,速命人息了这安息香,打开香炉,探手将燃尽的香末挑了出来,放在鼻间轻嗅:“似并无异样,可为何巫医耒要自绝而亡?”
“诸位也上前看看,可有不同。”
巫医们一一闻过,甚至还拿手辗了辗剩余的灰烬,纷纷摇头:“并无异样。”
“安息香专治中风昏厥,为何闻后会昏睡不醒,这不可能。”郑医师迟疑道:“要不我们再等个一时半回,再看情况。”
“这……老臣不敢作主……要不还是请示王妃吧!”赵常侍不敢承担这责任,遂命人立马传信紫烟宫,不久吴王妃的鸾驾就到了。
甫一进门,吴王妃那妩媚慵懒的女声就带着雷霆之怒横扫和宫:“尔等就是这般伺侯大王的?!”
众人纷纷跪地请罪:“吾等该死!”
“你们确实该死!”
“若大王有失!”吴王妃在刘嬷嬷地搀扶下,焦急地坐在牙床边上,一脸忧色的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楚王,手中的紫珠攥的极紧:“本王妃定要尔等三族陪葬!”
刘嬷嬷在旁劝道:“王妃息怒!”
“耽误之急,不仅要各位巫医赶紧找出病兆,更应立即宣几位王姬前来侍疾才是!”
“本宫急糊涂了。”
吴王妃叹息一声,目光落在赵常侍身上,幽幽道:“赵常侍,本宫听闻今日大王姬和二王姬出宫游玩了,你看是不是该赶遣人将她们召回,再将所有王姬宣来。”
“娘娘所言甚是,赵德立即派人去寻二位王姬回宫。”久经深宫的赵常侍闻言心里一咯噔。
这王权之争莫不是就此开始了吧。
若是大王姬万一回不来,岂不是……
赵常侍万万不敢想,只能求祝东皇保佑楚王万万不要有事才好,他还想荣养晚年呢!
于是赵常侍派出谒者立即前往北郊外传令。
北郊,此时,有楚女敲响编钟,有美人长歌舞蹈,鼓乐笙响的奢靡曲调,声声传荡在牧原之上,久久回响。
一个接一个的帐篷内,此时,觥筹交错,欢声一片,在赵明的串掇下,众人纷纷向芈凰和若敖子琰敬酒。
芈凰第一次遇到这样热烈的相邀,岂能不应,可是若敖子琰却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缓声说道,“王姬等等,琰还没有第一个敬你,你怎能先喝他人的酒。”话毕吩咐道,“清浦,换我的金樽来。”
“喏。”
清浦托樽,司琴执壶,为二人面前的金樽添满美酒。
执起金樽,以指轻扣杯身,低醇的嗓音,若敖子琰郑重说道,“琰在此先饮为尽,旦祝王姬归国后事事称心如意。”若敖子琰举杯含笑,尔雅引颈而就,那仰起的白晰下颌宛如天然无瑕的琰圭,其气度风华令人倾倒。
“好!大家都干了吧!”
赵明等人在下面起哄,一同干了。
“哈哈……”
在无数的笑声中,有一道低沉清雅的嗓音一句一句滑过耳畔,不知是哪一句产生了怎样的悸动。
长长的羽睫微抖,曼眸微掀,仰头迎上身旁雍容尔雅的男子的浅浅目光,芈凰站在上座之上,望着这一室的恭贺全是为了她,却是因他而起,真不知她是何世积德,能得其相祜(hu)。
一抹坚定的光自那双修长的曼眸里初绽,在他的携手下优雅起身,执起另一只金樽,相视说道,“好,这一杯是凰回敬公子,也望公子能日后事事称心如意!”
无论你为了什么,在此,我都应该敬你八年同窗之谊,敬你三年神谟之恩,敬你一番厚许之情。
一切尽在这杯酒,樽倾,一滴未剩。
二人举杯,相视一笑。
望着对面而立的男子,芈凰长久持杯浅笑。
“王姬觉得今日如何?”
“甚好!”
除了这二字再也无法形容。
“那要如何谢琰呢!”若敖子琰勾着一抹笑负手而立。
芈凰低头凝思,不知如何回答,如此重恩,自己能拿什么偿还。
许他一世繁华还是整个楚国?
若敖子琰看着难得绞尽脑汁的女子,一手执起,轻笑曼语地叹道,“凰儿,你我之间,又岂用言谢?”
“是,少师。”
芈凰低头轻嗯了一声,感受着指尖轻抚的淡淡力度,手中的金樽轻握。
眼见如此低眉顺从的芈凰,若敖子琰莞尔一笑,甚觉今日不虚此行。
“王姬,大王病倒!”
“赵常侍请您速速回宫侍疾!”
突来一声急报打破这一堂欢愉,只见一名着内寺服的年轻谒者入内以告。
众人面面相觑,楚王病倒了!他们可得尽快将此消息传回家中才行。
若敖子琰闻声最先反应过来:“可有信物?”
谒者依言递上宫符:“少师,这是小人令符。”
若敖子琰拿在手上看了一眼,确认无疑,虽然楚王久病缠绵,药石无医,可他总觉得这一病来的颇有蹊跷,十分突然。
芈凰在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怀疑,依她前世的记忆,此时楚王确已重病缠身,虽然前世的她不知确切时间,但大抵就是这一段前后,所有的喜色顿时一收,肃容微沉道:“好,本王姬马上随你回宫。司琴,司剑。”
“在!”
“我们先行回宫!诸位,改日再聚!”
“王姬,还是由我送你回宫!”
若敖子琰说道,芈凰却摇头:“非重臣,深夜无召不得入宫。况且客人在席,你为主人,怎能离去。公子安心在此,凰有了消息便会立刻告知。”
走前,芈凰再度回头看了一眼立在上座的男子,随着谒者疾步离去。
若敖子琰吩咐道:“为王姬备最快的马和卫队,安全护送回宫。”
“喏!”清浦领命匆匆而去安排。
“恭送王姬!”
所有人行礼目送芈凰三人与谒者一行人匆匆离去。
待芈凰离去,听闻消息的大半公子小姐们已经没有心思多待,就连蒍敖也甚感无趣,不消大半个时辰大家吃完,也无人再玩行酒令等游戏,就陆陆续续以各种理由告辞离去。
一时大堂中仅剩下若敖子琰,成嘉。
……
“什么?回宫了?”
“据说大王突染重疾,王妃急召王姬回宫侍疾,各个氏族的公子小姐得了消息,已经加紧回城了。”听闻侍女回话,独自伏在席间哭泣的李氏看着镜中的妆容已湿的自己,擦掉眼泪道:“过来,替我重新上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