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告别文坛，但我不会告别文学

——在运城市作家协会第二次代表大会上的报告

（2010年3月6日）

各位领导、各位朋友、各位代表：

运城市作家协会第二次代表大会在山西省作协和运城市委、市政府的关怀下，在市委宣传部、市文联的领导下，今天隆重召开了。我代表全市作家和文学工作者，向长期以来关怀文学事业，关心广大作家的领导同志，表示衷心的感谢。向不久前离开我们的老作家草章同志表示哀悼和怀念。

现在，我受运城市作协第一届主席团的委托，向大会作工作报告，请予审议。我的报告分三个部分，一是作协六年来开展的主要工作和取得的主要成绩；二是当前我市作家文学创作普遍存在的问题和倾向；三是对今后工作的意见和建议。

一、作协六年来开展的主要工作和取得的主要成绩。

运城市作协自2003年8月成立以来，主席团非常注意引导全市作家学习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学习领会科学发展观，学习党的方针政策，注重发现和及时纠正文学创作中不健康的思想倾向，帮助作家坚持深入生活，密切联系人民群众，树立正确的文艺观、价值观；团结广大作家，提倡互相尊重互相学习互相激励共同提高，创造和谐宽松的创作氛围；注意尊重老作家，学习老作家做人作文的品德和经验，继承他们正确的文学传统；及时发现和帮助文学新人，引导他们走上正确的文学道路；通过作家创作基地、作品研讨会、创作辅导报告、作家采风、与外地作家交流、参加全省全国作家之家活动和高研班学习等各种方式交流创作心得，开展作品研究，了解文坛现状，提高艺术水平。当前，运城文学界呈现出四世同堂、团结和谐、积极进取、创作繁荣、佳作纷呈的景象，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市文学事业最为繁荣、成就最令人瞩目的时期之一。

我们的作家队伍进一步壮大。六年来，作协主席团主动帮助有一定成绩的文学作者加入各级作协组织，根据条件的不断成熟，推荐符合条件的作家加入上级作家协会。现在，市作协已经发展会员近400名；每年我们推荐并被批准的山西作协会员，在全省几乎都是最多的，六年累计近100名；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我们过去只有8名，六年来又增加了安永全、冯浩、韩振远、范明乐、尉崇泽、徐小兰、曹向荣，现已有15名，翻了一倍，高于全省多数地市和周围的渭南、三门峡地区。还有几位作家的创作实力和成绩已达到全国作协会员的水平，比如高菊蕊、冯建国、张新乐等，由于会员发展要保持适当比例和规模，暂时还没有审批。

文学精品成批量地出版问世，一批优秀作家进入创作质量的最好时期。几年来，我市文学精品不断发表出版，已经达到批量生产的规模。以获得正规文学奖项和重要选刊转载为标志，我们一些优秀作家进入了创作的最好时期，创作质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在全省乃至于全国，都可以无愧于运城文化大市的称号。近年来，成就最为突出的，当属市文联主席、作家魏荣汉同志，他的《风风雨雨选村官》受到美国前总统的颁奖，并应邀访问美国，是六年前的事。这几年，他的《昂贵的选票》又在报告文学最高刊物连载，获得了全国徐迟报告文学奖，多种文学年选本予以选载，《瞭望》杂志、《光明日报》都给予了很高评价，最近又获得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的建国60年优秀报告文学奖。这是全国报告文学的最高奖项，建国60年只评选30篇，和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穆青的《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徐迟的《哥德巴赫猜想》排列在一起，是我们地区从未有过的成绩。成就最为突出的还有谭文峰同志。他的电视连续剧本《阿霞》获得赵树理文学奖，最近又有一部30集的电视剧《西口长歌》正在山西电视台热播，也将在中央电视台播映。他本人已经成为一个成熟的电视剧本作家，约请写作电视剧本的稿约不断。成就突出的还有张雅茜同志，她的一批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都在全国重要刊物上发表，如《十月》《北京文学》《中国作家》等，也多有转载，也获得了赵树理文学奖；还有一篇没有获奖但更值得我们关注的，是发表在《北京文学》上的《磨盘与紫色》，它的艺术高度是我市多数作家暂时没有达到的。高菊蕊同志近年来中篇小说获得极大成功，其数量和质量，以及在《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上转载的数量，都是最多的，其反映生活的深刻，艺术描写的娴熟，已达一定高度，她也获得了赵树理文学奖，还成为山西文学的杰出作家。韩振远的散文创作，已经在全国卓有影响，发表的篇目和转载的篇目，数量更多，已经进入了一种常态写作、职业化写作的境界。他的散文，也得到了全国郭沫若散文随笔奖，获得了山西文学杰出作家荣誉。还有徐小兰的散文，在解剖人的复杂心理和社会的多极层面，直面人生，直指人心，有一定的力度和深度，表现了作家直面人生敢于担当的社会责任感和文学勇气，深刻不让须眉，完全与那些“小女人散文”区别开来。当然她也成为山西文学的杰出作家。更值得注意的是曹向荣的中短篇小说，多有在《小说选刊》转载，还有的篇目发为头条，文学表现和艺术特色已经形成自己的风格，这在青年作家阶段是不容易的，获得了赵树理文学新人奖。这不是某一篇作品获奖，而是对她的文学创作的整体评价，在全省获得这个奖项的只有五六个人。还有一位作家我们不太熟悉，中条山公司的张新乐同志，过去我们注意不够，没有见到他的多少作品，最近两三年，忽如一夜春风来，在《北京文学》《十月》《中国作家》《山西文学》等刊物上连续发表中短篇小说，还出版了一部长篇小说。特别是有一个中篇《108道弯》，反映当前复杂的现实生活，故事、人物、布局、角度、题旨、语言，达到了一定的艺术质量。多年写小说的，未必有这样的艺术表现的自觉与功力。遗憾的是出道显迟了些——不过作家没有退休年限，现在正是黄金期，抓紧写十年，会有更大的成就。

以上这些作家，都进入了创作的丰收期、质量的高峰期，都达到了自己文学创作的最成熟的境界和质量的顶峰时代。他们是我市文学大厦的主要支撑，是我市当前文学大军的重镇，是我们和全省以及各地市纯文学领域对阵的主要阵容。

——我们作协倡导和组织的“创头条”活动得到圆满成功，我们在2007年的《山西文学》12期里争得6个头条；在《黄河》6期中争得2个头条，这些作家是：孟昭民、高菊蕊、杨肃、韩振远等。

——《山西文学》评选五年期间的杰出作家、优秀作家，5名杰出作家，我们占3名，60%：韩振远、徐小兰、高菊蕊。优秀作家20名，我们占4名：安永全、孟昭民、王振川、杨肃，20%。

——更可喜的是，省政府主办、山西作协承办的2004—2006年度赵树理文学奖，是山西省的最高奖，我们得奖的有5名：高菊蕊、张雅茜、王西兰、谭文峰、曹向荣，是全省之最。

这几年里，各县级作协组织创作活跃，创作成绩突出的，有河津市、闻喜县、临猗县等。河津市文联、作协组织文学讲座，开展文学活动，还凝聚着一支为数不少的文学青年队伍，还营造着一种比读书、比写作的文学氛围，这是现在的情势下不容易做到的，是令人欣喜的。闻喜县作协积极筹划资金，自办文学刊物，关注本县中心工作和英模人物，发挥文学反映现实、服务现实的作用，受到县委县政府的重视，也受到全国报告文学界名家的肯定，被誉为“峨嵋岭文学流派”，被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确定为“中国报告文学之乡”。这些都是应该受到肯定和表扬的。

文学创作呈现繁荣景象，大量作家创作进入旺盛时期。几年来，在我们共同营造的文学环境中，我市作家创作热情高涨，创作态势良好，经常发表、出版作品的作家人数之多，各种体裁的文学作品发表出版数量之多，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好的时期。作家冯建国的《锦绣河东》《千年河东》系列文化专著，服务文化建设，成就引人瞩目；作家管喻的《万荣笑话》出版了各种版本，对于作家进入文化产业和图书市场，是很有益的尝试，成绩突出。闻喜的杨肃，写了一批纪实作品，很有思想性，也很有艺术性，对韩石山主编的《山西文学》贡献很大，获得优秀作家称号。永济的赵占波，作品分别被《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转载，还与电影制片厂签订了电影改编协议。李需的散文诗，不断散见于全国重要期刊，还有相当数量被选入年选本。作家孟昭民在作家出版社出版了散文集《黑与白》，他的一些散文，达到了很高的思想高度，对我们反思“文革”、反思历史，有很大的认识意义，很得好评。铝厂无哲（耿宝书）的诗歌频频在《诗刊》、《诗选刊》、《诗歌月报》，还有台湾、香港的诗歌杂志亮相，有组诗还有诗论，创作质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闻喜的任育才关注本县现实生活，写了一批反映本县先进单位和个人的报告文学，质量都不错，继《大风歌》之后，又写作了反映闻喜中学的中篇报告文学，受到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和教育部的重视，认为对即将大力度进行的教育改革有着超前的指导意义，要联合召开作品研讨会。李国莉、范明乐在《十月》，张乐朋在《上海文学》《中国作家》，宁鹏程在《十月》、《青春》，张红阳在《诗刊》《扬子江诗刊》，孙云苓在《星星》发表作品。这些刊物在全国都有着重要位置，是作家十分重视的主流期刊，在这些刊物上发表作品，意味着作品的质量，也意味着他们文学趣味和创作进取心的高远。作家刘建政、冯浩、申大局、杨焕育、王思恭、范胜利、李长河、李新民、卫君翔、刘纪昌、刘月凤、李敬泽、申新意、王振川、樊峻峰、冯明青、赵贵仁、郭昊英、薛城、周友斌、宋福聚、夏明亮、李洪林、刘裕民、范克斌、焦志科……都分别出版了长篇小说、长篇报告文学、中短篇小说集、散文集、诗歌集、文化专著，有的还不止是一本。另外，还有李云峰的评论，刘锁爱的歌词，李再廷、杨进元的诗歌，刘纪昌、马继行的小说，杨星让、王秀梅、张燕平的散文……他们的作品都有相当的艺术质量，产生了不小的艺术影响，获得了读者和评论家的好评。他们的作品为繁荣我们的文学创作，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老作家老树着花，宝刀不老，继续为繁荣创作做贡献。我市老作家队伍壮大，进入老年时期后仍然笔耕不辍，创作活跃，是我市文学事业的一大亮点（这里说的老作家，一般指70岁以上的）。李逸民老师写出了长篇文学传记《我与文学》，是我市乃至我省文学事业的真实记录，对后辈作家有很高的指导价值和参考意义，对我市的文学事业也有新文学史料的意义。他最近的中篇小说《这辈子》也反映了对过去生活的新的认识和对现实主义传统的可贵坚守，对我们有很大的启发。义夫老师贴近新的现实生活，注意新的历史时期的人们思想、生活的新变化，写出了许多短小文章，我们不时在报刊上可以见到，他善于描绘人物的幽默风格涛声依旧，让我们不由得会心一笑；两年前，还结集出版了他的短篇小说集，这是我们地区重要的文学成果和文化积累。杜曙波的老师创作旺盛期可能是持续最久的，他现在还是一本一本地出版中短篇小说集，还有篇目获奖，令人敬佩。张旭林老师的讽刺诗直面生活，鞭笞社会丑恶，是我市文学创作的一个干预生活的重要方面，他的散文也有很高的质量。董应南老师的长篇小说《农子》，反映社会转型时期新一代农民新的生活视界和新的生活方式，以及从老一代农民身上因袭下来的沉重历史包袱的痛苦继承和嬗变，体现了对时代特征的准确把握，有较强的思想性和认识意义，也体现了一位长期从事党政工作的领导干部的特殊优势。张志德老师一连出版了几本诗集、小说集和长篇小说，退休后焕发出了迟到的文学青春。还有潘新端、刘桂权、柴继光、成永胜、任罗乐、李振发、贺福常等老作家都出版了作品集。

青年作家梯队已经形成，展现了高起点、高目标、高水平的可喜局面。在老作家言传身教的培养下，在一批骨干作家的带动下，我市青年作家队伍迅速成长壮大，迅速进入创作勃发期，而且一起步就表现了上乘的艺术质量和高远的艺术追求。六年前，我们第一次代表大会和以后的理事会期间，曾为此问题表示忧虑，担心文学队伍出现“断层”现象，曾大声疾呼注意发现和培养青年作家。六年来，我们的问题提得及时，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我们的青年作家出现了一些尖子，形成了一支队伍，实现了文学队伍的接力和连续。这支队伍主要是指40岁以下和45岁以下的青年作家。其中成绩最为优秀的当是河津的曹向荣，她的中篇小说《泥哨》被《小说选刊》选做头条，这是很不容易的，可以说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我们最突出的成绩之一，是毫不逊色地达到全国质量的作品；她所体现的温暖、从容、纯净、淡远的艺术特色，是我们写作多年的成熟作家也难以达到的；她的问题在于对生活的深度理解和深入表现都还不够，我们很担心她写完了少年时期和青春时期的生活积累而难以为继；她前年的《憨憨的棉田》，又被《小说选刊》转载，这是一篇反映当前现实生活的作品——原来她不只是一味沉浸在儿时的美好回忆中，她的目光令人欣慰地关注着现实生活的最前沿，她的笔也自觉地追随着时代的脚步，这是很值得重视和庆幸的。她的其他中短篇和散文，都是很有艺术质量的，都在重要刊物发表，她是我们这一年龄段的代表性作家。但是老实说，我对她的后继力、耐久力还是不无担心的，她参与生活、认识生活的能力还是叫人有些担忧。青年作家马牛，已经出版了短篇小说集《妻子嫉妒女佣的美貌》，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的，表现了他先锋、前卫作家的一些特点和倾向，他对生活的审视、选材的角度和别样的表现手法，与我们运城的文学传统大相径庭，而又表现了一定的质量，比起冯浩更具现代派小说的特征。如果说冯浩是借鉴了现代派的一些表现手法，那么马牛则是对现代小说手法的自觉运用。这当然也是可喜的，是我们文学表现的一种丰富。青年作家李国莉，经过一两年的努力，写出了一部长篇，在《十月》杂志发表，这本身就说明了她的艺术质量，她连续两次被省作协确定为签约作家，创作前景也是比较乐观的。青年作家胡肖龙，我们多数人不认识，对他的作品也不认识。他的长篇小说《疯狂的庄稼》，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不是那种自己出书号费的出版，也不是出版社有熟人给予出版，而是艺术质量确实达到了一定高度的出版。他对现实生活的关注和熟悉，对社会生活前沿的细致体察和艺术描写，他的文字表现能力，不弱于我们一些从事创作多年的作家。起码可以说，不弱于我本人。他这一个长篇当然也有不足，主要是故事基础的合理性略显欠缺，这是以后创作中要认真注意的。临猗的杨殿梁在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了长篇小说《国有银行》，其反映我国金融界腐败与反腐败斗争的深度，其故事铺排、情节线索、总体布局、人物设置，让我们很难想象是一个青年作家的出道之作，它悬念丛生而发展合理，故事惊心动魄，出版社出版时就评价很高，不足之处在于艺术描写不能很好完成艺术构思。中条山公司的宁鹏程，主要是散文创作，已经在《十月》《青春》等刊物发表了一定数量的作品，出版了两部散文集，还有篇目在《十月》获奖。还有王振川，已经写作了两本文化专著，一些散见于期刊的小作品也有一定质量，其文化素质在作家队伍中是最高的，但以他的年龄而论，文笔有些老气横秋，而且主要兴趣在网络和历史，缺乏对主流文体和艺术表现的自觉，也缺乏投稿的自觉，应该趁着年轻进入积极写作状态，而不能习惯于述而不作的状态。

如果我们把这个年龄段稍稍扩展一些，45岁左右的还是青年作家年龄段，李云峰的评论写作也值得我们欣慰。运城和山西一样，重创作而轻评论，多年来没有形成评论队伍，形成了一个缺门，这是不平衡的，也是不合理的，是会影响我们文学繁荣的总体成绩和发展后劲的。李云峰思考深入、思辨能力强，写作了不少评论作品，成为一个比较成熟的评论家，填补了我们文学门类的空白。他在《河东文学》上的卷首语，对我们的文学创作和青年作者有一定的引导意义。云峰的问题在于文学视野范围太小，没有扩展到全省全国，对全省全国的文学思潮研究不够，也缺乏更高更深的写作自觉。评论是很枯燥的事，要自成一家，要在山西乃至全国评论界坐上一席之地，文学立场要更坚定，文学视野要更宽广，文学胸怀要更博大，认识才会更准确，目光才会更敏锐，表达才会更到位，引导本地创作才会更有针对性。

综上所述，我们的青年作家队伍，除高菊蕊（47岁）、李云峰（46岁）、刘纪昌（46岁）、薛城（46岁）稍大一些外，45岁以下的，我们就拥有张乐朋（44岁）、无哲（42岁）、王振川（41岁）、李国莉（41岁）、曹向荣（40岁）、胡肖龙（37岁）、宁鹏程（37岁）、马牛（35岁）、杨殿梁（35岁）等一批创作有了相当准备、有基础有成就更有前途的作家群，这是我们文学事业的希望，是创作的生力军。

二、当前我市作家普遍存在的问题和倾向。

我市文学发展状况与全省各地市比较起来，可以这样来概括：实力雄厚，普及度高，整体位置居于前列，但尖子作家少。

主要问题是：

关注主流生活、前沿生活不够，缺乏深入认识当前生活的文学自觉与敏锐目光。除了少数作家如魏荣汉、谭文峰同志外，多数作家距离生活较远，对社会敏感问题表现得颟顸而麻木，不了解社会在发生着什么，不知道人民生活的普遍状况，创作远远跟不上时代步伐，还一味沉浸在个人小情感、生活小纠纷的杯水波澜里津津乐道。

缺乏对生活的深入思考，创作内容单薄，思想贫乏，主题肤浅。作家不一定要都是思想家，但一定不能没有思想。一些作家的作品照搬生活，肤浅记录生活事件，根本表现不出文学作品应有的内涵。文学作品中的故事是要反映某种社会认识、某种价值观念、某种生活态度、某种思想意义的，没有这个认识自觉和写作追求，作品就没有深度、没有高度，很难成为成功的作品。

艺术表现的粗糙。文学是一种艺术，是文字的艺术。看作品成功不成功，就看文字表达艺术不艺术。不管内容多么复杂、思想多么深刻，只要不艺术，就不是文学。我们市的一些作家，在艺术上下的功夫实在不够，缺乏艺术自觉，一些写作多年的作家，特别是一些年轻作家，艺术训练还有相当距离。听说了一个故事，加上一些虚构情节，然后把它平铺直叙地写下来，就以为是文学作品了，实际上，这距离文学作品还差得很远。把字组成句子，把句子组成一大篇文字，甚至几万几十万文字，不都是文学，甚至大多都不是文学。因为你缺乏艺术构思，缺乏艺术表现。一部文学作品的艺术构成，要有艺术布局，要有充满艺术性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要有情节推进和人物形象塑造的艺术描写，要有艺术语言。还要有艺术描写的各种艺术手段：要会铺垫、要会伏笔、要会照应、要会强调、要会重复、要会运用艺术焦点、要会安排情节线索、要会营造气氛、要会突出细节……这一切，要通过读书、看戏、观赏艺术活动等各种形式的训练积累，要有自觉进行这种训练积累的过程和领悟能力，要有长期进行这种训练和积累的坚持和执著。这就叫作家的准备。你经过了这种准备，达到了一定的艺术水平，才能进入创作过程。遇到一个题材，你才会具备必要的艺术手段去进行创作。这就像你要种麦，你得准备好耧，你才能进入耧铃叮当的季节；这就像你要割麦，你得准备好镰刀，你才能享受到艳阳天的丰收喜悦。

创作态度不够严肃。这个问题现在十分普遍，我们也一样。什么叫创作态度不严肃？就是写作太轻易动笔，太草率行事，无艰苦写作之心，有急于求成之意。文章千古事，以为凑出多少篇文字就是一本书，那是一种误解。就说出书，如果说短篇集或者散文集，应该是写作不少作品，在多种期刊发表了不少作品，还有一些篇目产生了较大影响，作者个人也有了一定的影响，这才选取其中一些优秀的、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作品出版选集，这样一本书才有意义、才有质量、才能树立你作家的形象。长篇就更要在写作经验已经比较丰富，已经发表了很多作品，对某种题材已经有了足够的准备和把握，也有了掌控和把握大篇幅的能力，才可以去尝试长篇写作（当然这是说一般情况，也有个别的特例）。缺乏基本的文学准备，还没有发表过几个作品，你就出集子，就急着出书，你的书基本上也就是你自己看。写作经验还很少，短篇质量还过不了关，就连基本文字都过不了关，你就要写长篇，多数情况是质量很差，甚至根本就不能算文学作品。出了书，你在那里自得其乐，别人心里鄙薄一笑。现在全国每年出版两千多部长篇小说，平均一天半就有十部，你这样的长篇根本为你争取不下什么文学影响，反而把你捉襟见肘的窘状暴露无遗。因为现在只有长篇好出版，又不看质量，甚至不审稿，你只要给书号费就给你出。短篇集子要是大部分篇目都发表过，经过原发刊物编辑的三审，质量不会太差，要是基本都没有发表过，那也一样。看一个作家，看的是你能够达到的文学质量，你达到了一定质量，那写得越多越好，达不到起码的质量，写多了只会给自己造成负面影响。一些作者老了，干了一辈子，趁现在这种形势出本书，是个总结，可以理解。年轻的作者，不要弄这出力不讨好只能自我安慰的事，把精神放在提高艺术水平上。曹向荣发表了一定数量的作品，《散文》《百家散文》《山西文学》都上了，也达到了一定的水平，可以出本书，出个散文集短篇集，很好。她说她写了个长篇，我说我不看，我估计你的长篇不行。最近好像把长篇分成几个中篇发表了。冯浩的经验和水平当然能够写长篇了，但写了两个我都说不行，他就没有再给出版社，扔在抽屉里了。浪费么？可惜么？我说不可惜。你都全国会员了，一级作家了，出了才是浪费和可惜。你又没有钱玩那个票友戏。还有的作者平常不见发表稿子，可经常去人民大会堂领奖，这号事也少干，严肃的作者一次也不要干，只要是收钱的评奖活动，那奖不值一点钱。还是要把精力放在读书和练笔上，放在提高艺术表现力上。这样才能出好作品，才能出尖子作家，才能对抗得了人家太原、大同和长治。今天说这样的话恐怕有些同志不舒服，按我这样的温良恭俭让的性格本来不会这么直白地说。但是，从今以后我没有机会，也不会再说文学了，看到有些同志还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做这傻事，实在不忍心袖手旁观，不忍心让一些同志越陷越深，不忍心让青年作家“前仆后继”，不得不提醒大家一下。

三、对今后作协工作和作家创作的意见和建议。

1.坚持正确的价值取向，站在时代的思想前沿，反映时代的历史巨变，描绘人民群众的精神风貌。现在的文学真是一言难尽，我的总结是：文学在繁荣着也在迷乱着，文坛在热闹着也在堕落着。我们的作家，不能看花了眼，不能乱了心思，不要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写那些诲淫诲盗的东西。要坚持正确的文学立场，坚持正确的艺术方向，就是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要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体现在创作实践中，把高尚的思想境界、健康的人生追求、美好的艺术情趣传递给人民。要准确把握时代主题，创作反映时代主旋律的精品。要深入生活，汲取营养，加强与人民群众的接触和交流，提炼生活积累，深刻地艺术地表现生活，反映生活。这不是官话。千年文章会说话，你以后真正成熟了，会为你现在发表的那些肤浅的东西、不健康的东西后悔。

2.加强艺术修养，真正把艺术修养的提高作为自己的自觉追求。不要满足过去的成绩，不要盲目自信，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不要把心思用在文学之外，而要认真学习，虚心学习，特别是年轻作家，刚写了一点东西，就以为很行，实际上不行。那么什么时候才算行？怎样才能行？我说一个标准，多读书，多练笔，读的书多了，练笔多了，你就行了。我们的作家读书太少了，有时候说起一些国内外著名作家，一些很有影响的作品，我们的作家闻所未闻，茫然不知，一看就知道你的深浅了。说起古典作家，唐诗宋词元杂剧明清小说，四大名著三言二拍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等，你总要精读过几十个作家的作品吧？说起现代作家，鲁迅茅盾巴金叶圣陶，总精读过几十个吧？“文革”前的作家，赵树理康濯马烽李准李满天高缨……“文革”后的作家王蒙张贤亮刘绍棠从维熙李国文方之高晓声……上世纪80—90年代走红的，张洁陈忠实贾平凹路遥韩少功铁凝方方池莉莫言杨少衡，每一个时代的总都精读过几十个吧？本省的成一郑义周宗奇柯云路张石山韩石山李锐张平张锐锋蒋韵……本省的老一茬，西李马胡孙各位老师；邻省的老一茬，比如陕西，胡采柳青杜鹏程王汶石李若冰魏钢焰，都应该读过。本地区的我就不说了，最少要读过李逸民老师、义夫老师的。我说的还不是读过他们一两篇，而是把他们的主要作品全读过。这还没有说到外国作家，最少应该读过巴尔扎克、雨果、莫泊桑、契诃夫、欧·亨利、屠格涅夫、茨威格、杰克·伦敦、川端康成、艾特玛托夫、瓦西里耶夫等等，还有这多年流行的马尔克斯、卡夫卡、奥威尔、博尔赫斯等等。我这样没出息的作家，每一种绝不止20—30个。我的意思大家已经明白了吧？最不济的，写小说的你应该在读小说选刊吧？写诗的你应该在读诗刊吧？读书太少，难以汲取到什么艺术营养。当然还要多写，多进行艺术实践。文学只有两样，写什么和怎样写；要提高艺术修养，没有别的法子，也是两样，就是李逸民老师教过我的——多读、多写。37年前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这样说，虽然只有四个字，够我一辈子受用。文学是愚人的事业，不下这苦功夫不行。文学又是灵性人的事业，没有一点艺术感觉和领悟力的人也不行。

3.深入生活，丰富自己的生活积累，多接触群众，多熟悉人，多熟悉事。这我就不多说了。

4.要坚持和习惯往文学期刊投稿。有的作家根本就不给期刊投稿，这样不行。要写作，就要给文学期刊投稿，本省的、外省的、国家级别的，都要尝试。你说我不认识编辑，谁一开始就认识呢？还不是投稿投多了就慢慢认识了。这应该是一个标准。这一关过去了，你就是个作家了。这一关过不去，一般地说就难以成为真正的作家（当然个别除外，搞文化专著的除外）。祝愿大家都把这一关过去。

最后，希望大家原谅我今天报告的直率、片面、偏激、错误。这是我最后一次尽我的文学责任，心情是太急切了。我是太希望我们运城出现大作家、名作家了，最少，能有一批尖子和太原、大同、长治对抗。不对的地方，疏漏的地方，请批评和谅解。

运城市作协，特别是我本人，几年来的工作做得不多，成绩也不突出。主要责任，是我这个主席的原因。业务能力、协调能力还勉强可以，社交能力、要钱能力就太差了，许多应该做的工作都有想法没办法，所以作协的工作很不活跃，没有为广大作家提供很好的服务。希望在新一届作协主席团的领导下，把工作做得更好，争取更大的成绩，为运城的文学事业和文化建设，做出应有的贡献。

报告的内容已经完成。还要说一点个人的话。这次会议之后，不论居住地址还是工作关系，我都要正式和大家再见了。以后生活在别处，蜗居永济，天各一方，相见时难，很不容易集中见面了。在此互道珍重。告别在即，过去不周到的地方，希望大家相逢一笑，互相谅解。

告别大家，但我不会告别文学。

我们大家都不会告别文学。

最后，套用伏契克《绞刑架下的报告》里结尾的句式为大家祝福：

——各位文学前辈，各位文学朋友，我爱你们，祝你们健康，快乐，进步！

《河东文学》2010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