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能想象没有长安剧院和天桥说唱的北京

——在政协会上说城市的文化构成

说到城市，我们会立刻想到高大的楼房、宽阔的街道、如流的汽车，作为城市的基本构成，这些当然都是必不可少的，是要大力发展的。但是这还不够，或者说一个新兴城市进入大的发展阶段只考虑到这些是不够的，是不全面的。

城市是经济发展的产物，同时又是文化发展的产物。建设一个城市如果没有注意到它的文化构成，它的建设是畸形的，它的发展前景不会是很广阔的。中国乃至世界的城市发展史告诉我们，城市不只是经济的物质的概念，而且同时是文化的概念。经济繁荣是城市的一大特质，但带有终极意义的则是文化的聚集。城市是高度现代化的，最终同时也是艺术化的。一个城市如果只有经济的躯壳，没有文化的内涵，那么就称不上是真正意义的城市。当然这里说的文化是广义的文化，人类文明演进的过程和结果的表现都是文化，凡是重要的城市或者说成熟的城市都可以看见文化的凝固：园林、建筑、学府、文化设施、艺术娱乐设施等等。

不能想象没有北海和颐和园的北京，不能想象没有故宫和天安门的北京，也不能想象没有北大和清华的北京，甚至不能想象没有长安剧院和天桥说唱的北京。因此，在城市建设中，在考虑发展经济设施的同时，就要考虑文化设施的建设，要把文化的发展和繁荣纳入城市建设的总体规划。

具体讲，我们要在城市的构成中注重文化馆、图书馆、博物馆、剧院、展览厅、体育馆（场）、少年宫、学校、著名历史人物纪念堂等等文化设施的建设。应该说我们过去在这方面是欠了账的，不说别的，一个设立行署30年的地区竟然没有一个地区级的图书馆，而一个城市的图书馆是城市文化品位的重要象征和文化生活的重要场所。文化设施建设要投入资金，而我们城市建设资金总是有限的，我们希望政府在确定资金投放项目时要通盘考虑，要两个文明一起抓，不要顾此失彼。同时，在规划文化设施在城市中的布局和位置时，既要考虑活跃商业，也要考虑市民文化生活的方便，不能将文化设施挤到城市的边角。防止城市建筑布局的比例失调，避免城市具有一定规模后才不得不返回头来进行重新调整和重复建设。

这里有两个小故事正是说城市建设的文化设施和文化设施在城市布局中的位置的，可供我们参考：

上世纪50年代初，苏联西北边陲最大的城市新西伯利亚城进行城市改造，新西伯利亚城的全体市民对已经中央政府批准的城市改建规划提出异议：这个城市规划中没有音乐厅。音乐厅这类项目及其所需要的资金额度，省级政府是无权审批的，要新增这个项目需要请示国家总理。这座城市的主要领导人利加乔夫（还记得这个人吗？苏联解体前他是苏共中央副总书记，是仅次于戈尔巴乔夫的党内二把手），就去请示部长会议主席（即国家总理）布尔加宁。布尔加宁听了汇报，没有说什么，只是立即向秘书口授一项命令。这个命令只有一句话，十二个字：

——在新西伯利亚城建设音乐厅。

第二天，部长会议主席的命令就下达到国家计委。

在苏联，无论是普通市民还是国家领导，都不约而同地认为，一个城市是不能没有音乐厅的。

另一个故事发生在莫斯科：当年新西伯利亚城的主要领导利加乔夫已经是国家领导人了。国家批准在首都建立俄罗斯艺术研究院，并决定把位于城市中心的基洛夫大街的一座建筑物划拨给他们。这座建筑物正被三个很吃硬的单位占据着，再三动员就是不搬。规划部门就计划在城市郊外另找地方，当然就很偏僻了，国家最高艺术单位的艺术家们就得去享受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了。研究院负责人、著名画家格拉祖诺夫见到利加乔夫，请他帮助解决。利加乔夫通知来了三位有关部门的部长，是他们的下属单位占着房子不腾。利加乔夫和几位部长亲自到基洛夫大街去动员腾房。动员令很决绝，也很简洁，只有六个字：

请给艺术让路！

下属们接受得很乐意，而且申明，要是早些这样下命令，我们早就搬走了。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无论部门利益如何重要，国家工作人员有一个共识：艺术是最高贵的，给艺术让路是应该的，是光荣的。前苏联的政治体制和领导人如何如何且不管他，俄罗斯民族的文化意识和对艺术的理解，倒是可以给我们一些启发和借鉴。

在注重城市建设中文化构成的同时，还有一个更容易被我们忽视的问题，就是城市的人文构筑，即构成一个城市重要特色和广泛知名度的各种人文因素。以我们最重要的城市——北京为例：我们试想，如果没有鲁迅、郭沫若、老舍等著名作家及他们的文学活动，如果没有梅兰芳、谭鑫培等京剧名宿及他们的艺术活动，如果没有科学院、中关村那些大科学家，如果没有协和、同仁等等著名医院和著名医生，没有那些著名的体育明星和歌坛大腕，北京将会失去多少光彩？甚至，北京还是否成其为北京？

文化、艺术、教育、科技、医疗、体育等诸多方面的著名人士和拔尖人才，是一个城市的骄傲，也是这个城市素质的重要标志。一个城市在注重自己的文化构成的时候不但要重视硬件设施还要重视各种人文因素，应该注意培养和凝聚各个方面的拔尖人才。就以我们这个小城市——运城为例，全国许多地方的学生是听了著名学者景克宁教授的演讲才知道运城的；全国许多地方的读者是看了著名作家李逸民、义夫的文学作品才了解运城的；全国许多观众是观赏到著名表演艺术家王秀兰、武俊英的艺术表演才关注运城的。我们要培养我们的著名作家、画家、书法家和音乐家，要给我们的名教授、名演员、名记者、名医、名设计师、名工程师、名发明家、名主持人、体育明星更多的出名机会和社会荣誉。他们也是我们城市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城市软件。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和一座楼房、一条街道一样重要，甚至更加重要。我们要为我们的各类优秀人才创造成名成家的环境，我们要以更优惠的条件吸引外地的优秀人才来运城从业和落户，我们要为我们城市的著名专家和优秀人物提供更好的工作条件和生活条件，要保护和支持他们的事业追求和专业成就，要尊重他们的劳动价值和社会地位。我们的各级领导要知道不仅是他们需要一定的社会地位，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城市需要他们具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我们希望，我们城市的各个部门都成为培养、吸引、支持、保护本行业著名人物和优秀人才的暖房。我们希望，我们整个城市和全体市民都成为尊重和爱护我们城市著名人物和优秀人才的大暖房。

《中国方域》杂志2004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