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3.袁非心里还真受用这句话，觉得浅雪内涵不错，知道复杂的人喜欢简单，有点意思

6月22日，星期四。这天在DF财经网的股吧，置顶的文章回复里都有这么一段话：

入摩后对A股最大的压力就是去伪存真，对于天天讲故事炒概念的股票是一场更大的灾难，今年多少人都在等着漂亮50补跌、中小创补涨，包括多少老股民都在等，都在用传统的炒股方式等着板块轮动，但结局就是漂亮50继续涨，要命3000会继续跌，一帮扯淡的人理解为报团取暖，多可笑！

这是袁非花2000元钱整出的“推特”。Twitter（推特）是一家美国社交跟博客服务网站，里面的文章叫“推文（Tweet）”，浅雪一开始借用的是推文，后来觉得推文没有推特有气势，就定了用推特来展示自己的“新媒体”工作项目，这样，垃圾项目也会有高大上的感觉吧。

昨天，袁非一下午都跟JT宣传组泡在一起，收摊的时候，还帮这些人将工具搬到自己的小屋里。浅雪到了袁非家，看见屋里简略的家居环境，心想这家伙怎么混成这样？但她嘴里没说，还夸袁非家具简单，一定是个有大思考的人。

袁非心里还真受用这句话，觉得浅雪内涵不错，知道复杂的人喜欢简单，有点意思。他问，你从何得知我有大思考呢？浅雪说，我看过电视剧《天道》，里面就有这样的台词。袁非也是很喜欢《天道》这部电视剧的，他此刻生出一种跟浅雪灵魂碰触的感觉，脑袋里麻酥酥的。

客人坐了几分钟，就说要走。袁非说，到了我这里，还是请你们吃个晚饭吧。浅雪看看几个手下，答应了一起出去吃饭。

他们来到昨天中午那家餐厅，袁非熟门熟路的去了靠窗的位置，然后示意大家落座。这个时候，袁非才知道红体恤姓赵，白衬衫姓钱，小姑娘姓孙。他看看这些营养不良的家伙，故意多点了好几个菜，然后问小赵喝酒不？小赵有些不好意思，说工作餐，不好喝酒吧。袁非说没有关系，酒钱可以自己出。小李听他这么说，觉得这大叔真是可爱可亲，于是喊了一箱啤酒。他转头对小钱说，酒我请。

小钱说：“好东西，今天多整点，我有几个月都没有喝酒了。”

小赵对袁非说，我跟小钱都是外地人，还有小孙也是，现在每个月的收入非常不稳定，已经很少在外面吃饭喝酒了。

浅雪说，都是我拖累了大家，强制把几位留在公司，对不起。小钱说，你没有强制吧，都是心甘情愿。

袁非说，你们几个真是好运气，能够留在JT公司。四位小伙伴没有听懂袁非的话，都怔住了。袁非呵呵一笑说，开个玩笑，大事的成功都在于坚持，只要比别人多一口气，一定会成为胜利者。

小赵摇摇头说，可惜我们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互联网时代，如果不能做到前三名，基本上都是淘汰的对象。JT浏览器连百度推荐，360软件推荐都上不去，还会有什么前途。靠这样面对面拉用户，肯定没有出头之日。

浅雪也是神色黯然，她说，公司一直在找赞助商跟风投公司。风投公司肯定是不要想了，那些家伙比贼还精，至于赞助商嘛，还是有希望的，毕竟有些暴发户并不知道互联网规则。

小钱说，总公司有能力的人都离开了，哪里还拉得到赞助商。袁非说，不要灰心，我也觉得你们这样跑社区没有前途，还是找赞助商吧，只要有钱打入各种新媒体推荐，是有机会慢慢复活的。浏览器嘛，也可以往专业方面发展，比如股票。

浅雪脑袋里灵光一闪，她拉住袁非的手臂：“你说可以专做一个行业，作为行业浏览器？”

袁非点点头说，是这个意思。另外三位小伙伴也激动起来，仿佛看见某个植物人动了一下手指。小赵望着浅雪说，明天就去告诉华总，这个行业浏览器，也许真是一个突破口。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浅雪很有些兴奋，恰好这时菜上了桌，她抓起啤酒，给几位都整了个满杯，包括不喝酒的小孙。

小孙端起酒杯有些激动，她说，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因为毕业证太臭，才留在公司的。公司如果起死回生，本人肯定是最大受益者，我干了这一杯，谢谢袁叔。

小赵说，公司大浪淘沙，现在只有20来人，此刻还留在公司的，华总一定不会亏待。

“嗯，嗯”小孙兴奋地点着头，好像公司真的活过来了一样。其实，袁非只是给他们指了一条道，行业浏览器，在现在这个新媒体市场，生存环境一定是非常的贫瘠。袁非有些同情这些创业者，抓到一根稻草都激动成这样，可想而知，他们生活在怎样的迷茫中。

袁非提醒小孙不要再喝酒了，女孩子喝醉了不安全。小钱说，没有关系，就让她高兴一下吧，喝醉了我们送她回家。

这天晚上，小孙还真喝醉了，小赵跟小钱送她回去，酒桌就剩浅雪跟袁非两个人。浅雪也喝了不少酒，她最近也是生活得很压抑，总公司只有几个人了，华总也没有调她到总公司的意思。她前几天还上报告，建议撤销戈乐分公司，可华总说，JT硕果仅存的一家分公司，还是拜托她好好维持下去。

袁非扶起浅雪说，走吧，送你回家。浅雪看看他说，你不会有坏心眼吧。袁非说，我一贯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不敢唐突佳人。

浅雪想了一下，觉得爽了一天，都是这人带来的，不能太忤逆他的意思。袁非找了一辆出租车，一直把浅雪送上楼，进到她家才知道，浅雪跟小孙同居一处。这个时候，小赵跟小钱都还没有走呢。

他们继续聊天，其间自然就聊到了“推特”，袁非说，可以请他们也推特一下，问一篇文字，在几家论坛或者网站回复上推送，大概要多少钱？

浅雪说，那要看什么东西了，普通的就200元一天吧。袁非说，我给你们2000元，能够连续推出一周就行。

浅雪奇怪一个无业游民会有什么要展示的，还要出资2000元。她问袁非，不会是政治述求吧。袁非摇摇头说，就是股票方面的一种看法，想让更多人知道。

浅雪轻松地说，这个没问题。袁非要她的公司地址，明天好送钱过去。浅雪给了他一张名片：金江JT视讯科技公司戈乐分公司总经理，这名头还是有点靓。

袁非回家打开电脑，随便写了一段文字，然后发给浅雪。浅雪说她马上发给小伙伴们，立即弄上互联网。

袁非现在看见自己的文字到处展现，还是有些欣慰。他再游览股吧里的其他文章，几乎一致在推荐漂亮50里的大盘股，这跟他的想法倒是吻合。

今天美康生物低开，但很快就拉红了，袁非把“侄女”账户里的股票全部卖了，然后给高爷打电话，要他在吉艾科技见红的时候，也全部卖掉，并说逆市场选股法，必须快进快出。

今天让袁非没有想到的是，中国银行居然涨了百分之一点几，真是罪过。他嘴里说了罪过，就不好意思马上把中国银行卖出去了。

袁非上午就想去浅雪的公司，但浅雪说马上要去总公司，就只好吃过午饭再去了。浅雪的公司在一栋单体楼里，进出还是比较方便。他进到公司，看见小赵正在打网络游戏，他过去问，这个也是工作项目吗？小赵认识地点点头说，是的。袁非虽然是大叔，还是知道这一点，打网络游戏可以赚钱。

浅雪听说袁非过来了，她走出办公室，招呼袁非进去。袁非笑着说，你出门迎客，还是很有礼貌。浅雪说，你是来送钱的，当然要礼貌一点。

袁非坐下说，是现在就把钱给你，还是给财务。浅雪说，直接给我就是，我现在是财务兼出纳。袁非盯着她说，外面那些人不怕你贪污呀。

浅雪没有接茬，问他花钱推特那些无用的东西做什么。袁非说，这次题材股反弹以后，还有可能去新低，特别是垃圾股，新低以后还有新低，我在网上提倡价值投资，就是想少些散户进去接盘垃圾股，也算是善事一桩吧。

浅雪心里说，股民亏钱跟你有毛关系。她把钱放进旁边的文件柜里，然后给袁非出具了一张收据。袁非问她上午去总公司办事顺利不？浅雪说很顺利，华总已经个人同意浏览器走专业化道路。她拿出一份计划书，递给袁非说，这是我昨天晚上赶出来的，你看怎么样？

袁非接过草草翻了一下说，不错，你们现在就该用这份东西去拉赞助商了。浅雪微微一笑说，承你吉言，现在就去，如何？

袁非说，你要我跟你一道？浅雪歪着头说，你不愿意。袁非呵呵一笑说，当然愿意，陪美女做事，人间三大喜事之首。

浅雪用计划书打了一下袁非肩头，说他乱七八糟讲些什么呢。袁非说，我这人有毛病，得意起来就喜欢乱说。不过，能够跟你一起跑企业，确实是而今眼目下最大的乐事，没得之一。

浅雪说，既然你喜欢，那就快走吧。两个人来到大楼地下车库，浅雪引袁非上了自己的小爬虫汽车。袁非问她第一家走哪里？浅雪说，首先去金江最大的房地产企业海翔集团。

这个停车库到海翔集团的停车库，差不多用了半个小时，浅雪带着袁非来到海翔集团前台，递上名片说想见事业部的负责人。前台问她有预约没有？浅雪说，自己来自JT公司，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即见到负责人。

前台看着浅雪的名片犹豫一下，才打电话进去。她跟浅雪说，杨部长要两小时以后才有时间。袁非问刘长青董事长在不在公司？前台看了他一眼说，刘董近段时间都在海南。他又问刘董的堂弟刘长平现在负责集团公司哪一块？前台都不知道刘长平只是刘董的堂弟，看来此人有些来头，于是认真地说，他现在是海翔集团总裁。袁非说，今天可以见到他吗？前台摇摇头说，他也去了海南。袁非嘟囔道，这么热的天都跑海南去干什么？前台说，集团公司这几天在搞庆典，庆祝老海翔成立二十周年。

袁非跟浅雪笑笑说，这些家伙搞那么大的庆典，居然不邀请我参加。前台断定袁非跟老板们很熟，于是告诉浅雪说，你们自己上去找杨部长吧，在22楼。

两个人进了电梯，浅雪推了袁非一把说，大叔真会编故事，老辣老辣的。袁非只是“呵呵”，没有说话。

接待他们的杨部长倒是认真看了JT浏览器专业化计划书，他把眼睛从打印稿上移到浅雪期待的脸上，慢慢说出集团公司现在没有投资互联网的计划。他说，如果浅雪有多的打印件，这个可以留在公司，也许有机会给老板看到。

浅雪说，好吧，这份计划书就留你手里。袁非站起身不客气的要过打印件，抓起办公桌上的笔，在封面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跟电话号码。他说，如果有机会，给集团董事长或者总裁看看，他们见到我的名字，会有兴趣的。

两个人离开杨部长办公室，浅雪拉住袁非的胳膊说，你是不是以前跑过业务，真是老精老精的。某人刚才那么说，杨部长真有可能把计划书拿给老板看，大叔好厉害，小的算是长见识了。

袁非回头一想，杨部长真有可能半信半疑，半信半疑中就有一半的机会达成自己的目的。他现在觉得自己真是老辣老辣的了。

浅雪回到小爬虫汽车里，看时间尚早，就说现在去房地产老二家。袁非问老二是哪家，浅雪说，是幸福地产。

在幸福地产，他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连前台都没有跨过，只好约在第二天跟副总裁见面。

又是停车库，袁非问浅雪，还去不去老三那里？浅雪看看时间说，老三太远，老七就在附近，只是这家金桃地产，总裁是个女的，估计更不好讲话，明天再去吧。

袁非说，我倒是觉得女人更好沟通。浅雪撇嘴道，你那是偏见，性别偏见。袁非说，那现在做什么？浅雪说，各回各家。

袁非皱紧眉头说，才四点多钟，还是去金桃地产吧，看能不能请那位女总裁吃顿晚饭。浅雪苦笑一下说，总裁是不得接见我们这个级别的人，最多出来一个副总裁，可能还会像海翔集团一样，给你一个部门总经理。

袁非想想有道理，便提议去东山转转。浅雪看了他一眼，居然同意了。浅雪开着车到了东山，袁非把她往海翔集团的东山度假村指引。在度假村门口，他跟浅雪说，这个就是海翔集团的会所，看能不能碰上集团高管。

浅雪点点头把车开了进去，把车停在接待处坝子上。袁非等上浅雪一起进去，然后问服务台，陶大美还在这里工作吗？

服务台小姐说，不认识陶大美。袁非想不起还有谁在这里，就说可以进去喝茶吗？服务台小姐说，你们去茶室吧，就在东楼。

袁非带浅雪径直来到东楼，这里楼体跟以前一样，只是室内肯定是重新装修过了。他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要了一壶绿茶说，夏天绿茶好。

浅雪对茶没有研究，她只是坐下以后盯着袁非看。袁非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只好站起身去迎接服务员送来的茶。两个人默默地喝了一会茶，浅雪忽然问，你是不是真认识海翔集团董事长？

袁非迟疑片刻，才说，以前在电视里看到过。浅雪觉得他没有说实话，但也想不出袁非跟刘长青会有什么瓜葛。

喝过茶，袁非提议就在旁边的餐厅吃饭，浅雪说这里的饭菜肯定贵，划不着。袁非说，没有关系，我请客。浅雪说，你请客还不是要花钱，花谁的钱不是钱啊。

袁非说，这里环境不错，吃饭胃口一定要好不少。

浅雪哼了一声，说你要自杀，我也没法。袁非说，你不要看我住的是公租房，我却是钱多得没地方花。浅雪笑笑说，你觉得钱花不完，可以给我点不，有钱人。

袁非慷慨地说，没得问题，你要多少？浅雪说，我明天要交房租了，3000元？袁非说手上暂时没有，明天给她送去。

浅雪说，君子一言。袁非说，快马一鞭。浅雪说，给你开玩笑的，房租钱我还有，还是请我吃顿饭吧，你不会说手上钱不够吧。

袁非翻开腰包，看放钱的夹层，里面还有几百块钱，只是觉得点菜不能太随意了。

度假村的餐厅还是在以前的位置，装修风格却有很大变化。两个人找位置坐下，由于是非周末，加上现在吃饭早得点，餐厅还没有其他客人。

袁非叫浅雪点菜，浅雪知道他没有带多少钱，只点了笋子炒肉和肉末茄子，还要了个小菜汤。袁非拿过去，加了个仔姜鳝丝，然后叫服务员拿两瓶啤酒。

袁非喝了一瓶啤酒，开始回忆过去时光，他记得最后一次在这里吃饭，是跟刘长青一起，就在旁边的包房里。那个时候，他刚到手200亩地，准备跟海翔集团一起做房地产。浅雪看他在沉思，问他想什么呢？

“谁说时间没有梭子快，我一定会跟他急，一晃就是10年了。”袁非轻轻叹口气，他招呼一下服务员，叫她拿纸笔过来。

浅雪笑着说，你要作诗？袁非说，我记得有这里的贵宾卡，就是吃饭不要钱那种。

浅雪睁大眼睛说，吃饭不要钱，随便吃多少吗？

袁非点点头，过去是这样，现在不知道了，刚才不是说已经10年了嘛。浅雪故意兴奋地说，如果还可以用，马上叫公司的人都上来。

袁非知道她在开玩笑，没有理会，只是在纸上写了名字跟卡号，还有电话号码，递给服务员。服务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袁非要她把这张纸拿给餐厅主管。

不一会，餐厅主管拿着纸条过来，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袁非说，这个是这里的贵宾卡，现在还能用不？

餐厅主管说，他不知道有这回事。袁非点点头说，不知道就算了。他也估计早就没有什么贵宾卡配置了，东山度假村从整体上看，已经大不如从前。他不知道海翔集团在主城新区重新建了个东西，叫海益金珍商务会所，这个度假村已经被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