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袁非摸摸头皮说：当时我还租了一辆摩托艇，去湖里找你呢，我是不是有点傻，信那些算命拆字的事
袁非晚上才知道，上午为朋友白操心了。新都退这种退市股票个人投资者参与其买卖，应当具备2年以上的股票交易经历，且以本人名义开立的证券账户资产在人民币50万元以上。看来，自己上午写的文章也是有点问题的，他进入DF网站论坛，找到那篇文章，看见留言千奇百怪。有的说，今天该买这个股票，如果跌停价买到，已经有百分之十三的利润；有的说，如果不是看了楼主的帖子，自己已经在跌停价买入100万股，要楼主赔钱；有的甚至说楼主有毛病，没搞清交易规则就想为散户仗义执言。
他开始有点气恼，但很快也就释然了，网络上的东西，太去计较就什么也做不了。他再去另外两个论坛，跟帖内容都差不多，也有无聊乱说话的，袁非也懒得回复。在HJ论坛，他找了好一会也没有看见自己的帖子，忽然发现站内有信给他，说只要肯花钱，可以让文章进入微信、微博、论坛、社区等新媒体平台，如果花钱更多，还可以进入各种排行榜。现在借助新媒体形式，同时传播带有文字、图片、声音等集于一身的信息，提高信息量，提升信息广度，已经开始逐渐取代传统媒体了。
袁非有些气愤，也感觉有些可怕，以后是不是有目的性的文章，要在某些论坛发表，还得付费了。
他去百度了一下新媒体概念，觉得这个东西还真有发展前途。利用手机平台，向受众广泛或者精准推送消息，只要够有钱，很快便能达到目的。
袁非关闭了网页浏览器，想起上午出现的浅雪，便在爬山群里问，怎么才能找到被踢出去的群员QQ号？群里有人说，QQ群是有搜索功能，被踢出去的人，入群的名字还在，是可以搜索到的。
袁非照此在消息记录里搜索，还真有浅雪的名字，但QQ号没有了。他又利用QQ的查找功能，找到了金江的浅雪，加了她好友。
袁非等了半天，对方也没有回复。他只好又申请访问浅雪的QQ空间，依然是半天没有反应。袁非叹口气，打开办公软件，开始写股市防骗术之二，空间出货法。16年前，在逃庄林韵股份的时候，他就教侯峰用过这个法子。
写好文章，他问HJ论坛的管理员，文章置顶要多少钱，说自己可以通过支付宝转账。不久，对方回复，文章置顶3天，收费500元，推荐到知名手机浏览器头条，收费2000元。
袁非说500元太贵，20元可以考虑，然后就在不收费的论坛上发出了帖子。他在论坛等了一会，没有见到跟帖，就关了电脑。
浅雪这天没有看到袁非加她好友的提示，因为她的QQ设置了拒绝加好友。她也没有去过QQ空间，其实，她有一年多没有去过QQ空间了。她现在跟亲朋好友联系，都是用微信，想来好笑，微信这个弟弟差不多快把QQ这个老哥给杀死了。
浅雪2013年底进了JT科技公司，这家公司主要是做手机浏览器。老板2010年开始搞这个JT浏览器，技术是成熟了，但基本上没得收益，现在还是继续在烧钱。而投资JT的风投公司，在2014年阿里巴巴收购UC手机浏览器以后，再也没有出过一分钱。JT本来出道就晚，还偏陬金江，注定在手机浏览器这方面分不到一点羹。浅雪刚进这家公司的戈乐分公司的时候，办公区还有半层楼，现在，他们分公司蜗居在了一套三室一厅的居民楼里。不过，浅雪也熬成了分公司总经理。
总公司现在拨给他们的资金一年不足6万元，这些钱只够租一套房子，还有平时的办公开销。浅雪为了养活手下的9名员工，只好跟水军公司联合，接一些乱七八糟的新媒体推广项目，今天是忽然增加了一单小业务，同事们都在忙既定的事情，她才临时用自己的QQ号，加入了推广业务。
2017年6月21日，星期三。这是中国股市一个特别的日子，今天北京时间凌晨四点半，MSCI宣布2017年市场划分审议结果，决定将A股纳入其指数体系。证监会表示赞赏MSCI将中国A股纳入MSCI新兴市场指数这一决定。
袁非看见这个结果，微微笑了一下，昨天跟小散户讲价值投资，今天就得到回应了。他看了一些评论，大家都一致认为今天白马股会涨，但有的说会出现高开低走，也就是利好兑现，出货为佳。袁非并不完全赞同，漂亮50里的小朋友今年涨幅不错，而大盘银行股却没有出现过较快拉升。他认为小朋友可能高开低走，但中国银行这样的大盘股会慢慢补涨。他昨天给那几个散户推荐的就是中国银行。
我们的投资者还是喜欢利好兑现，出货为佳，连大盘银行股也不例外，袁非有些头疼。中国银行高开一分钱，有些人见买盘不济，就大量压单，2000多万的单子压在3.63元开盘价上。很快，性急的就直接打3.62元出货，结果就是3.62元，昨天的收盘价也被压上了1000多万的卖单。袁非认为是故意压单，果然，大盘走稳一点，压单很快就撤得只剩200多万股。他为了打击一下压单者，直接满仓买了中国银行，违背了一周完成任务便不再操作的自我约定。其实，买中国银行也不算太违背约定，他认为这个家伙一周也涨不了两分钱，星期五卖出来，估计也赚不了什么钱。
袁非看窗外的太阳，觉得下午有点热，便给小胡打电话，问她现在能不能去高爷那里签合同？小胡说她安排一下，半小时后去高家。
袁非立即换上出门衣服，他想早点过去，跟高爷聊会天。老人们都比较孤独，有人聊天，应该是愉快的事。他敲开高家的门，发现屋里还有一个陌生人，一个30多岁的女人。
高爷看见是袁非，哈哈笑着说，我正想给你打电话，我们同意签那份合同了。他然后给袁非介绍，这是他侄女，也在做股票。年初把账户交给炒股公司，不到半年就亏损50%，两口子为这事已经闹着要离婚。
袁非说，那些通过各种渠道，忽悠股民合作炒股，指导炒股分成的家伙都是骗人的，你想嘛，如果他们真是高手，怎么会费尽心机到处拉客户。
高爷说，我反正是不会加那些骗子公司的QQ跟微信，我这傻侄女不知道里面的机关，拿钱买个上当。
袁非跟高家侄女说，以后不要再去相信那些民间高手，说什么一年炒股翻几番，天天都能抓住涨停板，或者跟管理层有关系，能够得到内幕消息。
高家侄女点点头说，再也不去听骗子们的忽悠了，但我的亏损怎么办，老公整天跟我吵架，孩子也深受其害。
百分之五十亏损，要翻一番才能回本。一个月翻番，还是有难度。他对“侄女”说，你把账号给我，1个月帮你弄回50%，家里估计要和睦些吧。
“侄女”看着袁非，有些惊愕，她再看看自己的叔叔，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仿佛又遇到了刚才说过的骗子。
高爷说袁非认识金桃地产的总裁，一定有办法在股市里赚钱。“侄女”不明白金桃地产的总裁跟股市有什么关系，金桃地产又没有上市。
袁非看着高爷，也觉得他这话有点搞笑。他对“侄女”说，我在股票交易时间里，不喜欢打电话，也不喜欢给别人发微信聊QQ，你不交账户，我容易忘记你这码子事。“侄女”想了一下说，你确定自己不归于刚才说的那些民间高手？
袁非说，这个嘛，你要区分的是我帮你炒股，会得到什么好处。
“侄女”想了想说，你确定不会提出分成或者帮证券公司做佣金？
袁非严肃地点点头说，我确定，并且保证亏损算我的。“侄女”犹豫了许久，终于把自己的账户号跟交易密码告诉了袁非。
袁非叫“侄女”在高爷的电脑上卖掉全部股票，“侄女”又是一阵犹豫，然后咬咬牙执行了袁非的指示。袁非看见账户里全是现金以后，就开始选股票，此时时间是10点05分。他很快找到了一家叫美康生物的股票，在21.09元帮她满仓买了进去。等10点半他们签好合同，美康生物价格已经是22.40元。
“侄女”真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问袁非为什么会选择这只股票？袁非指着走势图说，开盘以后，大盘连续跌了两波，美康生物一直在横盘，9点52分，大盘刚有企稳的迹象，她就拉了一毛多钱，然后横盘，这明显是不想让散户买到。既然今天散户没得机会下手，他就有可能拉升，所以，我毫不犹豫买了她。
“侄女”盯着走势图看了好一会，吐出一口气说：“我看你买的时候，都没有看过她的K线图，也没有看过F10的相关资料。”
袁非笑了笑说，我还是看了一下她的市盈率的，40多倍，一般般。
在一旁的小胡说，她也要做股票。袁非说，股市就是绞肉机，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侄女”也在旁边说，真是的，我好后悔进了这个该死的市场。现在是家庭不和，女儿跟她都疏远了不少。
袁非看见吉艾科技上了5分钟涨幅，他调出走势图，移动时间轴，跟“侄女”说，10点44分大盘走得摇摇欲坠，吉艾科技却有个小拉升，然后大盘跌的时候，他就不愿意跌了。他这次看了一下K线图才说，这只股票恐怕还要拉一下。
高爷听他这么说，马上调出自己的交易账户，在17.40元满仓追高买入吉艾科技。吉艾科技随后的几分钟继续拉了百分之五。袁非满意地说，这个就是逆市场选股法。
“侄女”看见叔叔进去就赚百分之五，而自己的美康生物反而没有涨了，现在算来也只有百分之五的收益，还不如吉艾科技来得快。她嘟囔着把这个意思表达了出来，袁非听得出，她话里是非常愉快的。
临出门时，“侄女”拉住袁非的衣袖诚恳地说，现在我知道什么叫股神了，如果是T+0，我相信你一周就可以赚百分之五十。
这天一早，浅雪来到公司，9名同事已经在各忙各的。他们这个分公司，现在跟总公司的人一样多，为想方设法留住人才的事，总公司还专门发文表扬过浅雪。
浅雪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为啥在这样的破公司还能坚持下来，主要是JT的总裁是她钦慕的人。浅雪喜欢的这个人，我们以前认识，他就是长春老人的儿子华迈。
华迈早先在广州的金华元道软件公司做副总经理，后来被袁非挖到金桃投资公司。袁非进监狱以后，他没有回广州，继续留在金江开了一家软件公司，这家公司就是JT的前身。后来，手机浏览器热门，华迈借此在风险投资公司融到2000万元资金，开始打造JT浏览器。JT就是金桃的缩写。
JT公司已经没有钱在新媒体上做宣传，作为一款需要用户体验的浏览器，没有广告费，简直如同一块破抹布。浅雪在爱情的指使下，成了打不死的小强，她只要能够抽出时间，就会带上几个伙伴出去宣传JT。这天上午，她叫上两男一女三位同事，一起去了公租房小区，浅雪跟物管已经混熟，她今天是第三次来这里开发用户了。几个人在小区中心广场搭好桌椅，撑起打有JT手机浏览器的大阳伞，开始招揽用户。
袁非上次其实也看到过JT在这里宣传产品，可他对什么手机浏览器，完全没得兴趣，路过也没有多看一眼。昨天晚上，他百度了新媒体概念，知道手机浏览器在新媒体方面的重要性，现在看见JT，完全是一种新感觉。他快步走过去，这种新感觉很快被另一种感觉给取代了，他看见了浅雪。这女子居然穿了一条红色的超短裙，白似白玉的大腿，让袁非有些晕眩。
浅雪却是一点没有变，那种小强劲头，使她看上去更显年轻。袁非这三年多时间里，却是44岁到48岁的年纪，明显是老了一头。但浅雪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他，她有些错愕，然后笑了起来，问袁非怎么住公租房里了。
袁非苦笑一下说，我本来就是穷人一枚。浅雪问他住哪一块？袁非指了指广场后面一栋高楼。浅雪说不远，下次就不用开车过来了。袁非知道她说不开车，肯定是想把这些道具放自己屋里。他皱上眉头说，我只是一个单间配套，放不了这么多东西。
浅雪看看周围，说没有多少东西啊，单间配套也一定放得下的。其实，袁非巴心不得浅雪把这些东西放自己屋里，那样，至少这小女子没打算再逃跑，以后知道她工作的地方，再慢慢追求她吧。
袁非一直把自己当成非凡的人，追个小女子，肯定是手到擒来。应该是林琳、钱晨跟陈红梅这些人，使得他头脑过度膨胀。
接着，浅雪开发了今天的第一个客户，袁非下载了JT手机浏览器。浅雪还是很照顾他的，毕竟，住公租房的人，手机流量一般会省着用，所以，提议用蓝牙把软件传给他。袁非等不及，直接用流量下载了JT。
袁非平时用UC，他当着浅雪的面，把这款软件卸载了，嘴里还说：“UC是阿里巴巴旗下的手机浏览器，用户听说有5亿了。上亿人的资源，发一个头条不知道要多少钱。”
浅雪听他这么说，重新认真看了他一眼。袁非说，你别这样，我是昨天刚好百度了一下。浅雪说，这款软件比我们开发得早，又被纳入了马云的麾下，自然是得天独厚。其实，我们这个JT，各项功能跟他是差不多的。
袁非边试用，边说不错，感觉速度什么的，差不多。JT的速度肯定比不上UC，那完全是两个档次的东西，浅雪知道他是在说给旁边的看客听，忽然觉得这大叔还真上道。
果然，旁边有人想加浅雪的蓝牙，要求把软件传给他，回去试用一下。有人带头，也就打消了蓝牙不安全的因素，好几个人都接收了JT浏览器。浅雪显得很高兴，用粉拳偷偷打了袁非一下，说你真是好人。
袁非被她这么一娇嗔，想起了高爷还欠他的情，于是给他打了电话，要他多喊几个人来扎场子。这几天，欠情者还不少，包括小胡，也吃过他一顿饭。所以，半个小时以后，JT宣传点围满了人，他们都要求加浅雪的蓝牙，忙得浅雪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公租房是袁非的地盘，他知道怎么叫外卖。快餐来了以后，他大声叫工作人员轮流吃饭，别饿坏了身体。
浅雪叫两位男同胞先去吃，说女人耐饿。袁非把两盒快餐分别递给他俩，问这样进小区面对面宣传，效果好不？穿红体恤的摇摇头说，整个公司，现在就只有应总还在带队面对面拉用户。袁非问应总是谁，红体恤指指浅雪奇怪地问，你们不是认识嘛。袁非呵呵笑了一下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应都做总经理了，他然后反问公司效益如何？
旁边穿白衬衫的说，公司几乎处于停顿状态，已经几年没有风投砸钱，浏览器全部收入还抵不上维护费，工资吗，说了你都不信，现在我们是自己挣工资。
红体恤说：“我们就像抗战时期的共军，战是要打的，经费地没有。”
袁非摸摸鼻子说：“这样啊，啊，那你们怎么还能够出勤。”
红体恤说：“我们都是看在应总的面子上，才继续留在公司的。”
袁非问，那应总又是看在谁的面子上，这样卖力拉用户。白衬衫撇撇嘴说，她当然是看在老板的面子上罗。袁非问，你们应总喜欢老板？白衬衫说，全公司的人都知道。
袁非摇摇头说，这傻丫头……白白浪费大好青春。
吃过午饭，人少了一些，浅雪跟袁非有空坐下来说话了。浅雪知道，刚才那一波热潮，都是袁非的人际关系，她奇怪地问袁非，怎么认识那么多人。
袁非说，认识的人多少不重要，别人真心诚意去喊人来帮忙，才是硬道理。他简单跟浅雪说了一下协议养老团的事，浅雪笑他还年轻，现在考虑养老是不是早了点。
袁非知道她理解有误，也懒得纠正，却喊了句“应总”。浅雪说，我叫应雪，浅雪是我的网名。袁非斟酌了一下说，两个名字都好听，但我习惯叫你浅雪，以后还是这样叫你吧。浅雪说，没问题。
袁非随后问起了那次在未名湖，她跑哪里去了？浅雪看看他，说了声对不起，她说，当时有些烦躁，不喜欢跟性情中人接触，刚好南江汉子一早到度假村送鱼，便跟他去了湖上。她想体验一下打渔杀家的生活，还说喜欢萧恩愤恨之下的英雄神威，他带着女儿黑夜过江，以献宝珠为名，夜入丁府，杀了渔霸全家。
袁非不知道她说些什么，猜那是打渔杀家里的故事。他不去理会什么戏剧，只给浅雪讲了自己拆字的事，一个“简”字跟一个“结”字，道出了那天的天地人情。浅雪却是平静地说，我那天到了小船上，觉得太阳实在是有些厉害，就一个人到镇上坐车回家了。袁非“哦”了一声，摸摸头皮说：当时我还租了一辆摩托艇，去湖里找你呢，我是不是有点傻，信那些算命拆字的事。
浅雪心里在想，我们又不是好熟，那么执着找我做什么，你傻不傻跟我就更无关系了。袁非看现在不是深入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便说希望以后多接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招呼一声便是，他最后说，我现在是无业游民一枚。
浅雪说，好啊。她还真有些兴奋，今后不用租车搬运宣传物品，方便了许多，公租房这块有个袁大叔，蛮不错。况且，今天一个小时发展了70多位用户，比过去一天的成绩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