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酒绿灯红又一程
最近,现为某个画院山水画研究室主任的某位将所有的山水都画得如同一堆乱柴的山水画家,也不知是因为当了主任还是画卖得好,在认为中国画“柳暗花明”的文章里大放厥词云:“中国画形式就是内容,风格即人,无须废话。”所谓“无须废话”自然是说谁要是再来说什么所说的就无疑都是“废话”,这无疑是在实践上横行了一番“笔墨”之后又要在理论上霸道一番文字了。
中国画的形式无疑是笔墨。吴冠中说“笔墨等于零”或许是有一点夸张,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笔墨就是一切;因为除了笔墨之外也还有丘壑在,而这丘壑也才正是中国画的内容。有丘壑而无笔墨是宋以前,有笔墨而无丘壑在宋以后,石涛之所以伟大正是因为可以将两者并重,余者之所以平平淡淡则正是过于偏执的结果。将丘壑只理解成是石、泉、草、木的组合,正是有笔墨而无丘壑者的病源。或许他们因才能有限而对艺术的理解仅限于此,或许是因为受了错误的指引而走入迷途。这其中尤以近代的黄宾虹为代表,其眼瞎之后的胡涂乱抹更将这迷途走到了极点;在他的夜景山水中,笔墨真的成为了一切,那无疑只是一种病态。而其后的某些人却将其树立为榜样,自然也就成了睁眼的瞎子,笔下的山水也自然就被画成了一团糟。
风格则是比笔墨更为深刻的东西,就因为其中还包含着丘壑,是笔墨与丘壑的统一,是中国画形式与内容统一在一起之后所展现出的风貌。虽然在总体上因时而异,在个体上因人而异,但也并不能说风格就是人,因为人是比风格更为博大的东西。而人的情感变化和思想境界也才正是艺术所要表现的内容。如果我们还认为中国画是艺术而不是杂耍,也就自然而然地要接受这样的原则,而不能仅凭一时的痛快而信口胡言以耸人听闻或哗众取宠。
无独有偶,在某协会担任副主任的某书法家在一篇名为中国书法当前的审美取向的文章中亦云:坚持传统是书法发展坚定不移的道路,没有什么可商量的;其后在谈到如何学习王羲之的时候又说:只有理解了的东西才能认识它,把握它,在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只学了点皮毛,包括我也如此而已。既然要坚持传统,那传统自然是已完完全全被其掌握在手中了,而只是学了点皮毛又如何谈得上坚持呢?尤其是还要“没什么可商量的”,就不怕因此而将听话的人拉入歧途么?而这所谓的“皮毛”所指的或许同中国画的笔墨正是一个东西,因为此先生还知道在王羲之书法的背后也还有着周易、老子、庄子在。从这一点看,此先生或许要比彼先生高明一些了。
如何对待传统实在是一个老掉了牙的问题,但想来想去或许还是鲁迅在《拿来主义》一文中所说的更好,所谓扬弃,所谓批判的继承,这不仅是对过去的尊重,也是对未来的尊重,更是自尊——对自我和现在的尊重。一味的继承是危险的,一味的坚持就更可怕,尤其是当那传统只剩下鸦片烟和姨太太是可以理解的东西的时候。
或许只有创新——即包括形式上的更包括内容上的创新——才是我们应该坚持的,因为只有不断地创新才能使我们的生命充满活力,也才能使我们的生活丰富多彩。我们的民族需要创新,我们的国家需要创新,我们的文化更需要创新,因为只有有了新的文化,才会有新的国家和民族,才会有新的世界。创新,只有创新,才是推动历史发展的真正动力,也自然才是当今以至于过去和未来、书法以至于所有艺术的永恒的审美取向。只有坚持住这一取向,中国画,中国书法,中国的文化,甚至包括中国的以及人类的一切才都会“柳暗花明又一村”,否则,无论怎样的“不平静”——热闹,也都只能是酒绿灯红又一程而已。
2010-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