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美国国家创新战略(3)

再次，投入巨额研发经费，重视基础研究。

美国政府科研经费预算高，且逐年平稳递增。政府科研投资占GNP的比重从1955年的1.5%上升到1986年的2.8%。[16]克林顿政府时期进一步加大了全美科技投入力度，制定了R&D（研究与开发）经费达到GDP 3%左右的指导性计划。1990年以后R&D经费占GDP的比值一直在3%以上。

（世界发达国家R&D经费一般占到本国GDP的2%以上，我国2000年R&D经费仅占GDP的1%左右。）美国R&D经费占世界R&D经费的份额也处于绝对优势地位。仅以2007年为例，2007年美国R&D经费在世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公布的39个国家或地区（这39个国家或地区的R&D经费占世界R&D经费总额的95%以上）的R&D经费中的份额为36.1%，而中国仅为4.8%，美国是中国的7.6倍。[17]在政府投入中，美国政府尤其重视对国防和应用投产方面的投入，重点扶持航空航天、信息、生物和纳米技术，有选择地维持国家重大科技战略计划，培养大量优秀的科技人才。此外，在政府民用研究开发经费中，基础研究经费占有非常高的比例。因为基础研究是对未来的投资，是技术创新的源泉，也是美国科技领先世界的基础。

综上所述，美国的创新体系最重要的特点就是不同主体之间的合作与竞争创造了高效的创新生态，使科学家的自由探索、企业的逐利行为、政府的长期目标、高校的有效竞争能够有机地结合，最终激发出不同创新主体的活力。这是美国创新机制的独特优势。

最后，美国的军工产业在其创新体系中的独特地位，是美国创新体系充满活力，更加高效的重要原因。

美国是在同世界主要强国的战火中发展成为今天的超级大国的，尤其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包括原子弹在内的新技术为美国赢得战争的胜利做出了巨大贡献，也使全社会充分认识到科学技术的巨大威力。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建立了一种任务导向的军事和国防技术研究开发体系，同时通过大量的政府采购，从供给和需求两个环节支持了一批重大技术的开发，带动了产业发展。最为典型的是政府在飞机制造、核能、因特网、计算机、半导体、航天技术这几种通用技术领域的持续投资，满足了国防采购的需要，并催生了新的产业。美国企业能够在这些新产业中具有较强的竞争力，美国也因此成为全球领先国家。在过去半个多世纪中，美国联邦R&D支出中与国防相关的研发支出所占比例一直很高，在20世纪60年代冷战高峰期曾达到80%；而在20世纪90年代苏联解体、冷战结束后也占50%左右。国防军工的研究持续为美国产业提供全新知识和原创性技术。中国是世界上少数几个必须保持强大国防和完整军工体系的国家，美国军工在其创新体系中的重要作用值得借鉴。

第三节　近十年美国创新战略的新变化

一直以来，美国政府和产业界都认为创新是立国之本，是美国在全球竞争中保持国家竞争力的根本源泉。美国史几乎就是一部美国创新史。

20世纪，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美国建立和完善了政府、企业、大学各司其职，产品市场、资本市场和企业家市场良性互动的国家创新体系。在冷战时期，美国通过联邦政府在国防、空间、能源、环境、健康方面的持续投资，保证了国防技术的领先，并带动了相关产业的发展。特别值得一提的是，1958年美国为应对苏联在航天技术上的领先而通过了《1958年国防教育法》（National Defense Education Act of 1958），加大了对科学技术人才培养的投资，为其后美国科学技术的全面领先奠定了人才基础。在20世纪最后20年中，为应对日本崛起对美国全球经济领先地位的挑战，美国再度调整了科技政策，通过鼓励政府研究商业化、鼓励合作研究、鼓励民用技术的开发和扩散，实行产业升级，增强了经济竞争力。在21世纪，特别是“9·11事件”后，美国联邦政府不但增加了国防投入，而且增加了国防研究开发的投入。政府、企业界和大学对新时期美国如何通过促进科技发展保持国际竞争力和保障国家安全进行了深入的讨论和对话，并逐渐形成了一些共识。尤其是最近十年，美国朝野不断推出各种有关创新的政府文件或研究报告，基本反映了美国创新战略的最新变化和未来走向。

2003年10月，美国竞争力委员会启动了“国家创新计划”，动员500多位来自产业、政府、学界和非政府部门的领袖人物研究和讨论如何在美国创造一个最有吸引力、最高产出率的创新环境。2004年，该委员会形成了《创新美国：在挑战与变革的世界中达至繁荣》的报告，报告对美国的科技政策和立法产生了重要影响。小布什在2006年的《国情咨文》中也明确提出要通过激励创新以维护和保持美国的安全和竞争力。

2006年小布什发布了一份“美国竞争力计划”（American competitiveness Initiative），以鼓励所有经济领域的创新。美国政府希望通过这个竞争力计划掀起新一轮通过创新提升美国竞争力的活动。该计划提出两大目标：在基础研究方面领先世界、在人才和创造力方面领先世界。为实现这两大目标，该计划提出了四条主要措施：对基础研究的投资加倍；使税收减免永久化；加强学校的数学与科学等基础教育；加强对工人的培训。

2007年8月3日，美国国会通过了一项旨在促进创新的《美国竞争法》（American COMPETES Act），该法案要求进一步加大对国家科学基金会和能源部及其国家标准与技术研究院的资金支持力度。

2009年，奥巴马在上任后不久就推出了“美国复兴与再投资计划”，其要点是在3年内让美国可再生能源产量增加一倍。

2009年9月，美国总统执行办公室、国家经济委员会和科技政策办公室联合发布《美国创新战略：推动可持续增长和高质量就业》，其核心内容是承诺要充分发挥创新潜力，促进新就业、新企业和新产业。根据该报告，美国政府的创新战略呈金字塔形，主要由三个层面组成。[18]第一层面是注重国家创新基础架构建设，强化美国创新的基本要素，包括加大研发投资力度和转化创新成果所需的人力、物质和技术资本。其主要内容包括恢复美国在基础研究方面的领先地位，催生新兴产业，增加就业岗位；培养具备新世纪知识和技能的新一代人才，建设世界一流的劳动力大军；建设先进的物质基础设施；发展先进的信息技术生态系统。

第二层面是鼓励有效创业的竞争市场，为创业和风险投资营造成熟的大环境，确保美国公司在全球创新领域的国际竞争力。其主要内容如下：一是促进出口；二是支持开放的资本市场；三是鼓励高增长，鼓励建立在创新基础之上的企业家精神；四是改善公共部门创新能力，支持社区创新。

第三层面是推动国家重点项目取得突破。其主要内容如下：首先是推动清洁能源技术应用；其次是支持发展先进车辆技术，确立美国在这一领域的尖端地位；再次是推动健康信息技术领域取得突破。

2011年1月25日，奥巴马在国会发表国情咨文，提出了美国要“赢得未来”的构想。咨文称当前世界已发生深刻变革，美国正在同其他国家竞争，美国需要保持竞争力，并为创造就业岗位和经济增长付出更多努力。要保持美国的竞争力，首先是要鼓励创新，政府将会增加在生物医疗、信息技术，特别是清洁能源技术方面的投资。奥巴马还指出，保持美国在研究和技术领域的领先地位对美国的成功至关重要，因此必须增加对教育的投资。

2011年2月，奥巴马政府发布了《美国创新战略：确保经济增长与繁荣》，对奥巴马国情咨文中的构想进行了进一步阐述，同时它也是2009年发布的《美国创新战略：推动可持续发展，创造高水平就业》的深化与升级版，提出了未来一段时期推动美国创新的战略规划和措施。从2009年版的“创造就业”到2011年版的“确保经济增长和繁荣”，这一措辞上的变化体现了美国政府对创新的重视和实施创新战略的决心。

新版创新战略提出了五个新的行动计划，即无线网络计划：在未来5年内使美国高速无线网络接入率达到98%；专利审批改革计划：将专利的平均审批时间从35个月缩短到20个月；教育改革计划：要在未来10年内新培养10万名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教师；清洁能源计划：到2015年使美国成为全球第一个电动车数量过百万的国家，2035年使清洁能源发电量占全国发电总量的比例提高到80%；创业美国计划：要帮助中小企业创业并提高就业，使科研成果能尽快地从实验室走向市场，从而增加新公司成功的机会。

新的创新战略以教育、基础研究和基础设施以及先进的信息生态系统为创新的基本要素，提出要加大对这些领域的投入；在此基础上，通过研究与实验税收抵免，知识产权保护，鼓励高增长和以创新为基础的创业以及推动创新、开放和竞争的市场等政策来优化创新环境，促进创新的市场化；实现清洁能源、生物技术、纳米技术和先进制造业、空间技术、卫生医疗技术以及教育技术等国家重点优先领域的发展和突破，形成一个金字塔形的战略。[19]2012年伊始，美国商务部发布《美国竞争和创新能力》报告，对21世纪以来美国所面临的挑战进行了分析，并提出了对策建议。该报告认为，美国面临的主要挑战是经济竞争能力下滑，国民收入止步不前，就业增长缓慢，对科技要素的支持力度减弱。该报告提出，创新是提高竞争能力、增加收入、促进就业、推动经济长远发展的关键因素，增强创新能力的三项关键措施是联邦政府要加大对基础研究、教育和基础设施的支持，特别是增加投入。为应对挑战，提高创新和竞争能力，该报告提出了10项具体建议，分别是：增加政府对基础研究的投入；加大对企业研发的税收优惠政策支持力度；加速基础研究成果的商业化应用；强化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STEM）教育；扩大无线通信的频谱资源；加强数据的开放和共享；协调联邦政府对制造业的支持；继续强化区域创新中心建设；推动美国产品出口；营造企业创新和繁荣的环境。[20]通过以上简要介绍，如果将冷战结束以来美国几任总统的创新战略做一归纳总结，可以得出这样一个大致结论：克林顿政府时期美国创新战略强调技术是经济增长的引擎，而科学是燃料。这一战略为美国带来了10年“新经济”发展。小布什时期，其创新战略偏向国防和反恐，但基础研究投入为美国经济复苏奠定了一定基础。奥巴马时期，创新战略强调创新是美国赢得未来的关键，这一战略加快了美国从金融危机中复苏。[21]

美国创新战略最近的发展演变反映了美国朝野对当前和未来国际竞争格局的判断，其动向值得我们认真研究和密切关注。最近10年美国创新战略主要文献如下所示。

2004年12月：《创新美国：在挑战和变革的世界中达至繁荣》研究报告，美国竞争力委员会

2004年：《维护国家的创新生态系统：信息技术制造和竞争力的报告》，总统科学和技术顾问委员会

2004年：《维护国家的创新生态系统：保持我们科学和工程能力之实力的报告》，总统科学和技术顾问委员会

2005年10月：《迎击风暴：为了更辉煌的经济未来而激活并调动美国》咨询报告，美国国家科学院

2005年底：《对美国创新的投资》声明，美国商务部“国家竞争力最高级会议”

2005年12月15日：《2005年国家创新法案》（立法议案），美国参议院（最终未成为法律）

2006年2月2日（布什签署）：《美国竞争力计划：在创新中领导世界》，美国政府文件

2006年6月：《国家创新教育法》（立法议案），美国国会

2006年11月：《竞争力指标：美国的位置》，美国竞争力委员会

2007年2月：《行动呼吁——美国为什么必须创新》，全美州长协会

2007年3月：《美国创新宣言》，美国270多位工商界和高等教育界领袖

2007年8月：《为有意义地促进一流的技术、教育与科学创造机会法》（又称《美国竞争法》），美国国会（8月2日众参两院先后通过，8月9日布什签署）

2009年9月：《美国创新战略：推动可持续增长和高质量就业》，美国总统执行办公室、国家经济委员会和科技政策办公室联合发布

2011年2月：《美国创新战略：确保经济增长与繁荣》，奥巴马政府

2011年：专利法改革提案——《美国发明法》，3月8日参议院通过6月23日众议院通过

2012年：《美国竞争和创新能力》，美国商务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