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①美成以之入词②，白仁甫以之入曲③，此借古人之境界为我之境界者也。然非自有境界，古人亦不为我用。

注释

①《忆江上吴处士》贾岛

闽国扬帆去，蟾蜍亏复圆。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

此地聚会夕，当时雷雨寒。兰桡殊未返，消息海云端。

②美成：周邦彦。“美成以之入词”见《齐天乐·秋思》：“渭水西风，长安乱叶，空忆诗情宛转。”

③白仁甫：白朴。“白仁甫以之入曲”见《梧桐雨》杂剧第二折《普天乐》：“伤心故园，西风渭水，落日长安。”《双调得胜乐·秋》：“玉露冷，蛩吟砌。听落叶西风渭水。寒雁儿长空嘹唳。”

译文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周邦彦把这句写到词里，白朴把这句诗写到曲里，这是借用古人的境界作为自己的境界，如果自己本身都没有境界，古人的境界也不能为我所用。

赏析

唐代诗人贾岛在《忆江上吴处士》中有“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的名句，宋代的周邦彦在他的词作《齐天乐·秋思》中借用为“渭水西风，长安乱叶”，元代的白朴又在《梧桐雨》中借用为“西风渭水，落日长安”。周邦彦、白朴虽然借用了贾岛的诗句，但三者所表达出的意境还是有所不同。贾岛的“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通过景物的描写，烘托出诗人对故人的思念之情；周邦彦的“渭水西风，长安乱叶”，也是对朋友的思念，但又流露出对自身岁月流逝的感慨，感情深远；白朴的“西风渭水，落日长安”，写安史之乱时李隆基逃亡至蜀中，回首望长安，西风萧瑟，落日惨淡，故园一片萧索悲凉。

王国维在这里其实是强调诗词中的“真”，如果作者没有真情真景，那么他就没有属于自己的境界，更不可能把古人的境界化为自己的境界。化用古人境界的基础是首先要有自己的境界，这样在化用古人的境界时才能达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