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76

亲爱的，颓废的、坍塌的、

萎靡的爱，在一段涅槃的

灰飞烟灭之后，又是一场崭新的

全心全意的绿。

宝，咱们的爱，现在又阳光满地，

又有柔肠三千，

铺满旷野，苍穹。

铺满你的长诗，我的散文之中，

烈烈曳曳，飘飘扬扬——

177

亲爱的，咱们以爱为主题，

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论证，

不知你意下如何？

正方是正数，反方是负数。

爱与背叛——

就是两个相爱的有理数。

爱，

既要按升幂排列，

又要按降幂排列，

排列，组合，在

同一条抛物线上二者的转换之间。

亲爱的，我们的爱情是否也会，

长出肥胖的虱子，坚实的老茧？

那样——

天，会不会，再缠绵？

地，会不会，再缱绻？

178

亲爱的，当爱又绿江南岸的时候，

也有风，

有稗种——

有关于烟花的寿命的传说，

有关于真爱和假爱的论证，

有关于浓情和淡意的缩写和扩写，

有关于烦琐，冗杂的高谈阔论。

一切喊得最嘹亮的号子都要吹出泡沫，

长在杏树上的才算爱的坚果。

你看，亲爱的宝，此刻

田野愈加葱翠起来，

你决心在我的决心里滋润，

我情愿在你的情怀上缠绵。

阴霾愈走愈远。青山植满花树，

白玉兰、映山红、紫木棉……

画满爱的符号，魅惑又缱绻。

179

宝，时光在不断生出枝节，

每一节都开满爱情之花，

甜蜜得——

山山水水，都在燃情。

我们的爱，在雨露里养育，

腾跃与漫步都适合爱的生长。

那我们就漫步江南，葳蕤生花，

缠绵，缱绻，深情厚谊

就植种在江南的山山水水里，

等着爱情之树开出爱情之花，

等着爱情之花结出爱情的颖果，

等着我们爱满囤，情满仓

那个时候，我们就坐在爱的亭子里，

你搂着我，我倚着你，

你左手拿书，我右手握卷

你读你的诗歌，我读我的散文。

180

爱园是长植物的地方，

爱园是长动物的地方

爱园是长缱绻的地方，

爱园是长惆怅的地方，

亲爱的，我们的爱园

有时候有鲜花，有杂草，

有时候有毒蜈蚣，有白斑蝥，

有时候幸福得风生水起，

有时候疼痛得一片汪洋

摇曳一阵，动荡一阵——

三角梅，独自在爱情的阳台里边，

唱自己的夜来香，练自己的金钟罩，

独自风姿卓绝，馨香氤氲，

不管风含情

不管雨含怨，

依旧姹紫嫣红，锦绣繁花，

惹得风羡慕，雨也羡慕。

181

亲爱的，你喜

花园里的流连，

刀尖上的修剪，移植，

我们爱园里的风光旖旎，

涟漪，沧浪，生生不息。

日光，又洒在心坎上，宝

缠绵，又一次到来，

花片上，甘露成林，

幸福得山山水水都是爱。

春水，此刻啊，甜满一池雨荷。

风水嬉戏，雨意缠绵，

荷含情，藕含意——

宝，我的心池，此刻

沃野千里，亲爱的

来，让我的手

搭着你的手，走一趟爱的莲步。

182

亲爱的，你说——

爱情有弹力吗？

挪位就单调得像修女，

还原爱情，才能雍容大方。

单调，属于爱情吗？

瘦弱的姿势，有没有生命？

宝贝，咱们不讲对称与平行，

只在乎线段与线段交合，

子集与子集相并，圆心与圆心相切

亲爱，咱们的爱

就在光天化日之下，

重重叠叠，每一个交点，

都花样翻新，

三月桃花烟，五月鸳鸯啼，

秋日雁归来，冬日水凝眉……

183

宝，我们的爱不是萤火虫，

不是夜来香，不是尘丝粉黛。

冬日结冰的时节，

正有爱在山谷萌芽氤氲成莲。

莲上有我深情的散文，

莲下有你潇洒的长诗。

你是莲下的藕，

我是莲上的蓬。

亲爱的，就在阳光普照的地方，

在山川河流之上，

旷野是爱情的家园。

此刻，苍茫，邈远，

都是我们的庭院布景。

184

站上世俗的珠峰看我们的爱情吧，

亲爱的，涟漪就在我们胸中，

万千丘壑都在燃烧，

熊熊烈焰腾空而起。

宝贝，咱们亲爱的王国，

精彩无限，

花草树木都风风光光，

每一片

山川河流都激荡，汹涌。

185

穿云破雾是真爱的必经之路。

宝，你说假如有一天，

我站在乞丐的行列舞动。

我说我背起砂罐

跟在你身后伴奏。

你笑得春水连连。

我笑得山花烂漫。

两棵爱情的大树就这样风光旖旎。

186

亲，其实，我只是一头，

受伤的麋鹿，被幽禁

于悬崖之下，看野草徜徉，

观百兽慵懒，新鲜的思维，

丰富的联想，挂在五彩云霞里边

浩浩汤汤，战战兢兢。

亲，其实，我只是一头

戴着镣铐，被锁

于山谷的瘦猴，随白水周遭，

顺山岚烽烟，手脚麻软，

思想在长空里翻滚，

行动趔趄，踟蹰不前，

在风雨中生着生，

在风雨中死着死，

我的长发，我啼哭的大堤，

我古老的天堂

倾城的骄傲溃烂成瘾，

跌落的流星雨哭哭啼啼，

一场人间悲剧，即将

席卷而来，我的山川锦绣

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187

宝，你滚烫而来，炽烈而至，

着爱情的长袍，背丘比特之箭

你微笑着

用潮汐驱赶我遍身的凝寒，

用山涧水沐浴我爱情的冷窝。

你用海洋的襟怀，

旷野的思绪，狂涛的燃情，

点醒我爱情的穴位。

亲爱的，我一边衔着

你的爱的乳头一边聆听，

你的山涧，溪水流淌，

松涛轻吟，露珠巧笑，花蕊结蒂，

聆听你斑斓的爱情故事。

我喝着你的爱的乳汁

活过来，成为悬崖边独活的雨。

你爱情的初乳，我

成为初乳上的一头小绵羊。

188

亲爱的，烂醉如泥的感觉，真好

心，飞出心外，爱，融进爱里，

躯体，在快乐中缠绵，

爱意，在快乐中缱绻，

甜蜜，在小桥流水中徜徉。

那个时节，亲爱的，

平羌河走着浪漫的莲步，

河堤之上，有紫色的生命

转着紫色的涟漪，借明媚的雪，

翻洁白的浪。亲爱的，

你说

你是我爱情的乳娘，

要用毕生的乳汁喂养，

我的一生一世。亲爱的，

你说

你的初乳只予我喝，

喝了，我的亭子就会开满鲜花。

我就会守着风花，

守着雪月，终老。

189

风花来了，雪月也来了，

亲爱的，你就因此走来

我羞涩得打着，羞涩的朵儿，

无知开着无知的花——

亲爱的，我用什么来回报，你

雪白的乳汁，缠绵的微笑？

我用什么来报答，你

丰厚的赠予，斑斓的爱恋？

190

亲爱的，思绪又在飘香，

时光把时光挂在脸上，

睡草把睡草惊醒过来，与

我们一起，探讨

高于人性的物质。

路灯，红色香丝竹，等着

针锋相对。

一条生命的手巾

高悬于木棉树上，请夜风来解读。

191

木棉，以解读人性为己任，

直直的，不愿苟且迎风。

漆夜，高高隆起的

妇女的十月怀胎，

成为人性拓展的一个话题，

性，就由此诞生——

我们探讨过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我们探讨过先有父亲还是先有母亲

就像我们探讨过先有爱人还是先有仇人，

却由于时光普照，而无法

解读两两相依的先后顺序，

像梵语——高深莫测

像一朵额外的奇葩，

雕满人性的甲骨文，在季节上开花。

192

你说，人性的母亲姓人

而人性的父亲，却值得商榷

人性的真，在美的腹部，

人性的假，在美的背部，

人性的善，在真的正面，

人性的恶，在真的反面。

这个问题，亲爱的，

把我烤得稀里糊涂。既然

水是真的，那么火可能就是假的

既然水无法丈量长度，那么

皮尺是软的，也可能拉不起尺寸。

193

此刻，高楼，玻璃窗

都在，俯瞰万物，

时髦的墙砖贴近灵魂

用目光搜寻

依旧抓不住灵魂的尾巴。

亲爱的，我想从墙上穿越过去，

摸一摸它的心脏，看看

新世纪的激光刀，把人性切割

得像鸡鸭鹅，还是像猪牛羊。

人性的心脏

符合跳动的规律，

或者违背了跳动的规律。

是时代在胎教人性，

还是人性在水性杨花。

看看，新人性走得出母体，

还是，老人性走得出父体。

花枝招展的卧室和客厅，

有人在暗中交换细胞，

漂洋过海，

泥灰，乳漆，都在观望未来。

亲爱的，纵然，又能怎样？

钥匙，我没有，穿越，我们不会。

注定这一生，只能你看到我

我看到你

透彻而纯净的生命与清纯的爱情。

194

亲爱的，我们不探讨人性的五味杂陈

也不探讨人性的高矮胖瘦。

此刻，我万事皆休，

唯有想得到，你还在，

双手卷起唢呐，

把自己卷成一地汪洋，

用缠绵的声音呼唤，

山这边的我

最柔软的乳名，与

最铿锵的手机号？

195

亲爱的，我听到你的声音，

从山那边最深的森林里传过来，

从无数个虚空的空穴里传过来，

从汽车喇叭最致密的呐喊里传过来，

翻过天山，翻过黄河长江，

翻过云霞雨雾，来到——

亲爱的，你的梦，

就驮在瞌睡的脊背之上，

遥指千山万水，

徒步八千万沟沟壑壑。

我看见了，宝，

看见你的声音在云中招手，

蹒蹒跚跚，很累，很瞌睡，

亲爱的，这就是你，此刻

最甜美的滋味——

为了爱，为了我，

为了孩子……

每天要走在日子的中轴线上。

疲劳从你身体里的日月穿过，

这个物购的时代，

把针眼盯住你结实的胳膊，

魁梧的身躯，

试图吸干你强健的精髓。

196

宝贝，你在生活的

围墙之下独行，

而我，只能做壁上看客。

黑夜是拿给你取暖的手炉，

艰辛是为你双脚挑选的按摩盆，

周周遭遭，就是你那双

服服帖帖的旅游鞋，

恩恩怨怨，就是你坐骑下温顺的马鞍。

睡吧，我的宝，

做个明媚的梦。你在梦里唱歌，

我在梦里伴舞：

一曲信天游，山山水水都是爱，

一曲冬不拉，沙沙漠漠都燃情。

197

我们相隔八万里啊，亲爱的，

八万可以用卷尺丈量，

可以用纳米细数，

而我们相思的长度，能不能

在宙与宙之间，拉根天尺？

你说，拉吧，拉了

就能量出相思的酒有多烈，

就能量出情爱的水有多深。

你又说，不拉，拉不起的，

天地之间，没有

丈量咱们情谊的尺。

情谊，我们的情谊，

是一座山，

高峻丰腴，蔚然成阴。

草木和谐，水土安详，禽鸟缱绻……

有睿智的流星，闪烁的阴云。

风不刮风，雨不下雨，

有恩爱的竹木，深情的花草。

我们，一直，在时代的棱角上

走着两双孤独的脚。

睁着四只寻寻觅觅的眼睛，

所有山水都知道，

所有星宿都知道。

198

亲爱的，一串紫色的消息

在欢腾，在飞扬，在流动……

就像，刚刚飞来的紫凤凰，

幸福，缱绻，

凝眸，含烟，喷薄……

就要抵达一座瑶池了，

亲爱的，一个你梦寐许久，

我也梦寐过许久的地方

有紫荆花在紫色背景里沸腾，

有红玫瑰在玫瑰园里迎风含笑，

有野百合眼含桃花倾国倾城，

还有灼人的彩荷在舞动水上芭蕾。

明亮的星子在俯瞰一双情侣哟，

直白的吴刚与婉约的嫦娥在瑶池里饮酒叙旧。

199

此刻，广寒宫若隐若现，

山山水水都陶醉得闭了眼。

看到吗？亲爱的，

满树都挂着开心的果，

每一朵门窗都贴着幸福，

每一条街道都镶着笑靥，

每一座高楼都在列队鼓掌。

亲爱的，你说，

我们用什么来晕染，

色层与色层之间的距离？

用什么来弥补，

相思与相思的疼痛？

又用什么来缝合

千山万水走过的沟沟壑壑？

200

亲爱的，想一想，

我们如何缝补——

离别的长廊上留下的伤感？

用欢笑，还是

用呜咽来描绘图案？

用拥抱，还是用亲吻

来衔接离愁别绪？

亲爱的，你如何迎接

从空中奔下来的爱？

如何迎接

零距离的相思鸟？

我与你四目相对之时，

是奔跑着还是跳跃着

抵达你，燃情的怀抱？

201

我拿什么姿势见你，

是憔悴还是妩媚，

是睿智还是沧桑。

是斑斓与汹涌，

还是如大明湖般宁静幽邃？

亲爱的，那刻，

我一定不穿木屐，

要将离别的高墙踩得萎靡不振。

让离别灼痛的肌肤，

鲜活得红润晶莹。

再轻点脚尖，慢提长裙

柔软地跨越惆怅的山山水水。

亲爱的，此刻，漫天的星子，

都在跳跃。快乐、幸福……

一直煲在思念的锅里，

一曲“相见欢”的词阕正在定型。

202

亲爱的，在我抵达瑶池之前，

要将喜讯遍告于我的父老乡亲，

和我家乡的茂林修竹，还有门前

弯弯曲曲，瘦瘦弱弱的小河。

乡亲们以缠绕的姿态祝福，

漫长漫长的别离之珠，

就挂在他们的眼睑上。

一串眼泪绽出一串慈爱。

一帘笑声溅起一段呜咽。

亲爱的，此刻，我无法湛蓝，

双腿沉重如铅——

亲爱的，既然感激之情，

无法凋谢，那么请允许我，

陪我的乡亲，来一场充盈的欢笑，

和痛快的啜泣，相互的祝福。

我是喝他们的奶水长大的闺女，

要在离开他们之前双膝跪地

毕恭毕敬地道一声：再见！

203

此刻，我走着弯河的肋骨，沉思

该不该这样飞腾，

该不该长满爱情的翅膀，

该不该？

亲爱的，你说——

该不该离开父母的膝？

父亲，就贴在门楣之上。

惆怅与祝福，离别与疼痛，味味俱全。

山茶，桂花，紫荆，

以相同的姿势与他的脸色唱和。

亲爱的，你猜，此刻，

我心中有什么滋味——

我的父老，我的乡亲，

我的皂荚树，

我的闺房，我的渔塘

我的那些花花草草

我的兄弟姐妹，他们

又是什么味道——

会不会，眼泪安抚眼泪，

离别亲吻离别？

会不会，惆怅舒缓惆怅，

疼痛绽放疼痛？

会不会，他们的天空，

雨水太多，

会不会，他们的田畴，伤果最盛？

204

带着色彩的花魁和生命啊，

此刻，都在情感的沙场上点兵

铿铿锵锵地绽放吧，

我的父老，

我的乡亲，

我的弯弯的瘦瘦弱弱的小河。

陪我铿锵又踉跄的闺阁。

紫荆树，黄角兰，

独枇杷，以及麻核桃。

205

母亲，千万不要滂沱成河，

千万不要因为别离，

让疼痛和缠绕恣睢。

母亲，女儿是您的小棉袄，

日行万里，

也贴在您的心口上。

母亲，你在寻找吗？

寻找，剥离，

寻找，依托，

寻找替代

没有女儿绕膝时的欢愉的日子。

“女大不由娘”，谁说的？

不管谁说，此刻，女儿

仍是——拉着衣角，喊

冰糖葫芦的小——丫——丫

206

亲爱的，当我轻抚

干瘪的河骨，轻抚

带着水纹的自然温床，

轻抚，温床上那些小花和胡椒树，

它们，已潮湿一片。

宝贝，你说草木怎会呜咽？

怎会在情感之上滴满泪痕？

怎会在生命的底座缠满心事？

怎会，此刻，山水的眼睛，

都在，遮遮掩掩一场渐行渐近的离别。

亲爱的，今日，

我要绕开，我们的爱，

正正经经写一首关于家乡的诗。

小鸟要飞翔，就得留下

飞翔的羽毛——

写一首，关于那条河流之上

泛着水纹的故事。

请让我先饱蘸诗意

用灵魂勾勒家乡少女般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