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弑君夺位
清早,长欢还没起来,就听见敲门声。不是小茶式的敲门,是千陵。
长欢睁开眼睛,天色还有些灰蒙蒙的,太阳还没升起呢。不过,没什么大事的话,千陵也不会来打扰她。所以,长欢还是挣扎着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向门外喊着让千陵进来。
“什么事?”长欢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皱眉问道,她的起床气可是很大的。
“秋琉大人来了。”千陵说,“属下看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秋琉姑姑?”长欢想起了昨日的一幕,眉头皱得更深了。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长欢穿好衣服,匆匆忙忙的洗漱一番,头发都来不及打理,用根红色缎带系了就赶到正厅。
秋琉正坐在客座上神思不属,拳头紧握似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旁的小茶给她换了杯茶,见长欢来了,见了礼就去厨房准备早饭了。
“秋琉姑姑。”长欢站到主座的旁,却并不坐下,笑着给秋琉行了礼。
“长欢。”秋琉似是才看见长欢已经进来了,站起来拉住她的手,突然一下子跪下来,“求你,帮帮帝君。”
长欢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这样无助的秋琉,她从来没有见过。一时间,她想起了她的母亲,那个叱咤风云的听月公主,似乎也曾有过这样的神情。
伸手托住秋琉,长欢说道:“秋琉姑姑,您别着急,先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救帝君。他……也是你舅舅啊,算姑姑求你了。”秋琉说着又要跪下去了。
长欢拦住她,没让她跪下去。苦笑起来,敢情电视剧里的那些桥段还真不是瞎掰,今天她也碰到这样的局面。
“秋琉姑姑,”长欢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您再跪下去我可就走了。放心吧,我会帮忙的,只要我做的到。现在,您能好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其实,秋琉知道的也并不多。玄荒帝生病了,不,应该说是中毒了。是玄夜做的还是玄景做的,她不知道。玄荒帝似乎知道,但是却没说。太医也被买通了,一直保护在玄荒帝身边的玄衣众也离奇消失了。禁卫军,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信任。
听秋琉说完,长欢坐下来,沉默了。
“长欢,你一定要救救帝君。现在,只有你能帮他了。我去找了毕安,可是,府上的人说他半个月前就出门了。”秋琉的眼睛湿润了。
“秋琉姑姑,为什么你觉得,我一定能救出帝君呢?”本能的,她觉得事情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只能想到你。长欢,帝君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们一家的事。可是,他已经悔过了。昨天,他召我进宫,给了我一道圣旨,说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就拿出这道圣旨。”
“嗯?难不成帝君想在死再下份罪己书?”长欢笑了。
“那是传位诏书。”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诏书上帝位的继承人是你,明阳公主。”
长欢惊讶,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是明氏子孙,本身就有继承帝位的资格。”秋琉解释说,“更何况,帝君封你做公主,其实就是收你做女儿。这样,你继承帝位,更加顺理成章。”
“我不明白。”长欢摇头,“为什么?”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长欢,求你,救救帝君。”秋琉再次请求。
“我知道了,放心,我会救他的。”长欢起身,出门之前,回头看了看松了一口气的秋琉,说,“秋琉姑姑,那份诏书在哪里?”
“我藏了起来。”
“呵呵,是吗?你最好还是烧了比较好。”
长欢说着出门了,叫了千陵让大家到院子里集合,就连正在厨房做饭的小茶都被拉了过来。
“千胥、千翼,你们跟我进宫一趟。千陵,你带着剩下的人从东门出城,在城外的十里亭等我们。若是天黑了我们还没有出来,你就带着他们离开。一直往东走,到东海之滨去找剑心流,把这个交给他们,他们会收留你们。”长欢说着从腰间取下一块白玉令牌交给千陵。那是他们出发的时候简木给她的。
“我不要!小郡主,我要跟你一起。”小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长欢的话让她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是命令!”长欢提高音量,转首看向千陵,“千陵,带她走。记着,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许回来。”
长欢还是第一次对着他们发号施令,一时间众人都被镇住,立马按照指示行动了起来,而小茶早就被长欢的语气给吓呆了。
时间或许不多了,没有时间磨磨蹭蹭的。
千胥和千翼去牵了马儿来,长欢让秋琉去匙问府上跟洛薇说声自己今天不能去帮忙了,三人就急急的往宫中奔去了。幸而还是清早,路上的行人不多。
玄天殿。
殿外,大臣们早已离去,太医带着黄同到太医院去抓药,玄景正守在殿门外,而殿内,是太子玄夜。
“君父。”玄夜行礼之后,径自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玄荒。
“你终于来了。”玄荒却是笑了。
“你知道了?”玄夜好像并不惊讶,“不过,现在的你什么也做不了了。其实,这次先动手的可不是我。你那个乖宝宝似的儿子,狠起来可是比我还厉害几分呢。我不过是顺势推了他一把而已。”
“景儿,他没这个本事。”
“的确,他以前是没胆。现在嘛,他觊觎着那个位置,却没掂量清自己的分量。在你身边侍奉了这么久,居然都不知道让你写份传位诏书。他也不想想,若是你就这么死了,继承帝位的只会是我这个太子。”
玄夜的眼睛里升起光芒,“其实,你这个帝君做得也真是有够失败的。这整个玄明宫,朝野上下,你能信任的人有几个?除了黄同那个老奴才,还有毕安那个老家伙,你还有谁能够信任?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一个帝君,最重要的是要有气度。你那么千方百计的打压炎王,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吗?那些人可都是些人精。你知道我打出为炎王复仇的旗号之后,有多少人毫无条件的站到我这边吗?”
“为什么这么做?你就那么等不及要坐上那个位置吗?”
“是,我等不及了。你知道有多少次,我独自坐在东晁殿的时候,还有站在玄源殿底下跟着百官跪拜的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你就不早点死呢?”玄夜笑起来,邪恶,却带着寂寞。
“是为了那个人?”
“是,我一直以为你不知道这件事的。可是你知道,还做了那么残忍的事。”玄夜的脸上有些悲伤,“他不见了,我说过不会再放开他,可是,我现在却不敢去找他。就因为你——我的父亲,杀了他的父母。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得到原谅?”玄夜盯着玄荒的眼睛,狠厉而愤怒。
“我是为你好……”
“闭嘴!为我好?你有问过我的感受吗?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玄夜怒吼着,退开一步,转身,“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他的语气重归平淡,“太医会宣布你重病的消息,我会以储君的身份代理政务。不过,即使我不动手,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你那个儿子,为了让你早点死,为了能赶在他心上人的婚礼前登上帝位,可是加重了不少药量呢。本来,我还想让你多活几年的。这下,你估计还活不过这个夏天吧。”
玄夜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听见外面的传来吵闹声,不过,没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正在他皱眉头的时候,殿门打开了。
是长欢。
她身后是千胥和千翼。
玄夜朝殿门口看去,玄景倒在门口,想来守在殿外的禁卫军也都被制服了吧。
长欢见玄夜动了一下,眼神一凛,迅速移至内殿入口,挡住了玄夜的去路。
长欢手中的栖星木匕首抵在玄夜的喉咙,冷冷的说:“太子殿下,我劝你最好别动。”
说着对千胥和千翼使了个眼色,“千胥,去看看帝君。千翼,看着他。”说着将玄夜往千翼那边一推,没再理会他,跟着千胥一起去内殿看帝君的病情。
“你终究还是来了。”玄荒帝看到长欢,嘴角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你把那东西给秋琉看,就是想让她去找我的吧?”长欢见到那个笑容,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千胥,他怎么样?”
“中毒了,已经深入骨髓了。”
“有救吗?”
“好像不止一种毒,成分很复杂,我一时也无法配出解药。”
“你取了血样到太医院去,那里东西比较全,尽快配出解药。”长欢说着看了帝君一眼,“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你为什么要救我?”玄荒问道。
“呵,你不是料定了我必定会救你吗?”长欢轻笑。
“不,我不确定。我只是想要验证一下,我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吗?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你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这是个意外。”玄荒笑了笑,闭上眼睛,“不过,因为这样,卧病在床的时候,我反倒看清了很多东西。”
“是吗?”长欢转身往殿外走去,到玄夜身边,淡淡的说,“解药呢?”
“没有解药。”
“他中的什么毒?”
“你为什么要救他?他可是杀了你父母和哥哥的仇人。”玄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眼中透着不解,他怎么都没有料到,来救帝君的人会是她。
“不,他做的事可比这个要过分的多。即使我能理解,也无法原谅他的罪行。可是,即便是这样,任何人都能杀他,只有你不能。”
长欢往前走了两步,看着玄夜的眼睛,“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眼睛里有一丝迷茫,却很清澈。玄夜,什么时候开始,你的眼睛也变得这么深不见底了?”
玄夜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状若疯狂。千翼谨慎的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将他按在椅子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意识到自己多么弱小的时候吗?还是在自己有了无法割舍的欲望的时候?曾经,他也是那么嫉恶如仇的人,为什么现在却成了自己厌弃的那种人呢?
“玄夜,告诉我,解药在哪里?”长欢再次问道。
“咯吱——”
玄夜还没回答,大殿的门打开了。
长欢和千翼立即转头看过去——是黄同。他一个人,手无寸铁,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眼中有惊讶的神色:“明阳公主?”
长欢感觉有些不对劲,静心听了听,皱了皱眉。
果然,随即她就听见黄同凛然的声音:“明阳公主,君上待你不薄,你为何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禁卫军已经包围了这里,快快放了太子束手就擒。”
长欢突然笑了。这剧情,这台词,真够狗血的。
“我若是不放呢?”长欢挑眉,嘴角勾出一个略邪气的笑容。
“你……”黄同一时噎住,“你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长欢将匕首在玄夜脖子上比划比划,“弑君夺位,对明氏来说,应该不算大逆不道吧?”
长欢转首,看向殿门外,说:“想让太子活命,就让外面的人别轻举妄动。要不然,你们可以试一试,到底是那些人的刀先插进我的心脏,还是我先割了他的喉咙。”
“你——”黄同犹豫之下还是转身回到外面的禁卫军之中。
“为什么那么说?”玄夜看着长欢,有些不解,“黄同,他对帝君可是忠心得很。你只要让他进去见见帝君,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呵呵,就是因为他对帝君忠心,才必须让他回去。谁知道外面的禁卫军是谁的人?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不是玄景的人。”长欢笑了笑。
若是玄景真要夺帝位,这会儿管帝君和他太子的死活,招呼都不用打,直接杀进了就是了。禁卫军,不知道是站在哪边的。若是禁卫军首领也是玄夜这边的,那么黄同在场,至少,能让他有所忌惮。毕竟,弑君的罪名,可不是谁都担得起的。
玄夜见长欢不再理会他,径自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闭目养神。那镇定自如的模样,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才八岁,现在呢?也只有十三岁吧。为何,她面对这些场面,总能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淡定?
长欢感觉到他的视线,睁开眼睛,看到他眼中的困惑,似是明白了什么,说道:“玄夜,这个世界,有很多人在本该无忧无虑成长的年龄,都不得不背负某些东西。虽然沉重,却无法逃避。可是,我们建立国家的理由,我们战斗的原因,不就是希望这世界不再有这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