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花族幻术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小女孩站了出来，看起来不过十岁的模样，却有股清冷的气质。
她走到老族长前面，伸出右手指着金禾和他身后的那些将士说：“你们这些人，闯入我们的家园，破坏我们的庄稼和房屋，打扰我们息族世代守护的神明，还说是我们的同胞吗？你知道你们杀害的那些虫族做了什么吗？他们一直一直守护着这方土地，指引着每一个误入禁地的人走出迷途，他们跟我们一样，在神明的护佑下拼命的生存着。你来告诉我们，到底谁才是我们的同胞？”
“说得好。”
一群素衣彩带的女子和衣袂翻飞的男子出现在息族人的四周——是花族中人，而走近那个女孩的是个枯黄色衣衫的男子。
他好像受了伤，身上还有血迹，握着剑的手却异常的坚定，走到女孩的身边，冰冷的脸上似乎泛起笑意，“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雪莲。”女孩抬眼看到他腹部的伤口，有些痛苦的皱了皱眉。
“没关系，已经不疼了。”男子似乎明白雪莲的想法，指了指包扎着的绷带，“雪莲，我叫枯叶，能拜托你一件事吗？你认识虫族的族长，旋光，吗？”
“嗯，认识。我们叫她蝴蝶姐姐。”雪莲点点头。
“呵。那就好，如果今天我战死了的话，以后你见到……她的时候，就告诉她，说我……对不起，没有照顾好她的子民。”枯叶的眼中有痛苦，脸上却仍旧冰冷如霜。
“太子，现在该怎么办？”金禾退到玄夜身侧问道。
帝君的命令是清除虫族，带回灵器。可是，这些人族，该怎么办？
沉默良久，玄夜看着定定的看着自己的那个小女孩，明明那么小，为什么会有那种眼神呢？
虽然有愤怒，虽然有仇恨，但是更多的却是坚定，好像在告诉你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做最后的战斗。
息族，好像在哪里听过，为什么想不起来了呢？是在书上看到的吧？或许是个古老的民族。
不过，即使是这样，即使是这样……
“杀。”
淡淡的语气，声音在夜色中扩散，清冷如水。
“呵，这就是人族吗？花神大人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的子民？”一个粉衣女子轻笑道。
“姐姐，还有什么好说的。子孙不肖，花神大人不在，我们来替她清理门户就是了。”另一个女子说道。
“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杀了虫族一族，以为可以就这么算了吗？哪里轮得到你们来决定？”一个绿衣少年站出来，手中的剑指向玄夜。
“大家小心，他们的有火炮，很厉害。”枯叶将身边的雪莲向后拉了拉，“息族的族长，带着你的子民逃命吧，这里不是你们的战场。”
“呵呵，说什么呢。”老族长笑起来，把手中的锄头扛起了，“别瞧不起老人家呀。息族世世代代都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它赠予的，最后它遇难的时候，我们还能一走了之吗？”
“没错，这里是我们的家园，我们哪儿也不去。”族长的儿子也站出来说道，“乡亲们，保卫家园，守护圣地！”
“保卫家园，守护圣地！”几千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遍一遍的喊着，像是用这种方式来相互给予力量与勇气。
“轰——”一声炮响在后方响起，灰色的云雾升起，残肢与鲜血飞溅，惊恐与悲愤蔓延……
“冲啊——保卫家园，守护圣地！”
那么决然的姿态，那么绝望而愤怒的表情，即使是那些看惯生死的战士也无法不动容。
这些人，不是魔族，不是灵族，而是自己的同胞，老人，妇女，孩子。
为什么，在自己的家门口，还要见到自己的族人露出这样的神情？
这样，我们曾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怎么回事？为什么火炮攻击停下来了？”金禾看向前方炮车的方向问道。
“不知道，不止是炮手，前方的将士似乎都停止了攻击。将军，他们的动作很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困住他们了。”一旁的士兵答道，“不好，他们冲过来了！”
“拿起武器，大家随我杀过去！”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不过金禾还是快速下达了命令，有指了指身边的两个校尉，“你们两个，保护好太子。”
刚刚进入那片区域的将士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身体渐渐的变得有些僵硬，酥酥麻麻的感觉，视线模糊之后，忽然听见了水声，不对，是海浪的声音，就在自己脚下，在自己身边。然后，睁开眼睛，发现身体正在海水的漩涡中旋转，而四周还有几丈高的海浪轰隆隆的向着自己扑过来……
“糟糕，是幻境。”金禾被打过来的海浪呛了一口水，咳嗽起来，“幻术不是已经失传了吗？难道虫族中竟然还有人会？还是息族？”
金禾已经顾不上心中的疑虑，只暗自庆幸这次攻击虫族的时候用的是火炮，否则，要是虫族真的会幻术的话，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玄夜骑着马站在一处高地，看着眼前的战场，视线一直集中在那个叫雪莲的小女孩身上。
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神，那种即使绝望中也如此坚定的眼神，让他觉得很熟悉。可是，即使这样，他还是下了命令，杀了她，杀了他们。
他不得不这么做，且不说这些息族人是虫族的朋友，就是这次任务，帝君说过，是绝密的。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成为今后威胁的因素。
呵，杀人的理由，多么充分啊。
即使自己会心痛又怎样？杀人者有什么资格得到同情或怜悯吗？都是自作自受，都是自己选择的道路，就算心再通，又有谁在乎？
“你选择了一条通往孤独的路，又怎么能抱怨生命中的寂寞？”
“不管最后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不是吗？你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叶轩——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
——那个人，不也这么说过吗？
“啊——”身边的玄冰突然抓住玄夜的手惊叫起来。
“怎么了？”玄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脏不由也跟着提起来——
两个玄甲军士兵将雪莲夹击在中央，虽然雪莲凭借敏捷的动作躲避了他们几次攻击，但是却也被逼退到一个角落，身后是一块巨石，已经无路可退。而此时，敌人手中的武器已经举起，落下的动作在她的眼中放大——
突然，一道银光闪过，两个玄甲军战士的动作停顿，然后忽的向后倒下。惊恐中的雪莲怔怔的看着这一切，眨眨眼，又揉了揉眼睛，好像这才确定了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黑衣人真的救了自己。
“谢谢你。”雪莲看着他脸上的鬼面具，有些怯怯的说道。
鬼面人看了她一眼，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女孩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那个……请你救救我们……”泪水盈满眼眶，雪莲极力忍耐着却还是让它流了下来，抓着鬼面人的衣角跪到地上，一声一声的祈求着，“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们……救救大家……”
鬼面人看了女孩良久，转过身来，松开她拉着自己衣角的手，再次转身——
雪莲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泪水止不住的掉落。不过，下一刻，当她看见那个黑色的身影将手中的枪旋转，像箭一般冲入最前方的战圈之时，嘴角的笑容扩散开来。
远远的山顶悬崖之上，紫衣女子看着那个一边笑一边抹眼泪的女孩，然后看向那个在人群中溅起鲜血的黑色影子，对身边的人说道：“我们不去帮帮他吗？”
“呵呵，不用，玄荒帝可是我们很重要的盟友呢。”凤眼微微一挑，露出一丝笑意，“放心，他要真快不行了，我会把他救回来的。”
“我可没有担心他。”紫衣女子不屑一顾的说道，“他要真就这么死了才好呢。”
“那可不行，他对我来说可是很重要的呢。”墨沙笑起来，转头看了女子一眼，“绯，你也要跟他好好相处才是啊，难道你不觉得他很有趣吗？”
“也很危险。”绯尧皱眉。
“哈哈，就是这样才更有趣啊。”墨沙再次看向脚下的战斗，“不知道，朝凤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不过，没有想到，花族居然出世了。”绯尧看向远方的眼神有些复杂，“已经很久没有在三界见到幻术了呢。不过，这么多族人，还只能使用这种等级的幻术，花族也不如以前强大了呢。看来，传闻说花界在神魔大战的时候损失惨重并不是谣言。”
墨沙转头看着她的眼睛，有些诧异的问道：“你对花族，好像很不一般呢。”
“是，”绯尧没有回避他探索的目光，坦然的点头，“我想，所有的魔族，对花族都会有些不一般的感情吧。在神族还没有消失的时候，花界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虽然它属于灵界，但是族长却是花神。花神，是个很特别的人，是三界所有人都尊敬的神祇。这点，即使是神君都无法做到。”
“是吗？”墨沙笑了笑，再次将视线转向战场，没有再说什么。
这本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二十万玄甲军，还配置着火炮，对两千平民，加上一百多花族和一名虫族，即使最开始的时候玄甲军因为花族的幻术有些手忙脚乱，但是毕竟那些花族的力量有限，幻术不足以覆盖整个战场，也无法长时间的坚持下去，只是全力阻止火炮的发射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而息族的那些普通老百姓，又怎么会是玄甲军的对手？不过，在那个鬼面人加入战斗之后，情形似乎变了。鬼面人先是破坏了炮车，然后同花族一起将陷入困境中的息族解救出来，将他们都聚集到一起……
“停下。”玄夜打马到玄甲军的最前列，制止了想要再次冲击的金禾。
他看向对面那个鬼面人，还有身后那群虽然伤痕累累却仍旧神情悲愤的息族之人。
息族两千多人，现在已经只剩下几十人了，大多都是从战争一开始就被保护着的孩子，而后来出现的那些一百多灵族，也损失过半。
原本玄甲军的伤亡并不多，可是，鬼面人出现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就牺牲了一万多将士。
而现在，看情形，那个鬼面人是想要保护那些息族人吧。
难道是想要一个人战斗吗？一个人对阵十几万玄甲军？
真是有够傲慢的啊。
不过，玄夜心底却隐隐觉得，他似乎有那个能力，即使最后他们胜利了，也绝对损失惨重，那样的胜利，对玄甲军来说，是一种耻辱。
玄夜上前一步，似乎想要看清他手上的那把枪——
就是这杆枪，跟多年前指向自己的那杆枪一样，那么坚定而傲慢的姿态。
每一个使枪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就在这一刻，鬼面人突然暴起，向着玄夜冲过来——
“太子小心——”金禾见势立即向前想要将玄夜拉回来，可惜，鬼面人的动作太快，他连玄夜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退军。”手指掐在玄夜的咽喉，鬼面人冰冷的语气从面具下传出来。
“放了太子，我们退军就是。”金禾上前一步，急急地说道。
鬼面人没有说话，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玄夜的脸立马变得通红，有些喘不过气来。
金禾见状立马停止了渐渐逼近的脚步，一咬牙，转身上马，大声喝道：“撤军！”
退军的号角响起，很快，十几万玄甲军都退出了南禺山，只剩下金禾和玄冰还留在原地。
“好了，我们已经退军了，放了太子。”金禾盯着鬼面人说道。
扼住咽喉的手指松开的瞬间，玄夜立即弯下腰来大口大口的呼吸，正想抬眼看看鬼面人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再次被制住。下巴被扼制，嘴巴被迫张开，然后，玄夜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咽喉滑下去了。
“你给他吃了什么？”金禾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就这么冲过来，扶住玄夜的肩膀，“我们已经退兵了！”
“一个月，走出瑀南后，我会把解药给你。”鬼面人淡淡的说道。
“我怎么相信你？”金禾问道。
“你也可以不信。”鬼面人没有再理他，抬眼看向了一旁有些着急的玄冰。
玄冰在发现他的视线之后有些讶异，她感觉他好像认识自己，好像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于是就试探着问道：“你认识我吗？”
鬼面人没有回答，转身，离开。
“大哥哥，”雪莲在鬼面人走远之后追上来，拉住他的衣角，仰着头看着他，“你教我武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