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反差之由
东始山巅，一声鹤鸣越过长空，训练场的二十来个黑衣人愣了愣，仰头，看到了那片如白云般降落的羽毛，看到了那个如神明般降落的白衣女孩……阳光灼热，竟忍不住想要落泪。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小郡主回来了！”
然后，便是整齐的欢呼声——
“小郡主回来了！”
……
又哭又笑的，疯了一般。
他们一直都以为，她是弱小的，是需要他们保护的。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其实一直一来，并不是她需要他们，而是他们这群如浮尘般的浪子需要她，就如需要炎王府一般。
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当初小郡主独自回到鹊山，回到枢阳城，回到庭阳峰，明甲军那群人为何那般欢欣，那般振奋。
她是炎王的女儿，她是炎王府的郡主。
长欢却是被他们的“热情”给吓到了，睁大了眼睛一一看过去，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千陵，你居然也哭了？”
千陵可不承认自己哭了——他只是眼眶红了而已，又没有流泪。
长欢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千翼呢？”
若是往日，即便没什么事，第一个跑上来，这时候怎么没见着他？
就在这时候，人群外面传来“哇”地一声哭泣，却是小茶来了。这丫头飞奔着扑了过来，抱着长欢哭诉道：“小郡主，阿鹏被抓走了！千翼也走了……”
长欢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谁抓走了阿鹏？青云阁的人来了吗？”
小茶摇头，哽咽了下，道：“是朝凤。”
长欢眨了下眼，“你说谁？”
……
书房的茶室，一个月前，那个人在这里拿到了血芑花，而如今，那血芑花的主人又回到了这里。
若泽斟了茶，道：“东始山巅特有的雪茶，暖胃的，尝尝看。”
长欢几乎是一饮而尽，道：“谢谢，很好喝。”
若泽笑了下，端起茶杯闻了闻，晃了晃，轻轻抿了一口，道：“茶是要慢慢喝的。”
长欢道：“实在抱歉，我不懂茶。”
若泽放下茶杯，幽幽的叹了口气，看向长欢，眼神却十分的悠远，仿若是看着悠远的时空，道：“寻常人只会觉得苦涩，能说一句好喝，就极为难得了。”
长欢不知道这位老先生从她身上看到了哪位故人，安静着没有插嘴。
长久的沉默中，若泽又喝了一杯茶，说道：“那孩子是异人族的，你该知道灵族的规矩，所有的异人族都会被送往幽烛之渊。”
幽烛之渊，灵族北方的一道深渊，是跟断墨渊齐名的三界绝地，也是灵族关押罪大恶极之人的囚笼。
长欢自然知道的，灵族这些年一直在追捕异人族，从前拂云就跟她说过，虫族从北方十万里大山迁回瑀南，目的之一很可能就是异人族。
她握紧了拳头，问道：“那千翼呢？”
若泽有些惊讶，抬头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真的不知情，眼中露出几分怜悯，道：“他是羽人族的，是第三代。”
羽人族，就是羽族与人族的后代。第三代羽人族，身体中的羽族血脉有时候会比前代更纯粹。
长欢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若泽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看她的目光更加温和了些。
长欢红了眼睛，却努力的将眼睛睁得更大，仿若担心眼泪就这般掉下来，“我不管他是羽人族还是什么族的，他是炎王府的人，是跟我共患难的朋友！朝凤将军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我那般信任她……从前在炎王府的时候，朝凤将军是见过千翼的，那时她未曾说什么，如今为何要做出这种事？”
或许是太过着急，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而若泽，只是沉默着看着她，并没有解释什么，又或许是他也无法解释这一切。
良久，长欢平静下来，抬手蒙住自己的眼睛，轻声道：“对不起。”
她顿了下，将悲伤与愤怒都咽了回去，道：“我不明白，朝凤将军为何要这么做？数千年前，灵族不是还在努力想办法帮助异人族摆脱短寿的诅咒吗？上代灵君还为延续他们的生命创造了印灵之术。为什么如今却这般对他们？阿鹏只是个孩子啊，千翼那般天真善良，他们做错了什么？”
或许是被她的悲伤所打动，若泽移开了目光，道：“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呢？”
长欢愣了愣，放下双手，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若泽淡淡笑了，道：“如果你那般信任灵君，为什么不自己去幽烛之渊看看呢？看看她为何要这么做。”
***
空桑城，重岛坐在乌篷船里吃着鱼喝着汤，跟渔民聊着城中的趣事。
“老伯，听说前段时间空桑城很热闹啊，来了不少猎灵人。”
“是啊，听说是有魔族的混进城了，不过最后也没抓到，倒是青云阁的人在望江楼闹了一场，被城主大人罚去种地了，哈哈哈。”
“种地？城主大人还真是有趣。”
“现在的后生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来空桑城闹事。年轻人，我看你这打扮，也不像是猎灵人啊，来空桑城做什么的？”
“找人。”重岛露出一脸忧伤，心情沉重，道：“其实，是找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他犯了事，听我母亲说他逃到空桑城了……”
“这样啊。”船夫很轻易的就相信了他的话，还提议道：“公子不妨去巡防军问问，别看进城的时候他们都没怎么搜查，但这城中住了些什么人，城主大人可都一清二楚呢。”
重岛淡淡笑了下，“谢谢老伯。”随即眼神又暗淡下来，“只希望，他还在这城里。”
来了空桑城的人，有定居下来的，但也有跟着猎灵队伍离开的。
船夫摆了摆手，道：“若是城中找不到，就去青云阁问问。我听说，他们是江湖中消息最灵通的门派呢。”
重岛眼神亮了亮，问道：“青云阁，在哪里能找到他们呢？”
***
半石镇，拂云终究是被带回来了。
黎君却是不敢大意，没再住客栈，把人带到了镇外的锦衣卫军营之中。
太阳快落山了，他站在营帐前，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长，脑子里却在回忆着昨晚的那一战——
那个人，到底是谁？
最初交手的时候，他就看出鬼面人的功夫不凡，或许武功还在他之上。
鬼面人将他们打下屋顶的那一枪，分明是带着灵力的……难道是灵族的？如此，输给他倒也不算冤。
可是，灵族中人劫走玄景的目的是什么呢？
最奇怪的是拂云的反应——他好像是认识那个鬼面人的。
“大统领。”一个护卫端着食盘走来，表情很是为难，“公子不肯吃饭。”
黎君叹了口气，“给我吧。”
进了帐篷，拂云倒是没像刚回来那般坐着发呆，正在查什么资料，书桌上堆了一大堆资料，还有不少地图。
“公子，”黎君走近了些，发现他那些都是这一带的地理志和地图，还有几本异志传说，“您在做什么？”
拂云抬眼看他，眼中带着血丝，眼底还有黑眼圈，“黎君，陪我去个地方。”
黎君问道：“什么地方？”
拂云道：“东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