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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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在广平镇大钱庄上,有一户钱姓的富人家,是方圆几里,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

家大业大,算起来,有田百顷,牛马骆驼百匹,鸡鸭猪羊数圈,丫鬟家丁几十号人,府邸修饰的是青砖白墙,琉璃高阁,廊檐迂回,院落整齐,和周围贫苦人家的茅屋相比,甚是壮观气派,简直是气势恢宏!

但在大钱庄上,人们私底下流传着一种说法,那就是:钱庄主家的富华,是老庄主钱有财,黑了心,昧了良心得来的,迟早要遭报应的,要不得!

老庄主钱有财其实已经故去,但是对于他的发家史,人们总是津津乐道。

据说,钱有财这个人,其貌不扬,甚至还有几分丑陋,长得尖嘴猴腮,身形却瘦小单薄,留着一副山羊须,而且从来不苟言笑。

论起钱有财的出身,也是挺卑贱的,早年的时候,就没了爹娘,为了糊口,给一大户人家当伙计,睡柴房,喂牲口,虽吃了些苦头,但头脑灵活,为人也手脚勤快,能吃苦耐劳。

日积月累的,这时间一长,慢慢的小伙计就得到了东家老两口的信任,身份也变了,从小伙计到账房先生,再到能委以重任的心腹,大概也是前世孽缘吧,偏巧东家老两口,年过半百,膝下也没个一男半女,这可咋办哩?

眼看着老两口身子骨逐渐不听使唤,岁月不饶人呐,就和老天赌一回吧,老两口收钱有财做了义子。

这老两口当时心想啊,能让钱有财把他们养老送终,死后并继承他们的家产,这家业和后事都不用愁了,也算是两全其美的事情,而且,对于钱有财本人来说,他早就巴不得成为这个家真正的主人了,有这样的机会,这样的好事,便爽快的答应了,从一个长工,摇身一变,成了少爷,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老东家两口子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而受尽人间冷暖的钱有财突然之间就有了爹娘,也有了一个殷实的家,算是身份彻彻底底的改变了。

但,人心难测。

真是应了“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的那句老话,几年之后,钱有财就再也不愿意侍奉东家老两口了。

钱有财就把自己当年所受的苦,十倍百倍地加在这俩个日暮残年的老人身上,千方百计的折磨和使唤老人,做尽了没有天良的事,到这时,老两口后悔,自责,骂自己瞎了眼咒钱有财迟早要遭报应也于事无补。

岂料,钱有财更是丧尽天良,泯灭人性,他心想,只要这两个老东西早早的死去,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拥有家产了。

于是,在贪念的作祟下,钱有财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摸进老人的草房,活活将两个老人勒死,并将尸首拖到庄外后山,亲手挖坑埋了当年给予他收留之恩有养育之情的老东家。

当然,老东家无子无女,此事也就无人问津,时间一长,也就渐渐无人再提起,几十年之后,也只是人们口口相传的一种说法而已,而且,钱有财庄主已经做土,死无对证,我们权且当做故事相信吧。

但是,人死恶名难除。

钱有财的吝啬是出了名的,而且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是有一日,一个外来的叫花子到钱庄主家门前讨饭,不仅没讨的饭,还讨来了一顿打,而且钱有财骂骂咧咧,竞放狗来要叫花子,叫花子吓的连滚带爬,丢了讨饭的家伙,落荒而逃,钱有财最后叫人捡了叫花子的棍,拿回家当柴烧,叫花子的饭碗也被拿去给钱家看门的狗当饭碗去了。

每年青黄不接之季,贫苦人家的口粮都已经接不上了,为了糊口,穷人们纷纷到钱庄主家里去借粮,等过了这一阵子,自家粮食收了以后,再还上。

钱有财老庄主在世的时候,放粮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小斗放,大斗收”。

什么意思哩?

就是用小斗器具借出去,用大斗器具收进来,吃亏的当然是借粮的穷人们,就这样,年年放粮,收粮,也是钱有财的一个大赚头。

除放粮之外,钱有财还使着驴打滚的利钱,凡是借过钱有财的高利贷的人,连本带利还,到最后,卖儿卖女,连自己都抵给钱有财还债的人多了去了。

一年当中,最让钱有财不痛快的时候是每年的年冬,到了年底,就要给做了工的下人们算那该死的工钱。

每当这个时候,钱有财就脾气暴涨,看谁谁都不顺眼,一双贼眼,圆不溜溜的,紧巴巴地瞅瞅这个,瞧瞧那个,看的都能让人后背长出刺或包来,要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一丁点错误,那他就又给钱有财省了一笔,钱有财最想看到的是人人都白干活,不拿钱,而且最好是不吃不喝的。

就这样,钱有财奉着“想要发,众人头上刮”的歪理,不择手段的敛财,他的家产也是滚雪球一样不断壮大,不几年工夫,就成了周围几里,闻名的大户人家了,也真是“人有三年运,神鬼不敢碰”,多年不育的钱有财夫妇竟然老来得子,生下一个大胖儿子,取名钱申。

古人长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知是应了这句话,还是老天突然睁了眼,几年之后,钱有财夫妇双双得怪疾,久治而不愈,暴病而亡了。

钱有财死后,钱家唯一的儿子钱申成了庄主。

说来也怪,这个钱申一点儿也不像他父亲,自打钱申打理钱府的一切以来,钱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行人做事,完全是另一番光景,人们对钱府的看法也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这个钱申,为人厚道,乐善好施,常常济贫济困,凭着父辈的家业,这些年,为庄上做了不少好事,而且,钱申的长相也一点都不像其父钱有财。

钱申长的是明眸皓齿,白面有须,英俊挺拔,人品端正,人们还真是不敢相信钱有财竟然也有这样的后人,只是很可惜,钱申中年丧偶,死了结发妻子贾氏,只留下一子,取名钱贵,而且,一直未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