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冷傲然
四面环山,正中是一个平原,一条小河穿过,水很清,能看见鱼在游,这个季节正是麦子成熟时,绿油油的一片,而有些田里,麦子已割完,此时,几头老牛拖着犁,在田中慢吞吞的走动,后面跟着农夫,头戴草帽。
河边几间茅草屋,正屋堂前跪着一个小孩,光着脚,皮肤黝黑,穿着一条满是黄泥的裤衩,上面打了补丁。一旁站着三个孩子,两个年纪稍大,一脸严肃。靠最后站的是一个小丫头,疏两个羊角辨,正在哪挤眉弄眼,偷偷的笑。堂前正中站着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一连串的咳嗽之后站了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子叹道:“哎!时间过得真快,晃眼七年了,老夫冷宏此刻开始,正式收你为我的第十一个第子,我冷氏一姓,很久远,祖上也无可考,当时从水中捞起你,全身冰冷,背着你在谷中辗转的两天,自始至终,你不哭不叫;渐渐你长大,也不太爱说话,总是静静的,你身上有一股子狠劲,很有些傲气,以后也不叫你小子啦!,跟着我姓,以后你就叫‘傲然’吧!今晚上在这里等着,现在你去吧!”
“是!师傅!”地上跪着的黑小子冷傲然恭恭敬敬的站起来,慢慢的退了出来,一转身,一溜烟就往河里跑。
老者冷宏看着跑远的身影,摇摇头叹道:“哎!野性难驯”转过身看着一旁站着的三个小孩,满脸怒气的教训道:“当初你们流落街头,我收留你们,传你们武艺,只是希望你们能力求自保,不到万不得以,绝不能以武伤人,你们倒好,整天去和人打架,争高低,我说过多少遍,绝不能让这附近的人知道你们会武功,这下好,成这村中一霸,嘿嘿!”
两个孩子满脸不情愿的跪到了地上,其中一个弱弱的说道:“是狗蛋他们欺负小师妹,我才和他打架的”
另一个仰起头,满脸期望的说道:“师傅,以你的身手,何必屈居在此小山村,靠耕田为生,我以前在城里看到哪些开武馆的,吃穿不愁,受人尊敬,弟子们前呼后拥,但是说起武功,他们没有一个是你的对手”
“哼!滚出去,今天你们两个不把哪块水田犁完,不要回来吃饭!”冷老者话刚说完,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坐了下来,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小丫头慈爱的说道:“雪儿,今年你也六岁,不小了,不要老是跟着哪个黑小子,到处跑,小姑娘家家的,跟着你娘做做针线活,做做饭,听见没有,快去吧!”
叫雪儿的小姑娘怯怯的说道:“爹!你不是说以后不叫他小子吗?你还给他起了名字叫傲然”
“是!是!是!,我忘了”老人满脸笑容的说道。
太阳快落山,河边一个泥塘里,几头牛正在打滚,全身都裹了一层厚厚的泥,牛背上做着一个小子,和牛差不多,也是黑黑的一身泥,他就是今早刚拜师的冷傲然,来到河边洗掉一身的泥后,赶着牛就回家了,此时太阳已落山,农夫们干了一天活,都已经回到家,正是晚饭的时间,河边哪几间茅草屋,冷宏师徒一家正在吃晚饭,老者看着几个正在狼吞虎咽的徒弟,摇了摇头说道:“练武之人除了有强壮的体魄外,最重要的还要有超越常人的耐力,很明显!你们还不够,小子!”冷老者话说到这,停了下来,也许感觉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傲然,从明天开始,你跟着俩个师兄下田去”
一旁满脸慈爱的妇人说道:“他才七岁,田里能干什么活”冷老听了一言不发,闷头在那喝着酒。
“是!师傅,一切都听你的安排”冷傲然答道。
入夜,天气不太好,不时的有乌云被风吹过,月亮挂到正中,时隐时显,四周一片漆黑,只能凭着微弱的月光辨别方向,在茅屋的后院一边,一个小孩手中拿着一柄木剑,在刺一个稻草人,说是稻草人,但却制作的太过以简单,看上去,就是一根木棒上绑了一捆稻草。而使剑的人来来回回也只是一招,抬剑到胸口,直刺,然后放下,再抬起直刺,再放下,再抬再刺。
院落的另一边,地上很凌乱的放着几捆干柴,稻草,其间还夹杂着一些荆棘,满是倒刺,两个孩子在其中来回穿梭的跑动,你追我赶,速度不算太快,难得的是,没有发出太大声响,四周除了田间偶尔发出呱呱声外,静悄悄一片。院子的正中站着一个老者,仿佛睡着了一般,就这样过了许久,两个跑动的人中,跑在前面的一个人摔倒了,两人停了下来,恭敬的站到了老者面前。
“师傅,徒儿今晚又被师弟追上了,我输了”两个弟子中,年纪稍大的说道,他说话时身体不停的抖动,细看时,才发现,原来是背上挂着几株刺条,但却强忍痛苦,没有发出声来。
冷老者点点头评价道:“嗯!鸿儒不错,虽然比不上你师弟,但能在黑夜之中行走自如,对你来说,也算不易。我收过的弟子中,数你最有毅力,当初我第八个弟子出了师门,我早已绝心不再收徒,要不是你饿昏在街边,我是不会救你的;你从来不说自己身世,但我也可以猜到一些,你学武艺是为了报仇,只有身怀仇恨之人才会有那么大的毅力;你身形不算太灵活,学剑法对你来说很难!我认识一个大和尚,他的一套拳法,稳而刚猛,很适合你练,哎!可惜!那是镇魔寺的绝学,从不外传的。”
月光完全被挡住了,院里漆黑一片,三个人一动不动,全无身息,只有木剑刺稻草人发出些零碎的声响,这样一直过了很长时间,冷老者哼了一声道:“聪明有余,力量不足,速度也不够,不准停,给我一直刺下去;还有小虫,才两个时辰,你就站不住了,习武之人不但有灵活的身手,还要有冷静的头脑,真正的高手出招,在一瞬间要集中全身的力量,而不仅仅只是表面哪一点点的外力。”
和所有靠种田为生的农民一样,师徒四人,还有雪儿,雪儿娘,这一家子人也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这一带的村落很分散,冷老一家就住在小河边,离前后两个村子都很远,除了每年来收地租的雷员外的家丁,很少会有来这时,屋后不远就是几座相连不绝的小山包,密林丛生,长满一人多高的野草,冷老白天大部份时间都会在屋里呆着,偶尔出去帮个忙,也是杵着拐杖,站在田边不停的咳嗽,对四个小孩子来说,最开心的事莫过于,进城。可惜这样的机会一年也就两三次。往往都是鸿儒看家,雪儿娘带着雪儿,傲然去买盐巴,冷老带着小虫去铁匠铺补缺了口的犁,还打了三把短剑,老铁匠一脸漠然的说道:“老人家,算你运气好,也许这三把剑是我这辈子打的最后三把啦!”
小虫不解问道:“为什么?”
老铁匠端起一个破了口的大碗,咕咚咕咚的喝着凉水,哈哈笑道:“像我们这里,地处偏远的小地方,谁会来买剑,连这打刀剑的手艺,这么多年,我都快忘了。”
刚过正午,冷老便驾着牛车准备回了,雪儿还在哪吵着要风车,可每次去镇上的时间,都不会太长,晚上,冷老从捆着的稻草里拿出了那三把剑,轻轻的抚摸着,难得的笑着三个徒弟道:“你们想用真正的剑,呵呵!还不到时候,都给我下功夫练”
最终,三柄短剑,被冷老收到了卧房的床头下,三个徒弟中,数小虫最机灵,每次进城回来,都会带回来一些好吃好玩的东西。可不知怎么的,这次进城回来,小虫被师傅训了一顿,之后陪师傅进城的换成了鸿儒。
日出日落,时间推移,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五年,还是哪几间茅草房,太阳正当中,屋内摆着一桌子菜,有鸡有鱼,还有一大盘白切肉当然也有酒。冷老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长叹息了一声道:“这日头过得快,哎!我老了,你们两个可还记得自己姓什么,今年几岁?”
年长一些的弟子起身恭敬说道:“禀师傅,弟子姓牛,是你收的第九个徒弟,今年已满二十,父母身前希望我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做一个博学的大儒,给我取名鸿儒”
年小一些的也站起身说道:“师傅,我叫小虫,我只记得跟了你十年,我从来没见过我的父母,也不知道自己几岁,连我的名字还是收养我的爷爷给取的,后来爷爷死了,跟着几个人一起偷东西过活,哪天在街上,我偷了你的钱袋,被你抓到了,你不但没有打我,还收我做弟子,这些我一直都记得。”
“哈哈!”冷老者头一次笑了,见到了他身上久违的豪爽之气,满面笑容道:“老夫当时大病一场,还在养伤,但能从我身上拿走东西的,你是头一个;当年我见到你时,发现你身手灵活,是个练武的材料,如果再在大街上一直混下去,现在,也不知你变成什么样。”
“你们可知,我为什么从来不和你们过招,”冷老问。
两个弟子直摇头,另外一个最小的弟子“傲然”则在那低着头吃饭,筷子不停的夹白切肉,好似完全没听见,小丫头雪儿,满脸关心的说道:“爹爹的病一直没好,所以不能使剑”
冷老不可置否道,慢慢诉说起了往事“年轻的时候,好勇斗狠,跟着一帮穷弟兄在山路上专门抢官家的财物,得来的银子,一半平分,一半去散给穷人,结果,有一次中了官兵的埋伏,全被杀死了,只有我不要命的往前冲,杀出重围,跑了出来,半道上碰见一个穿灰衣的老道,手中拿着一根竿,上面拉了块白布,写着个大大的卦字,也不知他怎么的猛一挥手中的竿,只感觉飞沙走石,后面追我的几个官兵,全倒在了地上,后来我拜他为师,他只教了我三个月,学了一套剑法;临走时他说此套剑术,淡不上是叫什么剑法,是融合了几个门派凶狠之极的险招而创,有攻无守,完全是以命在搏的杀人之技;老道曾告诫我,教我剑法,是希望我用来除强抚弱,否则,必将自食其果。时隔多年,江湖上把我称作疯魔剑,我从来不与人过招,因为我出剑必伤人,我把他叫做杀人剑法;这多年间,前前后后我收了八个弟子,教给他们同样的剑法,可惜没有一个能真正练会这套剑法,现在我又把剑法传给了你们三个。时至今日,我才算领悟,练此剑法要有大无畏的决心,心有所虑,是练不成此剑的。”
冷老说道这,陷入了沉思之中,不断在叹气,最后,他抬起酒杯,说道:“来!今日不同,你们也陪我喝一杯”。三人拿起杯,仰头,一饮而尽。
突然,冷老神色阴寒,似是下了决心,拿出了两把剑,放到桌上说道:“牛鸿儒,小虫,这两柄剑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从今日开始,我与你们再无师徒之情,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这里,今后不准和任何人提起我,更不准说剑法是我传的,这有二百两银子,是给你们两人的,从今往后,生死各安天命。”
气氛陷入紧张之中,很安静,许久,牛鸿儒,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说道:“师傅,我不想走,我怕!”
冷老站起身,出了屋门,留下一句话:“总有散的时候,我的路不适合你们,走吧!”
小虫则跪到了地上,磕了头后说道:“谢!师傅”
小丫头雪儿追了出去,坠着冷老的裤脚不放,在哪哭闹着“我不让两个师哥走,不让”
雪儿娘也出来劝道:“你让他们走了,两块水田,谁来种,你身体又不好,难道就靠哪野小子?他整天就知道玩,你都管不住,还指望他”
屋前树下,冷老站在哪,静静的看着小河中哗哗流淌的河水,一言不发,屋中坐着一个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貌似要说话,却又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临走时,小虫又送给雪儿很多东西,但却没有和傲然告别,只是手里紧紧的捏着哪把剑,冷冷的看了他几眼,头也没回走了。
牛鸿儒跪了很久,茫然无措的哭了很久,知道已无法挽回,用布把剑裹了又裹,抱在怀中,太阳快落山时,才恋恋不舍的走了,临走时,拍拍傲然的肩膀,很郑重的说道:“师弟,别再贪玩了,替我照顾好师傅,你才是他真正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