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No.42 深灰是坚若磐石的灰黑之色
精灵历1000年，1月7日。
踩着训练家生涯第一周的末尾，当夕阳的余晖照亮柏油路时，小夜和她的宝可梦们终于离开枝繁叶茂的大森林，搭上了前往市区的巴士。
两小时的车程一晃而过。直到走下车时，小夜都在为自己错峰出行的决策感到庆幸——无他，巴士司机啰啰嗦嗦地向乘客们抱怨了一路，说前几天至少在常青森林北出口和深灰市南站之间往返了一千趟，整辆车被新手训练家们塞得满满当当，壳最硬的杰尼龟都能被挤出水。
如今一周过去，关都南部的新人大部队已经乌泱泱冲出深灰市，散落到各个角落摸爬滚打。辛劳的巴士司机也总算能歇口气，不至于走上过劳驾驶的危险之路。
挥别司机和一同乘车的旅人们后，小夜拍拍小火龙圆滚滚的脑袋，和搭档一起向前迈步，正式踏入这座依傍巨型岩山的城市，深灰市【日文：ニビシティ，Nibi_City，英文：Pewter_City】。
二度进入繁华都市，小火龙不再像傻小龙进城一样东张西望。它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拽着波波的翅膀尖啊呜啊呜啰嗦个不停。
大概是它的“城市风景介绍”太过蹩脚，烦不胜烦的小金鸟一头撞进精灵球里，再也不肯出来。围观了一场闹剧的训练家只好摇头，捏捏幼龙的小爪子以表安慰。
与绿植遍布、充满生机的常青市相比，深灰市正如其名，整体色调并不鲜艳。据说在很久以前，深灰市作为美丽大理石的出产地而颇负盛名，甚至一度被称为“大理城”。但随着大理石资源渐渐挖掘殆尽，这个名字也不再被使用，现在的深灰市仅仅出产“深灰色”的普通岩石。
好在深灰道馆年复一年吸引年轻训练家前来挑战，近几年新建的古代生物科学博物馆也靠化石复活机器打响了名声，才使这个昔日繁华的灰色城市不至于太过冷清。
进入市内后，小夜一行没有再在路上耽搁时间，径直抵达了距离深灰道馆最近的宝可梦中心——正如她所料，人潮过去的宝可梦中心已经恢复平静，只余下三三两两的慢性子们还在大厅逗留。先前爆满的宿舍也空出近半，甚至允许住客挑选自己喜欢的楼层。
订好房间后，小夜将劳累一周的宝可梦们交给前台，由乔伊小姐负责它们的休养治疗。
正接待训练家的粉发护士一如传闻中所说，都拥有着极度相似的面孔。小夜试着回忆常青市见到过的乔伊小姐的容貌，再看看面前这位，只感觉她们仿佛小火龙的影子分身一般难以分辨。
而乔伊小姐依旧言笑晏晏，热情地和新人训练家打招呼。
“你就是真新镇的小夜对吧？你的事我听常青市的乔伊说过了，祝你道馆挑战顺利——顺便一提，她是我的妹妹。”
“！？”
小夜望着手里还没来得及递出的身份证明，一时陷入震惊之中。
我的事？我的什么事？
像小智那样闹出过大事件的家伙也就算了，我在常青市应该只是普普通通地住了一晚，难道……当乔伊小姐必须记住上百个新人的脸，并且即时通报给周边城市的所有姐妹？
“你的宝可梦图鉴我也收下咯。”
乔伊小姐接过图鉴和精灵球，施施然前去完成寄存宝可梦流程，徒留训练家立在台前双目无神，CPU过热，和听大木博士讲课的小火龙别无二致。
无论如何——
小夜抱着一脑袋问号离开前台，去餐厅吃了顿简单的晚餐。而宝可梦中心的治疗向来高效便捷，待训练家就餐完毕，宝可梦们也被生龙活虎、肚子滚圆地送了回来。
回宿舍休息前，小夜不忘去公共区给大木博士打了个电话，向忧心忡忡的老人汇报行程。见真新镇最后一位失联毕业生终于上线，大木博士总算能放下心来，不再日夜担忧有人在常青森林里被大针蜂吃掉。
“原来如此，为了训练宝可梦才耽搁这么久啊。有遇到什么难题吗？”
“唔……算是有吧？”
面对博士热心的问询，小夜想了想，把金光灿灿的波波举到摄像头前。
“我的波波的特性是锐利目光，但是偶尔会突然这样——”
小金鸟听到训练家的发言，非常配合地将特性切换成威吓，冲着镜头怒目圆睁，隔着屏幕都令大木博士感到自己的某项能力值在不断减一。
“别担心，这是正常的，我的大比鸟也会这样。”博士严肃地解释，“尤其是我给它分享我的午饭的时候——”
“呃，您说的午饭是……泡面吗？”
“对啊，我可是选了鸟类宝可梦最喜欢的清炖蔬果味！”
“……”
“可能这就是大比鸟一族的种族特征——哎，小夜啊，把波波收回去吧，我的物攻已经低到端不起来水杯了。”
“好、好的……”
陪絮絮叨叨的老人聊了足有半小时，小夜才终于挂断电话。
宝可梦中心后院的对战场地此时还算热闹，想要挑战深灰道馆的新人们正互相切磋、磨练本领。而考虑到这一周的训练已经足够辛劳，小夜没有带它们加训，径直返回了宿舍准备休息。
为自由训练家们准备的房间依旧整洁而温暖。透过窗户隐约可见远方的灯光，以及被余晖照亮的柏油路面。街上闲谈散步的人渐渐远去，安静的空气渗透在夜色中，正是适合养精蓄锐的氛围。
“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幼龙和小鸟互相对视一眼，从善如流地点头应声。它们挤到训练家的床上，很快便趴作一团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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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历999年。
“多谢您的指教。”
将自己失去战斗能力的宝可梦收回，银灰色短发的少年向面前的人鞠了一躬。几缕发丝从头带边缘晃晃悠悠地翘起，在风中打了个卷。
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摇摇头，轻拍搭档隆隆岩坚实的后背以示鼓励。
“不愧是武能先生，看来我想要胜过您还太早了。”
少年诚恳的话语令男子一愣。
“你认识我？”
虽然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道馆馆主，但武能早已退任多年——况且，在身为馆主时，他所负责的深灰道馆也不算有名，只是作为“新手友好道馆”而时常迎来初出茅庐的挑战者罢了。
“当然。”少年毫不犹豫作答。
他其实是个眉眼锋利的年轻人，神情严肃时很容易给人以漠然之感。但是，面对武能时，他却收敛了所有锋芒，用尊敬的语气细细回答对方的每句疑问。
“在我还是新人训练家时，曾经在您的深灰道馆修行过几日。您所教导的里坚岩流的战斗技巧令我获益匪浅。”
往日寡言的少年面对自己的启蒙者，也不禁侃侃而谈起来。
“不过，我在您门下修行的时间很短，实力也尚浅，不敢以学生自称。”
“这样啊……”
武能有些恍惚地点点头。
深灰道馆不同于那些受欢迎的“明星道馆”，上门求学的训练家不算多见。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大概十六七岁，那么，六年前……
想不起来了啊。
记忆中模糊不清的景色令武能感到些许无奈。
“你的实力很强，不比职业训练家逊色。”
面对曾与自己有短暂师生缘的年轻人，武能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在战斗中他早已发现，这个少年的战斗方式确实有自己所教授的里坚岩流的影子。
“我最近都会住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对战。”
“谢谢您！”
少年闻听此言立刻深鞠一躬，无法掩饰的高昂情绪从话语的边缘一点点流溢出来。
“——如果你还看得上我那点不值钱的技巧的话。”武能自嘲地笑道。
百年前曾经盛极一时的里坚岩流早已没落。现在这一流派的继承者寥寥无几，在武能担任馆主的几年中，加入流派的新人仅有可怜的个位数。
这也正是武能离家修行，将道馆交给儿子的原因之一——他想要挑战四天王的位置，借此让里坚岩流再度名扬关都。
然而，连续四年在天王冠军排位赛上失利击碎了他的所有锐气，那位格斗天王的拳头成了他永远无法跨越的难关。武能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自己的才能是有限的。
“您怎么能这样贬低自己！”
少年急切的声音打断了回忆。武能一抬头便看到，少年那双素来冷淡的黑眸正闪着光，字字句句都真诚郑重。
“我与您告别后也在不少地方进学过。武能先生的教导依然是最珍贵、最令我获益匪浅的，远非其他人可比。”
对上少年认真的神情，武能顿时失笑。
“恭维话说得太过头了。不过你的好意我接下啦。”
“不，才不是什么恭维！”
“好好。”
“……武能先生！”
好不容易将认真过度的银发少年送走，武能回到自己的房间，望向窗外遍布铅灰云朵、如同石纹一般的天空。
我的教导令人获益匪浅……吗。
真没想到，灰溜溜逃离赛场的战败者还能听到这样的话。
这一刻，武能又一次回想起了记忆中那座小小的、代表他的起点的——岩石色彩的道馆。
出门这么多年，是时候回一趟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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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小夜和宝可梦们早早出发，跟随图鉴上电子地图的指引，前往两条街外那座山岩砌成的高大建筑物，深灰道馆【日文：ニビジム， Nibi_Gym，英文：Pewter_Gym】。
作为这座城市的标志性“景点”之一，深灰道馆在众多高楼大厦中也显得十分抢眼。它通体都由岩石砌筑而成，常年的风雨冲刷令表面花纹斑驳不清，反而增加了些许沧桑厚重感。
门口大理石质地的巨大看板尤其气派，龙飞凤舞地刻印着一行大字：创业百年，深灰市道馆。
站在道馆门前，小夜回想起了在宝可梦中心听到的传言。
据说就在昨天，深灰道馆突然更换了馆主——原先的馆主小刚决定外出旅行磨练本领，道馆的工作则由他的父亲武能接任。
每个在深灰市长大的小孩都知道，里坚岩流派的训练家武能是这里难得一见的强手。他几度闯入天王冠军排位赛，即使面对属性不利的格斗系使用者希巴依然能打出精彩战斗，实力与关都四天王相比也并未逊色多少。
原本还有人担心深灰道馆会因此难度上升，变得不适合新手。不过，昨天有好事者去结伴探过路后，一众年轻训练家的心脏又放回了肚子里——开场一只小拳石和挑战者的小拉达互相顶脑门，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远方钟楼的分针回归顶点，事先预约的上午九点已到。小夜和小火龙一同走上前，还未抬手敲门，地面已经开始震动。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道馆大门缓缓开启。天花板上的照明灯随着挑战者的步伐一列列亮起，照亮了对战场地的模样。
岩石系道馆的战场是一片宽阔的沙土地，众多突起的巨大岩石盘踞其上，令整个场馆凹凸不平，若是腿脚笨拙的宝可梦上场，说不定在战斗开始前就会来个平地摔。
而身穿战斗服的中年男子正静坐在对面最高大的岩石顶端。他体格魁梧，神情肃然，双眼笼罩在一片阴影里，看起来比儿子小刚要凶神恶煞得多。
“挑战者，欢迎来到深灰道馆。我是馆主武能。”
新任馆主站起身，铿锵有力的声音在空旷场馆中回响。
小夜规规矩矩地向馆主鞠躬致意，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出身。确认过预约信息后，她走到挑战者席位旁，将图鉴插入了右手边那台半人高的机器。
在一切官方认证的正式比赛中，赛前赛后都需要在对战记录器上录入双方身份和比赛规则，道馆战自然也不例外。据说每场对战的成绩会都被记录进网站，作为“世界训练家排行榜”的排序依据——当然，这些对于新手而言都太早了，也只有大木博士会啰啰嗦嗦地给学生们讲完全套流程。
在等待的空隙，武能远远瞟了一眼对战记录器上显示出的信息。
刚出发一周的新人，一片空白的对战履历，就和昨天来过的挑战者们一样。只有籍贯一栏熟悉的“真新镇”令他不禁多看了两眼。随后再打量那只看似普通的小火龙——在经验丰富的训练家眼中，它不同于新手宝可梦的扎实训练痕迹鲜明又显眼，就像尾尖那朵热烈的火焰一样。
又是真新镇吗……
武能摇摇头，没有像平时那样对不懂属性相克的愣头青发出劝阻，径直开始讲述规则。
“可以使用的宝可梦是两只，只有挑战者有更换宝可梦的权利。有什么疑问吗？”
“谢谢您，没有。”
“好。”
新任馆主一个后空翻，从岩石顶部纵身跃下，稳稳落在对面的训练家席位上。
“那么，道馆挑战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精灵球迎着雪亮灯光高高飞起。耀眼白光喷涌而出，为激战画下了开始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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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而身穿战斗服的中年男子正静坐在对面最高大的岩石顶端。他体格魁梧，神情肃然，双眼笼罩在一片阴影里，看起来比儿子小刚要凶神恶煞得多。
黑眼圈深到变成阴影的武能：小刚，我对不起你，时隔多年我已经忘记了当馆主是多么劳累的工作——就在昨天，我的小拳石足足和二十只挑战者的幼崽宝可梦顶了脑门，现在它都快被磨成小拳鹅卵石了！（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