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爷番外1
亭台水榭，微风习习。
我坐在亭子内，靠着椅背悠然地翻着一本诗集。老九和白家公子在一旁品茶。前面几个女子在一起玩闹的声音有点大，老九磨磨蹭蹭地蹭到我边上道：“四哥，她们这可是玩了一个时辰了，你看是不是？”
我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闹得最疯的女子，嘴角不觉有一丝笑意：“唐唐说了，多运动运动对身体好。你家的娴静不才一个月的身孕么？她有分寸的。”
老九瘪瘪嘴，又蹭了回去，嘀咕道：“又是你家唐唐。”
我一愣，心道，又是我家唐唐么？难道我不知不觉早说过多次了？阳光下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子正朝我看过来，我也一笑。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女子牵绊住。而且心甘情愿，一绊就是一生。
她是我设计在局中的棋子。跳出来，在我的预料之外，却成了我一生至爱。
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古灵精怪却又路痴迷迷糊糊的她慢慢走进我的心里，一进去便出不来了。
注意她，开始于“美男计”。本来想用这一计让处于我和八爷之间一直中立的唐善德将军彻底地倒向我，没想到这一计却实实在在唱了一出大戏，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参与进去，还准备唱成主角。我有些意外。
美男计里的白二公子已经失败了，我准备让老九出马。观察刚入宫的她时，却意外发现在她周围时时刻刻出现危机，等她到的时候却又都化解了。我又开始意外了。等到我查明白是天穹二王子婚约的原因的时候，我又发现了一个让我恼火的事情，就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帮她挡了不少明里暗里的谋杀。我一定是为了唐将军，我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事实很快就告诉我了，其实并不是。
老八在避暑别苑救了她一命，他们在一起了。早些时候观察她习惯了，每日里有关她的消息还是会传到我的耳朵里，他们竟是那样的甜蜜。我知道老八到底为了什么才喜欢她，我也知道我并不是非得需要唐将军的助力，可是我还是别扭，很别扭。甚至我还曾赌气对她说，要给她个名分。
有一次他们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老九也在，他劝我不要生气，我生气了吗？我瞧着一地的茶盏碎片，我想，我可能真的是生气了。那时我才明白我可能是喜欢上她了。
老九告诉我，她在重灵山喝醉酒之后说的话。我不太相信，什么是不是这个唐奕烟？什么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什么叫二十一世纪？直到很久之后，我接到父皇去世的消息，唐唐陪我一起大醉，她讲了她的身世，我才彻底地信了。我开始害怕，我怕她什么时候就走了，消失不见。
她消失过，在逃亡的路上，她趁我们不备就走掉了。我早已经忘了当时我的慌张模样，只记得自己每日必把晴雨娃娃放在胸口才能入睡。所以，若干年后，我看到她拿着帮她穿越过来的老九皇妃的镯子的时候，才知道我是多么害怕失去她。甚至我怕父皇赐给我的玉指环也会产生同样的效果，早早就藏起来了。后来红罗立了战功要了去，我也没在意。
我一直都没告诉她，我是那么爱她。
后来，几经辗转，我们终于在逃亡的路上在一起了。不管是什么身份的男人，总是不想让心爱的女人受苦，我是皇子，更是如此。早些时候，我一直对大位存着心思，但是得到她的心之后，我知道，我不能仅仅存着心思了，而是必须站到最高处。我才能给她幸福。
可是，我竟那样伤了她。
我站在高高的登基台上的时候，我多么想让她站在我旁边。可是那时，她已经成了太后。天知道，我当初知道她被老八掳走，老八当着全天下封她为后的时候，我有多么疯狂。即便当时封后的名字用的是唐将军侄女的。
我还记得当初和杜景一起逃亡的时候，她曾娇俏地站在地板上，仰着头道：“我知道了！你吃醋了，对不对？”
我是吃醋了。我以为那个孩子是老八的，我以为她送走老八是还爱她，我以为……我却从来没有想过，红罗和逝去的孩子在她的心上一直是一根刺。
白家二公子凑到我跟前来，打断了我的出神：“皇上，臣听墨雨说，皇后娘娘上个月的葵水没有来，估计是……是……”
我呼地一下站起身来，老九咋咋呼呼地帮我捡起掉在地上的诗集。我低头朝老九一笑：“她们玩的时间似乎是有点长了，该歇歇了。”
老九：“……”
我朝着她走过去，她是那样的活泼、真实。当初我以为她葬身火海的时候，真是万念俱灰。我还记得当时，那火仿佛要烧掉一切。可是她还在里面……
她是在跟我较劲吗？逃不出宫去，不能和老八会合，便放火自尽？正是干燥的秋天，大火把房梁烧得噼啪作响，我在那些声音里听出了自己的绝望。
当时的自己恨她，恨她还爱着老八。可是看到这漫天的火势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有多幼稚。封了红罗为后，囚住她……我是都做了些什么！！
两个内侍监下了死力气拼命把我拖住，不让我进去。我跪坐在青石板上，傻傻地看着大火把辉煌的朝凤殿烧成灰烬。面对父皇离世，面对老八的追杀，面对鲜血淋漓的战场，我从未退缩，如今，我手足无措。
红罗赶来了，见我声嘶力竭的样子，吓住了。
之后的一月，我称病不朝。红罗很快便离宫走了，也未向我辞行。我有时间的时候，便去朝凤殿外待会儿，跟她说说话。跟她说，当时我们吵架的时候撕碎的晴雨娃娃其实早就让我捡回来了，我怕内侍监找不着，还亲自潜入朝凤殿捡的；跟她说，当时我在战场上救红罗只是偿还她在南疆时救了我一命；跟她说，我不想知道老八的消息了，我只想她活着……
我还没到她跟前，眼见青青跑着到她旁边趴在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她一挑眉，朝我看过来，一双美目中似乎是带了一丝，一丝戏谑？
我脚步一顿，这个丫头古怪起来可是……我嘴角一勾，朝着她还平平的小腹扫了两眼，心一横朝她走去。
墨雨和静娴见状忙退到一边。她蹲身行礼：“皇上吉祥。”
我皱眉：“我不是早就免了你的行礼么？”
她诡异一笑，眼眸中却含了一丝幽怨：“以前行，以后难说，听说马上就有不少妹妹来陪皇上了，我如今人老珠黄，不好好行礼请安，万一皇上再不看我可怎么办……”
我：“朕不是说……”
她：“皇上自有皇上的道理，可是大臣也有大臣的理由。要是皇上敌不过……”
我：“朕不是说……”
她：“我知道皇上要说什么，可那些保证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恐怕……”
我：“朕不是说……”
她：“可是……”
我不气反笑，一把抱起挑着眼角偷偷瞥着我的反应的某人，朝着重建好的朝凤殿走去：“说那么多话，不累吗？你不累，我儿子累了。”
她马上瞪起眼睛，漂亮的眸子如一块上好的黑玉：“你怎么知道了？”
“还打算瞒着我？”
“没有……只是，只是……”
“怎么了？”我调整了抱着她的手势，让她更舒服一点。
“只是，只是知道了前朝又有好多大臣上书让皇上选秀。”
我哑然失笑：“醋了？我说过，当皇后呢，你可以不用温婉贤惠，咱不要六宫，这样也没有那么多宫务。你现在最大的事情呢，就是把我儿子在肚子里养好，然后做一个迷迷糊糊活蹦乱跳的皇后就好了。”
“噢。”她傻乖傻乖地把头靠在我的胸口，过了半晌，突然想起来什么：“我刚才那样你烦不烦我？”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怕等我老了，会啰嗦，先练练……”
“……”
我笑，抱着她，慢慢在路上走。几年前，在她‘逝去’之后，我曾去台州小院独住，那是我历经五年穿过生死第一次见到她。她一人抱着玉琼酒在那个孤零零的小亭子里喝到泪流满面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我这辈子再也放不下了，也不想放下。
就这样走下去吧，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