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余波未平

我被禁府中的时候，除了门口的守卫，全家的侍从都去菜市口“过节”了。

所谓的过节指的是大家一起去看杀头。

我朝夕相伴的同僚，就是众人观看的对象。

到今天我还记得那日的天气。雨并不大，可是天很阴很阴，阴得好像要压下来。

心情抑郁的我寸步难行，但是从干奶奶以及从人们的绘声绘色的话语中，我清楚地了解了那天刑场上的情况。

监斩六君子的是刚枢密。刚毅是自请完成这项任务的。

刽子手要谭嗣同跪下，谭嗣同直直的挺立着，坚决不跪！

刚毅道：“谭嗣同，算你有种！但是现在由不得你了！”

刽子手在刚大人的示意下硬押着谭嗣同跪了下去。

谭大人临终，高声吟道：“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我在现代学习的时候，就很佩服一身正气的谭大人，现在我们又有同事之情、共食之谊！教科书上说过，谭大人在日本使馆和梁启超先生分别的时候，曾经说过：“无有死者，无以酬圣主，无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他又说要为中国的变法事业流下第一腔热血。

自从我那日与他分手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面。他为了营救载湉和维新人士，在日本使馆奔波游说，事情失败以后，他没有像其他大人们那样，在朝上坐以待毙，而是潇洒的回到浏阳会馆，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我听说他在狱中写下了绝命诗：“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虽然我没有亲见，但我完全相信，因为这就是我认识的谭嗣同。

因为和张之洞大人的关系密切，杨锐大人殉难的时候，还身穿着官服。他厉声质问刚毅，“未加详细审讯，你们无权处死我等！”

“本官奉有圣旨！”刚大人毫不示弱。

杨大人大声道：“皇上被囚，哪里来的圣旨？”

刚毅哑口无言，少顷，他喝道：“行刑！”

与这二位形成对比的是康广仁。康先生的弟弟哭了，哭得很伤心。但他身边的刘光第很快提醒他，“小康先生，哭什么？我们是好汉子，做的是留名千载的事！”

刚毅冷笑道：“刘光第！你仗着皇上倚重，在刑部干的时候，没想过有今天吧！当初我的亲信就因为小小过失，被你定了死罪，如今太后有旨！要你享受一品官待遇，享用这世上最钝的刀！你慢慢享受吧！”

刘大人就这样惨烈的死去了。

最令人伤心的是林旭大人，刚毅问他还有什么遗言，他说：“我没什么放心不下的，只是娘子素来贞烈，与我感情深厚，按她的性子，一定会与我同死！我实在不放心啊！”

最饱含深情的倾诉也难以打动刚毅和这些无知的看客，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戊戌六君子牺牲了。

家人讲述这些事的时候，眉飞色舞，兴奋异常，可是干奶奶却在一旁努力念佛，我知道她是在为死者超度，也知道她想念身在瀛台的王总管。

我被软禁在辅国公府十多天，就当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太后忽然宣布把我放出来了。

这回我去了徐大人家。原来徐大人极重义气，真的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这样我才被放出来。

自打朝变之后，怀塔布一路高升，兼任着内务府大臣。这次我被任命为内务府一名属官，在我的老熟人怀塔布手下干。

朝中的局势，是越来越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