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黎明从东方划破天空,夜渐渐的浅淡下来。“咕、咕、咕”黑暗里公鸡开始鸣叫,天快要亮了。香草从温热的被窝伸出葱白样的胳膊,空气中弥漫着寒冬的冷分子,香草觉得一阵冷气袭来,就又把胳膊放进被窝。伸展一下尚且有些疼痛的腰,还是毅然决然从热被窝钻了出来。
叫醒芳芳,芳芳赖在温热的被窝里懒的起床。无奈,上学的孩子多了几份自我约束,稍睡片刻之后,芳芳还是懒洋洋的穿衣起身,背起书包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送走芳芳。农村的冬日早晨人们无事可做,大多沉浸在温热的被窝里享受黎明前最后一刻的温暖。香草心中有事,两个月离家,婆婆一个人在家又看孩子又管家,身体又不好,已经够不容易了。香草回来了,她的家里又可以是干干净净了,这是香草一直的习惯。香草拿起扫把,把屋子的前院,后院,里里外外清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稍许的劳动之后,香草出了一身的汗,感觉一丝温热的舒服。
收拾完屋子,香草开始准备早饭。人们已经陆陆续续起床,村子在炊烟里再一次燃烧起新一天的生活。香草做好早饭,林枚从温热的梦乡醒来,婆婆田绒花也已经给孩子们穿好衣服,香草帮林枚洗刷完毕,新的一天就又开始了。
吃完饭,村长李印强带着小牛和木匠力新,来到林枚家里,选好合适的位置,在客厅帮林枚做起了架子。根据张南医生的嘱咐,他们在地下挖掘四个深坑,埋进四根木桩,木桩的高度和坑的距离根据林枚的身高和胳膊的位置,恰倒好处。再把两根传横着镶嵌在木桩上端,有木匠力新的精巧手工,形似双杠的架子很快就做好了,香草和林枚显得有些激动,非常感激。有了架子明天他们就可以按照张医生的吩咐正常锻炼了,兴许林枚还可以恢复到自己能够照顾自己的程度,香草为她的理想而努力着,林枚也在努力。
当人们在寒冷的冬日躲在家里享受一年一度的清闲的时候,香草每日起早贪黑,和丈夫林枚进行着一向特别的训练。为了林枚能站立,为了林枚的肌肉不会萎缩,他们做着巨大的努力。田绒花的任务主要是看管孩子和帮忙做饭。
从香草的房间到客厅那是一段不长也不短的距离,对正常的人来说只需要挪动几个步子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自如行走在房间与客厅之间。可对于林枚,一个瘫痪的病人,那是比登天还难。林枚从房间到客厅成了一天里最困难的事情,香草凭借自己干农活练就的一份量力,硬是每天早上把林枚从房间搬出来,晚上再把林枚从客厅搬回房间。
这期间,香草受过多少次艰难,几次差点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林枚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他多次坚持自己晚上就住在客厅的床上,不用来回艰难搬动在客厅与房间之间。可香草还是倔强的把林枚搬来搬去,总是说:“等天暖和了再说,冬天这么冷,客厅又不能烧炕。”林枚只有把无奈咽在自己的心里。
林枚感到无比内疚,便咬紧牙关加紧锻炼,一个冬天下来,进步也确实不少。林枚戴着假肢基本上可以双手扶着架子来回挪动脚步了。
就这样,香草早上把林枚挪出房间,整个白天林枚就躺在客厅的床上休息、锻炼,一天至少两次。到了晚上,香草再把林枚费力的挪进房间。
慢慢地,林枚戴着假肢扶着架子自己可以挪动了,香草便比以前轻松多了。她把林枚扶到架子上,自己可以去忙其他的事情,由林枚自己来回挪动。
香草白天大部分时间是陪林枚锻炼。到了晚上,已经累的疲惫不堪。可香草不能像过去那样舒心的躺在炕上,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静静的夜里,做针线是最好的时间。纺线、做鞋、缝缝补补,孩子的鞋都快破了,衣服也烂了。冬天还闲一些,到了明年开春地里的活一忙起来,那里有时间做这些。婆婆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带带孩子,做做饭。
一个冬天,从回来的那一刻起,香草没有早睡过一个夜晚。大多是等大家都熟睡了,香草才开始安顿下来安心做活。要做的活太多了,那一样活计都要亲自经过香草的一双手,女人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累,可她得撑着,她不能倒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眼看又要过年了。为了给林枚治病,半年来,香草花光了所以积蓄,过年无形又给香草的心里增加了压力。大人可以将就,可孩子总得买新衣服,香草作难起来。东借西筹才勉强给芳芳买了一块花布。
林枚躺在床上,心如刀绞。他帮不上忙,一点都帮不上,他真的成了香草的累赘,家里的拖累。他的孩子,老婆,母亲都是因为他的拖累日子一日紧似一日。眼看年关将近,香草整日里愁容满面,茶不思,饭不香。而他林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人这样无奈,一天比一天消瘦。林枚恨不能马上站立起来,抗起所有的苦难,保护他的女人,保护他的孩子,可他不能,他只能在心里无奈而无奈。
林枚的腿虽说比以前进步不少,香草很清楚,这就是她以后的日子。她的林枚再也无法帮她了,这个家就靠她香草一个人,她就是这个家的天。她香草必须坚强支撑着这个家里的一切,照顾她的婆婆,照顾她的孩子,照顾她的丈夫。她不能倒下,她必须坚强的挺立着。一个女人,一个柔弱的女子怎么能长时间挑起如此沉重的担子,可她香草就得这样,别无他法。
眼看就要过年,离初一只剩下半个月时间。一天,四哥和四嫂出现在香草的家里,四嫂心疼的说:“快过年了,我们来看看你还需要什么?”林枚从西安回来,四哥已经来过几趟,看着妹妹的辛苦,做哥哥的心酸呀。有什么办法呢?香草一脸的愁容:“没有什么,挺好的,不需要什么。”“林枚的情况怎么样?”哥哥问道。香草无奈的回答:“还是老样子,进步不是很大,只希望不再向坏的方向发展,不再有其他的问题。”
“这点布给孩子们做衣服吧,你哥哥买的多了,你那几个侄子侄女都有了。”嫂子从包里掏出两块布塞到香草手里。香草的眼睛红了:“谢谢嫂子,其实……”香草不再说什么,她已经谦虚不起来了,她需要,她的孩子需要。她的孩子要过年,孩子是应该快乐的。嫂子真好,知道自己难,给孩子送来了做衣裳的布料,香草的心湿了,她忍住眼泪:“我挺好的,你们不用总操心我,妈那边身体不好,也要花钱。”香草感激哥哥和嫂子。
送走四哥和四嫂,香草的心塌实多了,孩子们过年的衣裳有了,对香草来说那是最大的安慰。她再难也不能让孩子过年没有新衣服穿。有了布料在香草的巧手下,几个孩子就又可以欢天喜地的过年了。
终于到了过年,日子虽然艰难,少年不知愁滋味,孩子们依然是快快乐乐的。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新年的喜庆日子,穿新衣,吃年饭。喜气弥漫到香草一家,毕竟儿时的香草也喜欢过年。
有婆婆在家留守,香草终于抽出一天时间带着几个孩子去娘家拜年。母亲心疼的望着女儿:“看把我娃累的,瘦成啥样了,哎!”“妈,我不累,村里人都挺好,人家经常帮我,您就放心吧。”虽是如此硬气的说话,可毕竟委屈憋在心里,洋装的喜悦还是经不住母亲的一再询问。香草忍不住流下伤心的眼泪,香草哭了。
孩子们欢天喜地的玩在一起,到了外婆家有好吃好玩,舅舅、舅妈、外公、外婆又都很疼他们,索性不想回家。加上舅妈和外婆的一再挽留,香草就只带了彬彬回家。母亲和嫂子又给香草带了许多过年准备的好东西。
过年来看林枚的村里人很多,香草每天除了把林枚搬进搬出锻炼,也不做别的事情。香草终于有时间来调节一下劳累已久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