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反转之刻
排水槽由木板拼接而成，此刻那木板的连接处被直接撕裂。
靠近尽头的这一段排水槽，被两只惨白色的胳膊整个抬了起来。
倾斜。
槽中残留的水，以及一些细小的石子，还有几只小虫，全都在重力的作用下，朝着那只血盆大口倾斜滑落。
姜玉寂右肩脱臼，只得用左手三根手指勾住木板的纹理。
她整个人悬在半空，脚底就是可怕的深渊。
全身体重都挂在那三根手指上。
此刻，恐惧竟然消退了。
最后的时刻，她的大脑突然变得非常清明。
她想到，原来，鬼真的是存在的。
那么，庄墨羽那个小姑娘所说的规则也是真的。
难道，方彤真的是被他杀。
这个案件最大的悖论，就来自方彤的死亡时间造成的不在场证明。
如果不推翻这一点的话，他杀根本不可能成立。
监控不会出错，可能出错的只有自己。
难不成自己的验尸报告真的有问题？
怀着种种猜测，她的手指坚持到了极限。
她开始坠落。
视线中最后的画面是那道狰狞的裂口正缓缓闭合，如同巨兽餍足后的叹息。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感觉……”她恍惚间想着。
……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猛烈的气浪，以及凄厉的嚎叫。
“砰！”
一颗球形黑影越空而来，直直砸在了女鬼的脑门上。
那黑影仿佛炮弹，直接将女鬼的头颅砸得向后仰去，像是西瓜般裂开。
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等姜玉寂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正常大小，跌落在庭院前的草地上。
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吗？
不。
扭伤的脚踝、脱臼的胳膊、断裂的肋骨依然传来疼痛。
但是，尚未死去。
另外，就在自己身前，站着一位没有头的、身穿藏青色高中女生制服、光着脚丫子、手里拿着一柄长条状石砖的女孩。
对，这是个没有头的女孩。
她正挥舞那根长条状的石砖，做出犹如棒球击打的动作。
她在打什么？
很快，姜玉寂看到了答案。
那是一颗头，飞了回来。
是她自己的头颅。
那是个留着刺猬般的短发、带着三枚银色耳环的头颅。
这颗头颅朝着姜玉寂眨了眨眼睛，然后飞回到自己的身体旁边。
那个藏青色JK制度的少女，做出一个棒球击打的动作，然后猛然发力，用手中的条石，将自己的头颅打了出去。
“砰！”
头颅像是炮弹般飞出，将那只女鬼残存的身躯，彻底轰烂。
然后，又过了几秒钟。
那颗刺猬头又飞了回来，只不过沾满了黏糊糊的东西。
原来，这就是她的战斗方式？
姜玉寂心想，这实在是太前位了。
这颗脏兮兮黏糊糊的刺猬头转了两圈准确飞回了自己的脖颈上，这让姜玉寂联想到自动回归原位的无人机。
显然，这个女孩不是人。
是鬼吗？
这只鬼，打死了方彤那只鬼，然后救下了自己？
这就是目前的情况，自己没理解错吧？
姜玉寂自己都想要感慨，为什么自己的接受能力这么强？短短数分钟时间，她经过了光怪陆离如梦似幻的大冒险。
“没事吧？”
李炼从身后将姜玉寂搀扶起来。
“这位是我请来的帮手，她的名字叫‘青嫔’。”李炼挥了挥手中残余的纸人碎片。
“青萍？”
“不是浮萍的萍，是嫔妃的嫔。”
奇怪的名字。
“不愧是莫策，你的面子真大，连鬼都请得动。”
没有头，似乎很难掐死的样子，姜玉寂心想。
“哈哈哈，好不容易能出来玩玩！”
名为青嫔的女孩挥舞着条石，状若疯魔的冲向了女鬼的尸骸。
“砰砰砰”……
重击声不绝于耳，就像是一台建筑工地上的打桩机在施工。
那种力度，足以一击将普通人砸成肉泥吧？
事实上，确实有类似血肉的东西飞溅出来，只是飞到半空就化作黑灰消散了。
身后，窗户消失的位置，被破开了一个大洞。
在青嫔手中那根条石面前，即使是钢筋混凝土的墙壁也不堪一击。
刚才，那个纸人被打碎后，刺猬头的女孩就凭空出现，听从李炼的指挥打破了墙壁，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姜玉寂。
庄墨羽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上一瞬还感觉就要死了，却没想到秦无色送的这个纸人这么厉害。
她想起来，名叫“青嫔”的女孩，正是几小时前在兼济大学旧美术学院门口拍皮球的那一位。
当时，她就产生了她所拍的皮球其实是头颅的错觉，而事实上也确实是那样。
只不过，她现在并非是把头颅当做皮球，而是当做棒球，或者说是当做了炮弹，射了出去。
只不过一分钟的时间，方彤执念所化的那只女鬼就被砸得烟消云散了。
“哎呀，这么弱的吗？应该是本大爷太强了吧？”青嫔摸了摸鼻子，凭空挥动那根长条状的石砖，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
明明是少女，却自称本大爷，但是结合其外貌，并不给人任何违和感。
离得近了，庄墨羽勉强看清，青嫔所用的武器似乎是一块雕琢了龙纹的“镇纸”，也就是画画或是写毛笔字时用于压住宣纸的重物，只不过此刻被当做短棍使用。
眼前这个女孩似乎不是鬼，因为她显然有着自主意识，能够和人正常的交流，但是她却又能使用类似鬼的力量，就像是那个秦无色一样。
对庄墨羽来说，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看不懂了。
“你们还没破解案件吗？”青嫔看向众人，尤其是看向李炼。
他摇了摇头。
于是，青嫔撇了撇嘴说道，“那就没机会了，这只鬼已经被我打散了。不过，这么弱的鬼，就算被度化了，也不会留下太多的孽力。”
“我只能帮你一次哦，下回你想要获得孽力，可就没有我的帮助了，啧啧啧，那你可就危险了哦。”
“主人还想让你帮她去一趟‘手神村’，现在看来，你根本没有替主人办事的资格嘛，你完全不够格！”
刺猬头的女孩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想，就算是再怎么智慧绝顶的大侦探，也不过只是个没有超凡能力的普通人罢了，即使是这只被自己轻松秒杀的鬼，也能将他戏耍到死吧？
凡人，和自己这些“尸解仙”的差别，就是如此巨大啊。
名叫青嫔的少女沉醉于胜利的喜悦以及过于轻松的胜利而带来的空虚感中。
就在沉醉其中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视野裂开成了两半。
“哎？”
青嫔的思维到此为止了。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鲜血化作的利刃。
只见红光一闪，刺猬头少女就被从中间竖着切成了两半。
然后，红光再闪，化作一片光网。
刺猬头少女被瞬间切做无数方方正正的肉块，洒落一地。
她死了。
死得不能再死。
“……”
所有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里面传出一个好听的女声：
“老公，家里来客人了？我这就回去。”
四面八方的墙壁上同时响起了敲门声。
“老公，我到门口了。”
无数个方彤推门而入。
“哎呀，家里有不少客人啊。”
它发出这样的声音，迈动红色高跟鞋，缓缓走来。
“哒哒哒……”
如死亡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