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疯了
哒哒哒…马蹄飒沓，碾过地面的碎雪。
马车内，陆纯阳拱了拱鼻子，鼻腔里面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的血腥味。
血腥意味着危险，身体本能的绷紧。
旁边坐着红绡，轻轻的依偎着陆纯阳，也受惊了，脸色有些苍白。
经历了一连串诡异的原因，陆纯阳没有心思待在画舫，去往衙门寻找衙尉表哥。
哗的拉开窗帘，陆纯阳探头出去，车厢外，街道旁边有孩童在戏耍。
“少爷，前方就是衙门了。”马夫沙哑的声音传来。
“陈伯，码头命案你也看到了，你怕不怕？”
“不怕。”
马夫陈伯很平静，“我本来就是流民，逃荒来的，路上见过很多尸体。”
“很多？”
陆纯阳皱眉，这个朝代叫做大玄王朝，已有两百余年，算了算时间应该是到了末年。
藩镇割据，天灾人祸，民不聊生。
只是，码头命案到处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也不知道朝廷对此类命案是什么态度。
现如今，朝廷自顾不暇，还不如期待有道士下山。
吁~~
车轮毂缓缓停下，马车停靠在一座高大的府邸前，上面书写着清泉县衙。
一个个身穿衙门服装，胸前有衙字的差役进出班房。
陆纯阳走下马车，身穿锦衣，手捧纸扇，轻轻一抖，扇面展开，上面画着一副山水图，淡墨晕开，意境跃然纸上，还有一看就是大家的落款。
更有花魁相伴，一副奢侈纨绔的富家公子哥的模样。
走进去中，前方案几前，就端坐着一名青年，很年轻，面白无须，眼神明亮。
陆家是当地世家，但凡有权势的都沾亲带故，这就是陆纯阳的亲表哥。
年纪轻轻当上县尉，相当于公安局长，也少不了陆家的支持。
“纯阳你来了？”表哥张正起身，当下手中卷宗，瞥了一眼花魁红绡。
“绡妹也来在，你兄妹二人不会是来看我的吧？”
张正态度认真，是个凡事认真严肃的人。
“兄妹，红绡是我妹妹？！”
陆纯阳顿时头都要炸开，手臂还被红绡抱紧，能够感受其中Q弹。
你告诉我，她是我亲妹妹？
整个人都不好了。
“奴家是画舫的花魁红绡，小女子见过大人。”红绡也很意外，连忙介绍说道。
张正闻言，肉眼可见他汗毛倒竖，起了鸡皮疙瘩，严肃的盯着陆纯阳和红绡，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坐吧。”
“呼”！陆纯阳长松一口气，摸了摸额头的冷汗，还以为坏事了。
旋即皱眉，有了猜测。
恐怕和鬼遮眼有关，从表哥张正的神情，也能看出他知道些什么。
旋即，陆纯阳将来意说出。
“你是说，你亲眼目睹了码头命案，感觉很诡异？你不要疑神疑鬼，这世界没有鬼。”张正没有意外，只是有着提防，“此事我在侦办，纯阳，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还想要看卷宗，看看最近类似的命案。”
陆纯阳本来只想当个锦衣玉食的米虫，大好日子等着他。
结果这个世界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想要知道更多，也只能来县衙找张正。
“卷宗我回头让人送一份去陆府给你，别胡思乱想，这世界没有鬼，最近县里不太平，你别乱跑，回家去吧。”
“回家？”陆纯阳头皮发麻，说道，“我家似乎多出了许多本不该存在的人。”
“回去吧，我只能说，不仅仅是你家，而是到处如此。”张正面对陆纯阳的询问，还是松了口，却没有细说下去。
毕竟，到处都存在鬼遮眼的现象，他怎么肯定眼前的就是陆纯阳？
身体内住着的会不会是别的地方来的？
“对了，你们莫要腻在一起，男女授受不亲。”张正揉了揉太阳穴转过头去，不忍直视。
事实上，在他的记忆力，花魁红绡就是陆纯阳的亲妹妹，他甚至儿时记忆里，都有红绡的身影。
兄妹如此亲昵，成何体统。
张正是冷静的，是知情的，从陆纯阳和红绡的举动来看，知道他自己也被鬼遮眼了的。
但是，脑海里的记忆仍然在影响着他。
到处如此？
陆纯阳心里剧震，收拾神情，掩饰心里的危机。
看来，是躲不了了。
这么说来，家里终究比外面好，起码自己能分辨谁是真谁是假，外面的人不知底细，根本不知道谁是鬼，就如昨日遇到的挑夫。
十个人七个鬼……他终于意识到了这句话的严重性。
“那么，我便先回去了，红绡，走。”
红绡形影不离，陆纯阳不止一次带她回去陆家，爹娘已经默许。
却只答应纳妾，不能做正妻，这对红绡来说也心满意足了。
寒风嚯嚯，天地苍凉。
陆府的院落里，一个个护卫神情紧张的巡逻，都身穿铁甲，用绳子绑在胸前。
提着大刀，背着弓箭。
马车停下，陆纯阳大步踏入，有下人相迎，恭敬站在一旁，躬身问候。
“大少爷。”
“嗯。”
陆纯阳点点头，就走进其中，看着巡逻过去的护卫，又微微一愣。
“大少爷。”
“小的见过大少爷。”
“嗯。”
陆纯阳还在愣神，旋即招了招手，“你，过来。”
“我？”
其中，一名中年的护卫眼中闪过一抹鄙夷，心里不情不愿，却还是走了过来。
在他的记忆力，这陆家大少爷可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此人没有身穿铁甲，只穿束腰灰衣，是统领陆家护卫的李仓，李教头。
陆纯阳记忆里有他，记忆力的他人也很好，忠心耿耿，唤他过来问道，“李叔，这些护卫一共多少人，什么时候招来的。”
“禀报大少爷，一共八百二十人，护院陆府最少都有一年半载。”
陆纯阳心里一沉，得，又是鬼遮眼。
明明家里只有一百多名护卫，如今竟然有八百人，其中许多都不是人。
转念一想，这鬼遮眼似乎还让家里兵强马壮了。
“喝”！
陆府有人练武，前方响起了中气十足的喝声。
“咦，“魏和”武师的拳法又精进了，在陆府当了十年的武师了。”
“咦，‘沈议’沈衙役的刀法比以前精湛了，他当武师之前就是衙役，身经百战。”
陆纯阳皱眉，怎么又多了两个，还在陆家十多年，他怎么不知道？
“看看去。”
陆府很大，穿过一扇圆门来到院子，迎面撞到二姨娘的女儿，也就是同父异母的妹妹。
“浅陌，前面那应该是‘陆胜’武师吧，你跟着刚来的武师练武，练得如何了？”
“什么刚来的？”
妹妹陆浅陌眨了眨眼睛，疑惑的歪着头，“‘陆胜’叔叔对我们可好了，小时候经常给我们买冰糖葫芦，哥你忘了？”
“陆胜叔叔？”
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脑门。
陆纯阳脸色泛白。
鬼遮眼能影响人记忆，让人深信不疑，还能随时篡改，竟然都成为他亲叔叔了。
细思极恐之间，忽然感觉到有人用空洞的眼神在死寂般盯着他。
随着这道目光望去，终于见到所谓的‘陆胜叔叔’，这是一个光着头，满脸胡须的男子，悉心教导着陆家的少爷小姐们练武。
“见过陆老爷，见过几位少爷小姐。”花魁红绡紧跟过来，礼貌乖巧的点头问候。
她似乎也忘了，昨晚她还听说这是七姨娘找来的武师，从她的语气听出来，她也把陆胜当做陆纯阳的亲叔叔了。
“纯阳你来了啊，不早了，该练武了。”
陆胜叔叔盯着陆纯阳，虽然语气温和，平易近人，但那双眼神是如此的空洞，诡异。
“我身体不适今日就不练了，红绡，走。”
“李叔，你教我练武。”
陆纯阳急切转身离开，被“陆胜叔叔”盯着背后发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刻都不敢多留，拉着红绡旋即这处院子，去北院那边。
陆纯阳才回头道：“李叔，你功夫好像不错，我这次回来，想跟你学练武。”
“大少爷，你要练武？”
李仓眼神闪过一抹厌恶，迅速收了起来，他的记忆力的陆纯阳实在太过可恶，却只能隐忍，说道，“小的知道了，可是陆府有武师，大少爷为何要我传授武艺？”
“嗯，我就要跟你学。”
陆纯阳有所发觉，这李教头看自己的眼神不对，想到了什么。
“李叔，你印象中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的不敢妄言大少爷…”
“说，没事。”
“大少爷，你荒淫无度，始乱终弃，最近还盯上了小的女儿…”
陆纯阳皱眉，这显然不是真的，李仓是被鬼遮眼了，他一个光棍哪来的女儿？